438章 给朕整不会了
朱由校想揍额哲,多是出于泄私愤;你要是想跟朕这儿当孙子,你就不能老老实实早早的派人过来低头认个错?这老子把小弟招来了,刀子磨亮了,媳妇也得罪了,你转头往那一跪,就说这攒了个大劲儿却放了个呲溜屁的感觉哪个能觉得舒服?
为了自己的排气通畅和身体健康,说什么朱由校也要拿额哲这位大舅哥出出恶气;可就当他带着一众打手气势汹汹赶到察罕浩特城外时,眼前的景象直接就叫他亚麻呆住了。
凌冽的寒风中,只见额哲赤着上身,不仅老老实实地跪在路边,后背上还捆着几根布满刺棘的荆条。
而他的高举的托盘上,那一方四四方方漆面精美的木盒,也让朱由校的内心咯噔一下,心道这大舅哥不该这么虎吧,难不成他还真把那传说中的大元玉玺给捧出来了?
强压住内心的激动,朱由校一勒马缰,回头冲方正化递了个眼神过去。
老方会意,当下一提缰绳,缓步向前几步高声道:“察哈尔王子此行为何?”
光着膀子冻了半天,额哲虽冻得嘴唇青紫,但身子还是挺得直溜;可当老方的声音传进耳中,许多叫他刻骨铭心的回忆却一下涌进了脑海,只见他身躯一颤,赶紧跪行两步,高声拜道:“察哈尔额哲,奴才自知吾父擅起刀兵犯圣天子龙威,数日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今家慈所命,以大元历代传国玉玺,察哈尔金册、金刀、法典及马哈格勒佛祖宝像等进献天子,仅乞天子垂怜我察哈尔部数十万部众,宽恕吾父之罪……”
“我勒个去!”
朱由校心中暗惊,这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有多敢想他额哲就多敢干,这、这额哲是吃错了谁家的灵丹妙药,这怎么一下子就给自己唱了一出“举部来投”的戏码?
虽然在原本的历史上额哲也会把这玉玺跟佛像献给螨清,但那可是在林丹汗病死于打草滩,察哈尔残部又被多尔衮打得没了一点脾气的情况下才做出的无奈之举。
可眼下额哲后有坚城,外面还有不少的蒙古部族心向察哈尔,这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副内忧外患、山穷水尽的样子,这怎么说投降就投降了哪?
莫非有诈?
这是朱由校对眼前情形的第一个判断,可环顾四周左右,这无论咋看也不像是埋伏大股伏兵的样子啊?
难不成是哄骗我入城,然后于酒宴之上摔杯为号,直接刀斧手齐上,想把自己生擒活捉再搞出个土木之变20?
又或者说,这额哲心思阴沉,早就跟淑侪和察哈尔营内外勾连,就等着自己到了察罕浩特再齐齐发难,然后不管淑侪生得是男是女,到时候察哈尔大军都会挥师南下,借着淑侪的名义,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再将那乳子拥为新君,最后淑侪垂帘听政,他察哈尔部便能借壳上市直接光复北元?
……
仅是片刻,朱由校便把后世看来的一切阴谋诡计都在大脑里演练了无数遍,各种各样的可能和自己各种各样的下场也都被他想了个遍。
可当有着受迫害妄想症的小朱皇帝回头看去,察哈尔营的将士还在那边悠悠哉哉地与牧民们打着哈哈,几个随驾的统兵将领更是跟在队伍后面,正警惕地盯着自己这边原本是他们族人的一举一动,这怎么看都是一副忠心护驾的模样才对!
“额哲他娘的!老子要是没记错,这察哈尔部可不该这么安分才对!”
也不怪朱由校多疑,后世那部洗白康小麻的‘螨清历史剧’里面,那位周培公誓师时所言藏有黄金百万的察哈尔王,便是额哲弟弟阿布鼐的长子。
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面前脸上还有些许稚气的额哲一番,朱由校这才在哈哈大笑中翻身下马,迈步来到了额哲身前。
“哈哈哈哈哈!”
“朕听闻国丈率部不辞辛苦远征青海,本欲亲去以为臂助,可皇贵妃临产在即,朝中又诸事纷乱;可察哈尔部毕竟是皇贵妃娘家,身侧又有女真虎视眈眈,急切间却忘了通知王子……”
见皇帝来了,方正化很是识趣地退到了一旁,而朱由校却直接一把将额哲扶起揽进怀里,压低了声音道:“额哲!你他娘滴跟朕耍什么花活?朕告诉你,你若敢有半点不轨,老方绝对有把握先把你的脑袋给拧下来!”
“阿嚏!”
很是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额哲顾不上一行还挂在鼻尖上的鼻涕,嘿嘿一笑道:“陛下,臣可是诚心实意请求内附的,能不能叫臣先穿件袍子,这、这他娘滴实在是太冷了!”
在两方人马和周围牧民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只见大明天子伸手接过一旁侍卫递过来的大氅,面带微笑着亲手把它系在了额哲王子的身上。
“朕到察哈尔来,是代皇贵妃来探望娘家,诸位牧民们,朕的妻子、大明的皇贵妃淑侪,已经有了大明的皇子,这孩子,便是我大明与察哈尔部世代相亲的见证!”
“呜!呜呜呜呜!”
“万岁!陛下万岁!”
……
朱由校运足了中气,尽量把声音传得更远。而周围淳朴的牧民在看到眼前这一幕又听到这则消息后,竟一扫几日长途赶路的疲惫,一瞬间竟爆发出了声声震耳欲聋的欢呼!
眼见于此,朱由校也只好把心一横,一把拉过额哲走上一处土坡,把手一挥对着周边的牧民继续喊道:“朕叫大家赶到这里,实在是各部牧民所居实在分散,朕的大军再多,也无法将皇贵妃对察哈尔民众的心意尽数带到,也没法护得各部百姓周全;所以还请大家稍安几日,这每家先按人头到察哈尔营那里报数,到时没人都会分到盐、茶各十斤,每户还会分得我大明工坊最打造的铸铁铁锅和棉布若干,以为朕与皇贵妃的皇子诞生之贺!”
“万岁!”
“万岁!陛下万岁!”
“天可汗!”
……
“天可汗!”
“天可汗!”
人群中,不知谁嚎出来了一句天可汗,紧跟着,足足十万牧民竟在各部喇嘛和活佛们的带领下,朝着朱由校的方向齐齐跪拜了下去……
就这一下,刚刚觉得自己已经装足了逼的朱由校几乎瞬间上头,这额哲跟自己耍花活也就罢了,这察哈尔的牧民怎么也这么“体恤朕心”?这怎么突然就把这么大一顶帽子给朕扣上了?
冲方正化努了下嘴,老方则很是心领神会地把那张盛着察哈尔金册、金刀、法典及马哈格勒佛祖宝像的托盘又端回到了额哲面前。
“朕说了,朕的大军是来保护察哈尔部万民的,朕,是代替皇贵妃来慰问察哈尔部万民的,这金册金刀不仅是属于察哈尔黄金家族的,也是察哈尔部所有万民的至高荣耀,至于马哈格勒佛祖的宝像,朕会亲自护送至宣府将其供奉于圣宫之中,为我大明和蒙古四十九部万民祈福……”
既然被逼着装起了逼,朱由校也不在乎继续把逼装得更大些。当然,要不是他刻意漏掉了那颗大元传国玉玺,估摸着一直守在他身旁的方正化可能就信了。
皇帝装逼装了个爽,可老方此时却觉得脑袋大出来了好几个圈圈。皇帝上下嘴唇一碰倒是轻巧,可短期内又该去哪划拉这许出去的海量物资哟!
不过很显然,已经被这句“天可汗”搞得五迷三道的朱由校显然不会考虑下面的人会有啥犯愁的,毕竟他是皇帝,现在又是天可汗了,他只需要负责装逼画饼,剩下的交给可怜的大臣们去把他变成现实就是。
但上头归上头,热乎劲儿过了,朱由校的疑心病立刻又“病来如山倒”了起来;而生怕皇帝再许出些好处叫自己头疼的老方也赶紧上前,借口外面寒冷,请皇帝先行暂避。
额哲倒是不愧在朱由校身边侍奉些日子,对这位妹夫的疑心病也是领教多次,当下便以“城中前遭兵祸屋舍毁坏”为由,极力邀请朱由校到自己已经命人扎好的大寨驻跸。
又被他这么一搞,朱由校倒是对额哲多了这么几分赞赏,先吩咐额哲赶紧派人安置牧民,这才命察哈尔营接管了大营防务,又命静塞军、天雄军和关宁军各自于大营周边扎营以为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