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决裂
从豪格等五贝勒被明军炸死,再到范文程被活剐在自己的面前,黄台吉的精神能不崩溃已经算是他四贝勒意志足够坚强。
后金军的中军大帐内,造了个灰头土脸的黄台吉已经连摔了数个茶杯,正一脸怒容地看着挂在座位背后的一幅地图。
前锋营一下就去了一万精骑,五个领军的女真贝勒全都被人割了脑袋;派去劝降的范文程,又被祖大寿当着三军将士的面给活剐成了骨头架子,自己还被捎带脚的挨了一顿羞辱。
现在的军心士气 ……呵呵,哪儿还有什么军心士气!
“祖大寿,我必生食汝肉!”
深感遭受到了生平以来最大的耻辱,黄台吉将一腔子的怒火和恨意全都归拢到了祖大寿的身上;现在的大凌河城,在他的眼里已经不是一座普通的明军塞堡,而是变成了一座刻着他大金国四贝勒耻辱经历的一个标志。
帐帘被人忽地一下挑开,黄台吉头也不回地怒骂道:“狗奴才,你们都聋了吗?本贝勒说了,谁也不见!你们……”
骂了几句,听身后之人还是没有退下的意思,愤怒的黄台吉一把拔出了腰间宝刀。
黄台吉正想一刀剁了来人泄愤,可回头看去,却见莽古尔泰正一身戎装的拿眼瞪着自己。
见到是他,黄台吉虽然心中不满,但因自己的儿子豪格,死党济尔哈朗,死忠萨哈廉和岳托全部殒没,在身边缺少亲信的情况下,还是强压下来心中怒意,换上一副笑脸说道:“唔!原来是三贝勒,不知所来何事?”
莽古尔泰把嘴一撇,很不恭敬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略带几分嘲笑的说道:“某能有什么大事,要说这军中大事,还得您四贝勒来拿主意,咱弟兄几个只要听你号令便是;不过嘛……”
向前欠了欠身子,莽古尔泰继续说道:“不过嘛!仗打成如今这番模样,正蓝旗眼下已经折进去了五个牛录,我那可怜的弟弟更是连个全尸也没落下,这才想跟四贝勒讨个说法。
闻言,黄台吉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 语气带怒地问道:“这么说,你三贝勒是来兴师问罪的喽?”
猛地起身,莽古尔泰厉声道:“不敢,你四贝勒可是三军正帅,我又怎敢跟你兴师问罪!只不过未接一战,我军便已经折损掉五名贝勒和上万精锐,这个事,你总要跟弟兄们有个交待才是!”
冷笑两声,黄台吉语气森冷地说道:“交待是要交待的,但可不是跟你,我就是交待,也是要跟汗阿玛交待。”
“你……”
见黄台吉不上套,莽古尔泰的语气一滞,旋即又缓和下来说道:“我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因正蓝旗所部损失惨重,想求四贝勒能将正蓝旗护军中抽调“出哨”的那部分人和编入其他旗军中的人调回来,还请四贝勒……“
“不行。”
没等莽古尔泰说完,黄台吉就出声制止了他。
笑话,抽调你正蓝旗精锐的事情本就是黄台吉一力主导的,为的就是进一步削弱正蓝旗实力;你干巴巴的几句话就想再把人给要回去,笑话,天大的笑话嘛!
“三贝勒,我可听说,你那正蓝旗护军多为桀骜之辈,每临战阵,不听号令者甚重;这右屯卫之事,起因便是德格类不肯听从豪格劝谏而生,若依豪格之言,只需中军到了,明人那点鬼把戏又岂能实现!”
既然都想甩锅,都想给对方扣帽子,那就看谁扣得准,扣得狠好了。
莽古尔泰一听,顿时就是火冒三丈,猛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四贝勒,我不知道你这话是听谁说的,我正蓝旗的儿郎,但凡有所差遣,哪次不是出力最多!还有,你这般说我那可怜的弟弟,你是想把屎盆子都扣在我们兄弟的头上吗?”
黄台吉更火,连日累积下来的愤懑一下就释放了出来,他也是猛拍桌面道:“如果告发你的人属于诬告,那一定会治他们的罪;如果情况属实……那你所率的那群不尊号令之辈也一定会被杀头!”
本就性情暴烈的莽古尔泰一听更是不满,他一手扶着刀把,一手撑起身体怒道:“好,好好;我本来对你就十分恭顺,我正蓝旗所部更是立下了赫赫战功;现在你却处处真对于我,我看出来了,你这是想置我于死地才肯善罢甘休!”
言罢,情绪激愤的莽古尔泰竟抽出了自己佩刀,看向黄台吉的双眼更是瞪得溜圆。
就在这个紧张的时刻,帐帘再次被人挑开,在外面听了一阵热闹的阿敏快步冲到莽古尔泰的身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就向外拽;“都是自家弟兄,你拔刀子干什么?”
边扯着莽古尔泰向外走,阿敏边冲着黄台吉解释道:“他喝了几杯酒,想来说的都是酒话,不必放在心上……”
见有人搭梯子,不想事态进一步扩大的黄台吉赶忙就坡下驴,对阿敏和莽古尔泰说道:“罢了,既是酒话,那便无所谓了!”
话虽这么说,但黄台吉的语气里还是带出了一丝阴狠。
就在阿敏和莽古尔泰拉拉扯扯的时候,一个摆牙喇急匆匆地来到大帐门口,冲着黄台吉说道:“四贝勒爷,沈医官到了……”
听是沈瑜到了,黄台吉快步来到大帐门口道:“这里就交给二贝勒了。”
说罢,就头也不回地向着代善的大帐去了……
等黄台吉走得远些,阿敏也松开架着莽古尔泰的手,很是不悦地说道:“不是哥哥说你,眼下这是什么时候,咱们自己可千万不能再乱。”
冷哼了一声,莽古尔泰没好气的说道:“呸!这以后谁当大汗还不一定呢……他黄台吉又神气个什么劲儿。”
阿敏一听这话,赶紧上捂住莽古尔泰的嘴,又向四周看了看,“噤声!你这莽夫,想连着我一起倒霉吗?”
轻叹一声,见四下无人,阿敏这才说道:“大汗如今的身子骨,那天不过就是早晚之事,可你就真看不出来吗?大汗只怕属意是多尔衮更多一些,但黄台吉的势力极强,又极善利用人心,大贝勒又只知一味退让,你三贝勒几个还好,都是大汗的亲儿子,想来他黄台吉总要顾及一点兄弟情分,可我的地位本就尴尬,以后的日子,只怕更难喽!”
说起了伤心事,阿敏的神情也变得有些戚然,“我的父兄,皆获罪而死,只有济尔哈朗与我相依为命,可他又是心向黄台吉的,倒显得我更像是个孤家寡人……”
摇了摇头,阿敏继续说道:“本来此次征伐朝鲜倒是个机会,不曾想却叫硕托那个崽子抢了先机……”
看了一眼还是愤愤不平的莽古尔泰,阿敏把心一横,把头凑过去说道:“如今你我皆失至亲,内外又无倚仗,大汗之位,就是轮着坐也轮不到你我;依我看,不如你我互为援助,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莽古尔泰虽然性格冲动,但绝对不是傻子,听阿敏这么说,他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好,既然他黄台吉现在就想着削弱我等,想来以后也没什么日子过了,既然如此,你我就互相帮衬着,我也想看看,他黄台吉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下面还能怎么个折腾!”
说完,二人互相击了个掌,就算简单地定下了这结盟之事。
回到自己的营帐,阿敏命人不要打扰自己,便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原本看似铁板一块的八旗贝勒们,因为右屯卫城的这场爆炸,已经将彼此间的矛盾逐渐公开化;代善虽然还在昏迷,但谁都知道,大贝勒虽然不喜欢次子硕托,但对于长子岳托,和三儿子萨哈廉还是极其看重的,尤其是萨哈廉,对这位代善的继福晋叶赫纳喇氏所生的第一个儿子,代善一直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可如今,岳托和萨哈廉一下全都折了进去,也就难怪大贝勒一下就昏死了过去。
至于他醒来之后对大金的局势有什么影响,哼哼,阿敏还真就不信,他代善真的就是活佛性子不成,对黄台吉真的就没一点怨恨。
好,很好;你们闹得越凶越好。
用力攥紧了拳头,阿敏在心里吼道:“阿玛、阿尔通阿哥哥、扎萨克图弟弟,你们睁眼看看吧,努尔哈赤的儿子们已经产生了裂痕,你们若是天上有知,那一定要保佑阿敏,叫阿敏一定要报了这杀父杀兄的血海深仇啊!”
扫到桌案上那把努尔哈赤赐给自己的短刀,阿敏心里冷笑道:“手足相残吗?呸,手足相残也是你努尔哈赤做下的孽,如今,就落到你的儿子们来还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