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狩猎开始
卢象升的军令被很快传达了下去，一名偏将凑前问道：“大都督，下面这群鞑子人数绝超不过两万，我天雄精兵足有三万，完全有能力将这群鞑子尽数围歼于此，为何却要将其驱散？”
笑了一下，卢象升拍着副将的肩膀反问道：“如果你是鞑子残兵的统帅，在兵败溃散又毫无后援和粮草的情况下你会如何去做？”
犹豫了一下，副将试探着答道：“取资于敌、以战养战？”
点了点头，卢象升露出一个赞赏表情，“很好，你说的没错！但他林丹汗慢待我等在前，若是不给咱们这位国丈爷奉上一些回礼，岂不是显得我等不知礼数！
“可是陛下哪里？”
“放心！这就是皇爷的意思……”
副将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旋即便明白了朱由校的意图，“陛下的意思是？”
卢象升闻言捋须笑而不语，只是看着山下正在四散奔逃的女真大军慢慢出了神。
副将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山坡下正被天雄军将士驱赶得逃命的女真人，突然好似恍然大悟般咂舌道：“啧啧！这察哈尔各部青壮都被林丹征集走了，这缺少青壮的蒙古部族，只怕是要倒大霉喽！”
“来人！把左前卫营和右前卫营那几个疯子都给老子喊回来！这他娘的都什么时辰了，这几个杀坯倒还在那里追砍，这要是杀得多了 ，耽误下皇爷的大计，本督就拿他们的脑袋凑数！”
看到自己两个最能打的前卫营还在追着女真人的后面穷追猛打，卢象升一开始并没制止，当估算了一下，这溃逃而去的女真人已经不足万人，他这才一阵大吼，忙叫亲兵前去制止两个前卫营的主将。
女真溃兵不宜放走太多，自己的将士转战千里，为的便是杀敌建功，无论于公于私，卢象升都得把这出戏唱得真了。
至于俘虏，他卢大都督也没想带走一个，这些八旗子弟大多都是能征惯战之辈，留着既不能充作奴隶耕作修路，留着除了白白浪费粮食还存着很大的隐患。
所以面对天雄军抓来的四五千俘虏，卢象升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都交给察哈尔人吧！他们比咱们更知道如何对付女真鞑子！”
已经被蹂躏得残破不堪的察罕浩特城内，无数残垣断壁上还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天上的雨水虽然浇灭了大火，却还是阻止不了这座数代察哈尔大汗苦心经营的王城变成了一堆瓦砾。
“大都督！城中地道下的火药……”
已经换上一身锦衣卫文官百户衣袍的牛金星正躬身跟在卢象升的身后，看着周围的残破景象，他还是没忍住向卢象升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本督命人做下的！”
卢象升停下脚步，笑眯眯地打断了牛金星的问话答道。
见卢象升并不想细说，牛金星便略一躬身，低眉顺目地不再多言。
又向前行了几十步，见四下无人，卢象升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牛金星道：“你的差使办得不错，本督都没想到你能将黄台吉的大军拖在这察罕浩特这么久！说实话，就算本督不能来援，还有另外一支兵马会在必要时出手助你，现在么……想来他们已经去‘狩猎’了吧！”
“狩猎？”
牛金星很是不解，但锦衣卫的经历告诉他，当上峰尤其是卢象升这种封疆大吏卖关子时，自己最好的应对便是配合就好。毕竟只要眼前这位年轻的大都督不想说，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是绝不敢问的。
轻轻拍了拍牛金星的肩膀，卢象升语气和善地说道：“牛百户！你来察罕浩特前，田指挥使曾派人送给本督一封信笺，信中对你的才学很是赞赏，直言若此番你能活下来，便请本督将你留在身边充作谋士！不知你意下如何？”
闻言一愣，牛金星随即行了一个大礼道：“承蒙大都督抬爱，牛某岂有不从之理！”
卢象升也是哈哈一笑，向身后的亲兵队长挥了挥手吩咐道：“来人！将牛百户的转任公文和官服全都取来！哈哈哈！我天雄军向来不缺敢于拼命的好汉，可除了卢某外还无一人有功名傍身，如今牛军师到了，也好叫这些糙人多多沾染一些文气！”
牛金星听了脸上却浮起了一抹微红，要知道，他面前这位比他还要年轻的大都督可是天启二年的进士，而自己不过是秀才出身，要说文气，谁又能跟这位卢大都督比量。
又想起自己还想居功以入内阁，牛金星更是觉得脸颊一阵火辣，当下更是收起了自己以往的自大与傲慢，暗下决心一定要在卢象升的手下干出一番成就才是。
其实卢象升说天雄军没有文人这句也对也不对，随着大军开始清扫起了战场，不少身着绿袍的八九品官吏也拿着一本本账册记录起了将士们的战功和缴获。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宣大都督府治下的小吏，此番只是随着大军充作书记官，也好协助各营将士记述功劳和统计缴获的。
离城十里的一处山梁，李鸿基正一脸艳羡地看着察罕浩特上空还在飘着的烟尘，慢慢收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他看向同样举着望远镜的马守应露出了颇显无奈的笑容。
似是察觉到了李鸿基的目光，马守应也收起了望远镜道：“天上的烟尘越来越稀，想来卢大都督已经得了手，只是不知这放出来的鞑子能有多少人，要知道这方圆百里内可有三个规模不小的蒙古部落，若是放得少了，可也不见得就能讨到便宜！”
嘴角抽动了一下，李鸿基怪笑两声道：“放得多少跟咱爷们的关系都不大，左右鞑子砍鞑子，死的都是鞑子，咱爷们一个都别放过也就是了！”
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李鸿基又很是期待道：“黄台吉那狗东西能寻摸到咱们这边才是最好，不然只砍杀鞑子也是无趣得紧！”
就在这时，一个传令兵手里举着一面三角令旗自山梁下快速飞奔而来，当看到自家两位主将身形时，这传令兵便边跑边喊道：“将军，指挥大人，李过将军在北面发现大股女真人，看那人数足有三四千人，里面至少还有上千的骑兵！李过将军派小人回来送信，咱们是直接拦下这些鞑子，还是等他们与蒙古部落斗上个两败俱伤再去援战？”
这次没等李鸿基说话，马守应一扶腰间佩刀道：“速去告诉李过将军，这些都是鞑子的溃兵，先不要去管他们，等他们多聚拢些人马，咱们再去也不迟！”
“喏！”
传令兵领命而去，马守应则对左右继续吩咐道：“传令全军原地休整，半个时辰后，三军齐动，记着，别管是哪边的鞑子，给老子全都杀光就是！”
向北约五里，李过正和一小队斥候趴在一处矮坡上静静观察着下面的动静，而此时的蒙古营地内，一队队女真士卒正挥舞着手里的钢刀追砍着部族中的蒙古人。已经杀红了眼的女真溃兵丝毫没有任何怜悯和人性，老人、妇女、幼儿……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一次次钢刀挥舞下倒在了血泊之中，惨叫声和凄厉的怒吼声在营地上空接连不断的响起，仿佛在向长生天控诉着女真人的一次次暴行。
“嘿嘿！杀吧！反正死的都是鞑子，等他们杀的差不多了，咱们再去打扫打扫就是！”
李过对下面蒙古人的死活一点都不关心，即便下面的女真溃兵留了活口，作为此番搅乱草原的最大黑手，他们也会毫不留情地将这个蒙古部落在地图上彻底抹去，用那些京师教官的话说：“死去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别管这个敌人是潜在的还是露头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
半个时辰后，已经杀得差不多的女真人开始对营地展开了洗劫，正当几个女真将领大呼小叫着命人赶紧将抢来的粮草装车，将羊群驱赶出羊圈时，其中一人却猛然发现一旁桌案上高高摞起的酒碗正有节奏地发出一阵阵嗡嗡声。
“不好！”
回头一看，这名女真将领恰好看到着正有两支黑衣黑甲头戴毡帽的骑兵一左一右呼啸着向自己这边席卷而来，最前面的骑兵已经挥舞起了锃亮的马刀，这不过里许的距离对骑兵来说简直转瞬间就能达到！
“敌袭！敌袭！……啊！”
女真将领骑在马上正大呼小叫着准备迎敌，却不想一支破空而来的羽箭直愣愣就插在了他的脖颈上，仅发出了一声惨叫，这名可怜的将领连名字都没留下便坠下了马背。
收起手中平端的大弩，李过桀桀一笑道：“啧啧！军备部的千钧弩还真是好用，他娘的，这都快二百步哩！”
“嘿嘿！这千钧弩再好，可也得配上将军神射！这么远的距离要是小人来射，只怕会一下射中那人的马腿才是！”
没理手下斥候的马屁，李过拔出背上的长刀道：“儿郎们！狗鞑子在下面已经把财货给咱爷们打好了包，咱们爷们也别客气了！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