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阶级斗争
燕千帆的一番话,直接叫朱由校开启了暴走模式,捎带脚的还连累了一直站在他身后,给与他莫大支持的前内阁首辅叶向高。
算上李三才那俩儿子和叶家幼子叶成昌的那笔旧账,前后一齐结算下来,已经死了多年的李三才也被一纸诏令从坟头里刨了出来戮尸。
当浑身浴血,带着手下肃清城内贼寇的方正化和徐显纯二人前来复命,暴怒下的朱由校直接将事件的性质定为了“谋反”。
自打朱由校刻意压制魏忠贤一派后,原本的阉党与东林的斗争直接就演变成了东林、清流一派跟皇权的斗争。
方正化足够忠心,但跟魏忠贤相比,老方对百官和士子还是不够狠辣,更多的时候还得有了旨意才去奉命行事。
李永贞的狠毒与忠心倒是足够,可内官监事务太过杂驳,再叫他分心去跟朝臣争斗,朱由校都怕自己这位大管家会过劳早猝。
燕千帆有一句话说得对,现在大明的读书人还真就没几个愿意入仕——左右没了那等人上人的特权,还寒窗苦读去劳心劳力的做官干啥!
“好,很好,既然你们这些圣人门徒说朕是昏君暴君,那朕就更暴力一点给你们长长记性!老子就不信了,没了你们这群只会胡咧咧的张屠户,老子就只能吃那带毛的猪!”
一次又一次的直面针对自己的政变,早就不胜其烦的朱由校全然没了一丝一豪的耐心再去等着这群大明的读书人自发的转化过来,既然圣人老子都敢动,这群小鱼小虾全都捞了又能如何。
“方正化,拟诏,凡我大明官员,今后再有私纳门下、认结座师者,一经查实犯案,其座师不察未报者,同罪;另,有攀附藩王、权贵以谋出身者,凡以同乡、同年、同榜相交以图荫庇者,皆以朋党论罪。再有私荐官员违法乱纪者,其荐官罪降一等。此诏,自朕以下,当为永例,朕之儿孙后代,只可增其条款,有敢废止或删减者,不入宗庙!”
不是都爱认座师结朋党吗!好,朕让你们认,但谁敢作奸犯科,那对不起,这不仅是你一个人的事,你认下的座师也是要负责任的。
还有那以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结成的各类朋党和大大小小的山头,都老老实实的做事也就罢了,再搞出什么百官同谏、死谏的戏码,老子就把你们连锅端了。
朱由校并不是没想过这么干,可他总担心如此一来皇权过于集中,一旦没人敢站出来匡正得失,自己会行差踏错而最终沦为独夫。
可现实这个小娘们总是啪啪照着他小朱皇帝的脸上猛扇,在一次又一次的粉碎掉来自内部的阴谋后,朱由校赫然发现,自己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东林党和什么其他的这党那党,而是整个封建社会的官僚阶级和整个封建士子阶层。
并不是说这群人里面完全没有一心报国为民心怀天下之人,但其中的绝大多数也只是谋求自身利益和维护本阶级特权各种各样的保守势力。
所以,因朱由校这个后世来人的搅局,现在他这个皇帝面对的根本就不是封建王朝传承千年的士人跟皇权的斗争,这是就是阶级矛盾,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阶级斗争。
虽说皇帝本人才是天下最大的地主和封建体制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但当拥有私产最多的皇帝和皇室也开始按照律法要求去纳税,当皇帝本人逐步将自己摆在官僚地主阶级的对立面去代民发声,在这群既得利益者们看来,皇帝本人的行为就是对整个封建礼教的背叛,对他们恪守的纲常伦理的背叛,对他们的利益更是造成了实质性的侵害。
所以,朱由校这位暴君和他的支持者便是他们的眼中钉和肉中刺,想要除掉他的阴谋只会越来越多才是。
朱由校也知道,大明积弊已深,自己不能在任着性子继续折腾,所以对江南商人他采取了拉拢优抚的政策,毕竟,他想取得这场阶级斗争的胜利,在现有条件下也只能打造另一个阶级来取代掉原本的既得利益者们。
而商人,或者说大明的商人简直就是他小朱皇帝天然的盟友,商人有钱,在地方上有一定的影响力,所缺和所求的不过是政治上的地位和全社会对商人的认同感。而这些,他朱由校都能赋予这个阶级,只不过在大明工业完全兴盛起来之前,他还不能完全信任这群旧商人群体罢了。
贺淳见皇帝逐渐消了气,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行礼道:“臣,扬州知府贺淳,请陛下治罪!”
看了老实巴交的贺知府一眼,朱由校知道这位知府还是十分清廉的,要不是前阵子他大力提高了官员待遇和薪俸,据说这位贺知府的家里一个月才能吃上两顿肉食。
笑了一下,朱由校对贺淳说道:“灶户们作乱,一是受了奸人蛊惑,二来也是这群贼子先劫了官粮所致,爱卿手里无粮,自然是没办法平息民乱,此事朕自有分辨,爱卿无需多虑!而且贺爱卿的官声一向很好,朕不但不会黜落与你,还会叫吏部好好表彰爱卿!朕听说,爱卿家中日子过得清苦,这可不行!这样吧,朕命人再拟一道旨意,今后官吏能廉洁奉公、尽忠职守、完成考核者,每年除俸禄之外,朝廷会依考核定档,凡定合格者为三档,超发三月薪俸,优良者为二档,超发半年薪俸,如爱卿这般考核优秀之官吏,超发一年薪俸,连续三年优秀者,着吏部上报核准,超发三年薪俸,并拔擢一级,以此资赏清官廉吏,可谓养廉银!就算有人只能干一辈子知县,朕也希望我大明全都是一二品的好知县!”
“陛下!”
“陛下圣明!”
…… ……
圣明,圣明个屁,自己总不好跟贺淳说这灶户作乱其实都是朕鼓捣出来的吧!至于打一巴掌再赏甜枣,这点手段,他朱由校还是会的,只不过这巴掌一定要疼,不打疼了又怎么知道甜枣可贵。
如此一来,算上朱由校定下的绩效考核银,大明官吏的收入已经十分可观,再有人说他朱由校寡恩,那就别怪他抡起大棒,去行那抄家灭族之事了。
发了威,又施了恩,可眼下扬州的乱局还是要破,朱由校又对李衷纯和刘一霖吩咐道:“朕已命郑芝龙从福建调拨食盐至各地发售,各处的盐荒想来不日即可平定;至于两淮灶民之乱,一切皆事出有因,除贼首外,一律不得问罪于民。陆、燕二贼所劫之粮,全在通州的陆家庄园存放,朕已命人将粮取出,各地衙门可立刻出榜安民,命灶户等待官府发粮就是。再有心怀不轨、图谋作乱者,杀!”
似是为了配合朱由校所说的话,众人只听一阵脚步声响起,只见李永贞领着十几个手下急匆匆的冲到院内,向着朱由校施礼道:“启禀皇爷,郑大人的船队到了,算上咱们抄没陆逸之劫掠的,现在咱们足有六十万石粮食。”
一听真有粮船到了,贺淳的双眼顿时就放起了光,一步自台阶之上跃下,只见这位知府大人竟不顾身份一把拉起李永贞的双手道:“这位公公,您说粮船到了?这粮船现在哪里?这粮食存在船上可是不妥,若是受潮,免不得又是一笔损失,这样,下官这就去组织民壮运粮!”
自顾自地走出几步,贺淳猛地一拍脑袋回身对刘一霖道:“下官倒是急了,刘都督,您的兵马正在城中,快快,您随着某来,叫兵丁们把灶户们聚集起来,他们听是搬粮,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哩!府衙多付些粮食给他们就是!”
刘一霖扭头看到朱由校正在冲他微笑,当即只得苦笑一下,被贺淳拉着向外去了。
看着贺淳的背影,朱由校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身子偏了偏问向李永贞道:“永贞啊!你看咱们这位贺大人,像不像户部那位抠门尚书啊?”
李永贞哑然,可看着贺淳的做派和这行事风格,倒还当真与郭允厚有着几分相近。来不及细想,当即又想起一事,可看左右人多,只好把身子略向朱由校那边凑了凑,低眉顺目的小声禀道:“皇爷,白玉京的那位杨姑娘,目下正在皇爷驻跸的宅子里候着,奴才临行前已命人好生伺候,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