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章 妹夫揍大舅子
跟林丹汗这边又闹心又憋屈不同,朱由校这边的进军简直可以用“无比丝滑”来形容。且不说赵率教这边驱逐牧民的进度竟异常顺利,就连卢象升那边也传来消息,他们这一路居然连个成点规模的小部落都没遇见,而骄傲的天雄军将士又不愿对这些最多不过三五户聚集在一起的牧民举起屠刀,于是卢象升这一路竟也开始驱赶着稀稀拉拉的几百户牧民向着察罕浩特方向开进。
“娘哩!老子跟蒙古打了这么多年仗,这还是第一次跟这些牧民干起了镖师!”
懒洋洋地骑在马上,无聊至极的赵率教一边嚼着一截牧草,一边看着自己麾下儿郎驱赶着一队队牧民往前赶着路。
也不怪赵率教觉得稀奇,左翼蒙古这些大小部族不仅一见明军便端出了热气腾腾的牛羊跟马奶酒,当得知明军只是想把他们驱赶至察罕浩特时,更是十分配合地收起了毡帐并放开了羊圈,竟还一面赶路一面与明军将士打起了哈哈。
“报!”
就在此时,两匹快马自远处飞奔而至,看清来人乃是天子亲卫,赵率教的眼睛一亮,赶紧翻身下马迎了过去。
马上骑士手持金令,与赵率教互相问过皇帝安后,便向他宣告了朱由校的最新指示。
“陛下口谕,着关宁军留下一营将士负责驱赶牧民,其余人马舍弃一应辎重,务必于三日内至察罕浩特城下与中军汇合!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下天子金令,赵率教还是一脑门子问号上前拱手道:“这位上差小哥请了!”
天子身边的护卫品秩虽然不高,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天子近臣,赵率教自然不敢跟他们摆谱!
“赵总兵客气!不知总兵大人可是有何疑问?”
又抱了抱拳,赵率教压低声音问道:“皇爷那边可是得了什么消息?不瞒您说,这几日弟兄们简直无聊透了,这他娘的哪是打仗,逛窑子都比这一遭来得辛苦!”
护卫闻言一笑,挠了挠脑袋道:“嘿嘿!倒是不瞒总兵,咱中军那边的情形可也差不多少,皇爷本还想着杀人立威,但这群蒙古人不知是吃错了哪门子药,一个个全都笑脸相迎的,倒叫弟兄们不大好意思下手哩!”
也警惕地四下瞅瞅,护卫也把身子往前凑了凑继续说道:“一开始,皇爷还以为是额哲或这些蒙古部族给咱大明下的迷魂阵,可试探了几次,却发现这些人可都是真心实意地。而且他们根本不知道咱们就是来揍他们的,还以为皇爷这是又要绕道去削女真鞑子,这才捧着美酒美食地来劳军的!”
“我操!”
赵率教闻言不由蹦出一句国粹,但还是有点担忧地问道:“这事儿也是奇了怪了!去年这群蒙古人一见咱们爷们儿还是一副玩儿命架势,这咋现在见了咱们倒是比见了亲爹都亲!”
护卫憨笑几声,捋了一把下巴上的短须道:“皇爷也纳闷啊!这不就把军中斥候全都撒出去了打听消息!昨个儿刚得了准信儿,一是咱那位国舅额哲压根就没对咱大明做任何防备,据说察罕浩特仍是四门大开商旅不绝的模样;还有就是这些大小部族,他们的部长酋长的几乎都带着亲族搬到了宣府那边,据说这群蒙古王公们在那边都置办了自己的产业跟农牧场,除了到牧区收收羊毛羊奶,他们都准备把家安到那个新建的大寺庙周围充做佛陀护法哩!您就说吧,这部族里也没个管事的,哪个会真跟咱们爷们动啥刀枪!”
“昂!哦!噢?”
尬吧了半天嘴儿,赵率教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点啥好了。感情这些牧民现在都成了为大明农牧场放羊挤奶的“顺民”,怪不得一个个比那小羊羔子还要乖巧几分!
“既如此,末将就不耽误上差了,些许心意,还望上差不要嫌弃!”
说罢,几张不大不小的银票便塞进了这名护卫的袖子……
要说起兴建农牧场,也不止是宣府,赵率教在遵化周边倒也学着搞了那么几座。至于这收益,啧啧,就单单是剪羊毛、割羊皮这一项,他赵家便在小半年里赚了不下十万两银子,赵率教现在都记得自家账房给自己送来银票时自己激动成了啥样。他娘地这可比喝那点兵血来的实在多了,更重要的是这银子他不烫手哟!
事情到了这一步,别说朱由校,就连赵率教也看出来是大明大开互市,全面开放盐、铁、茶贸易,并广开毛纺工坊在蒙古诸部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再算上朱由校迎娶黄金家族贵女和极力在草原各部弘扬黄教的举动,这群吃饱穿暖、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的牧民许是已经把他这位大明皇帝当成了黄教护法和救苦救难的活佛。
虽说理儿是这个理儿,但有着“被迫害妄想症”的大明皇帝可没这么轻易就放下心中的“华夷大妨”,就算为了展现自己的天子胸襟和信任把察哈尔营充作了亲军卫队,可谁又能说得清他是不是担心手握兵权且怀着自己孩子的淑侪会不会在自己御驾亲征她的娘家之际在后面放上一把火。
不过眼下的察哈尔营却的的确确发挥出了巨大作用,当这群身着大明制式军服、头戴草原特有皮毛毡帽的奇特军队出现在蒙古牧民面前时,血脉上的天然亲近以及这威风赫赫的军容一下就征服了不少草原热血男儿的心。
就这样过了三天,随朱由校中军而行的草原民众竟足足膨胀到了约十万人。
这倒不是朱由校展现出来的王霸之气有多么震慑人心,实在是行驶于察哈尔营军列最前端四轮车上那杆乌金棋顶的巨型“苏鲁锭”属实有点太过扎眼。
“白音老爹,活佛说大明皇帝才是成吉思汗的转世,是佛陀的护法大鹏王,是佛祖派来搭救咱草原牧民的,这都是真的吗?”
浩浩荡荡的牧民队伍中,一个小脸通红、上面已经有些皴裂的少年抹了一把鼻涕,紧抽着自己胯下的小红马追着一名老者问道。
老人先眺望了一下远处那杆通体漆黑的苏鲁锭,干裂的嘴巴一咧,笑着抚摸了一下少年的头叹道:“莫日根,佛爷们说得没错,没有大明皇帝,每年这时节的部族老爷们便会抢干净咱们手里的吃食。是大明皇帝叫老爷们都把眼睛盯在了金银上,他们现在更关心的是金山能挖出多少金子,煤山里能挖出多少煤块,至于咱们牧民,只要能按时交上老爷们需要的皮毛和马匹,老爷们是不会怎么理会咱们牧民的。”
“大叔,阿玛说今年老爷们收的租子比往年少得多了,也是因为大明皇帝吗?”
点了点头,白音黑紫色的脸上罕见地展开了上面的沟壑,“这租子的定例可不就是大明皇帝定下的,兹要这些部族老爷想跟大明贸易,那就必须按着大明的规矩来,咱们牧民以往有多少人是挨不过这寒冬的,可你看看,如今咱们的身上也能披着这羊羔皮子,牛羊的草料没了也能去跟商队换,哎唷!哪个说皇帝不是活佛菩萨,俺老汉第一个就不答应他!”
“大叔,那这大明皇帝把咱们都驱赶到这里做啥?这里可是王庭,不是咱们部族该来的地方啊!”
“嘿嘿!傻小子,你白音大叔在皇帝的亲军里可是有熟人哩!他可跟我说了,皇帝对大汗抛弃牧民的行为很是不满,叫咱们齐聚王庭,便是要替咱们牧民讨个公道出来……哦哦,还有,他说这可是皇贵妃即将诞下皇子,特意嘱咐皇帝陛下为皇子积累功德的善举勒……”
这一路上,已经有不下几十个赞扬朱由校和淑侪的传言就如眼前这般在牧民队伍中广为流传。
而宣传这些流言的主力,便是那群已经奉朱由校为护法天王的黄教活佛,也正是凭借他们在牧民中极高的威望和尊崇的地位,朱由校和淑侪在各部牧民中的形象也逐渐神化,也有更多的牧民自发地前来追随他这位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不过朱由校可没心情去理会舆情司搞出来的这些花活,眼见离着察罕浩特越来越近,他对眼前形势却越发看得不懂了起来。
虽说额哲这大舅子在自己面前乖得像只猫,可那也是建立在方正化变态的武力压迫下才产生的结果;要说这么一位蒙古王子怎么也该有点血性,这说什么也不应该挨了几顿毒打就再也不敢反抗了吧?
还有就是察罕浩特虽然四门大开商旅不绝,可察哈尔王庭里却是半点动静都没传出来。尤其是当大明情报系统遭到毁灭的情况下,朱由校派出去的斥候和细作几乎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搞出来。
“他娘的,实在不行就揍他!”
骑在马上的朱由校刚生出了这个念头,眼睛却正好瞧见一侧浩浩荡荡看不见头尾的牧民队伍,摇了摇头,还是放弃了一上去就给额哲一顿炮轰的想法。
“王八犊子!你老子背刺朕一刀,你又在这给朕摆迷魂阵,这咋想咋憋屈还不能发泄,这不是要憋死人么!”
恶狠狠地咒骂着额哲,朱由校此时真想问问他究竟在搞什么鬼。可就在这时,前锋营的几名骑兵飞马而至,领头的伙长被亲卫侍从拦下后,赶紧飞身下马跪地拜道:“禀皇爷,察哈尔王子额哲,率察哈尔贵胄数百,于察罕浩特城外十五里恭迎圣驾!”
“啥?”
闻言一愣,朱由校旋即就想到了另一面,只见他兴奋地抽动几下马臀,一马当先便冲了出去。
“哈哈哈!好,大舅子,这可是你送上门的,那你可别怪妹夫我要结结实实揍你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