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叔侄投军
翌日清晨,几名宫人正埋头清扫着院中落叶,天气转凉,这落叶也逐渐多了起来。
殿内,朱由校已经精神抖擞地下了床,伸手拿过架上的衣服,便自顾自的穿了起来。
自来到这个世界,他便尽量命宫女内侍在生活小事上不要过度干预自己,倒不是他矫情,而是想通过自身垂范,能给自己以后的儿女们做出一些示范;他可不想自己的孩子都变成跟辫子皇帝那样,几十岁的人连鞋带都不会系;当然,若是穿那宽大的冕服,没人帮衬着可也是不成的。
似是感受到枕边之人已经起来,张嫣睁开那水汪汪的大眼,也挣扎着想要起身。
见她这幅模样,朱由校把一个坏笑挂在脸上,凑上去说到:“宝珠,你还是多休息一会儿!朕即将出巡,还有些公务需要处置。”
脸颊上迅速起了两朵红云,张嫣娇声说道:“臣妾无妨,若是被人瞧见臣妾这个时辰还贪恋床榻,可不知会传出何等闲话!”
话虽这么说,可她那娇弱的身子经过半宿的折腾却怎么也支撑不起,朱由校见状,赶忙上前给妻子拉上被角,又揽过她的娇躯柔声说起了情话。
直到张嫣羞着通红的俏脸直将脑袋往被子里钻,朱由校这才一脸嬉笑的给她盖好被子,便唤来一名宫女打水洗漱。
这边朱由校刚刚吃罢了早膳,恢复了一些气力的张嫣也便挣扎着起来侍奉他换好那身黑色的军装,对妻子的这份心意,朱由校自是不会拒绝,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她忙前忙后。
将架上的佩剑在腰间悬好,又好生安慰了妻子几句,朱由校这才迈步走出了殿门。
殿外,金大和张献忠早已集合好了一众亲卫在外廊下等候,从方正化的手中接过马缰,朱由校一个翻身便跨上了战马。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见妻子正站在门口望向自己这边,朱由校笑着对她挥了挥手,又对方正化吩咐到:“待皇后整理停当,叫人接皇后去西苑……”
说罢,便打马向着宫外行去。
方正化领命,向身后几名亲信使了个眼色,也赶忙追了过去。
……
榆林城。
清晨的榆溪河两岸,那原本青郁的垂柳全都披上了金黄外衣,苍翠的青草也连成了一片柔和的橘色,借着旭日的映衬,整座古城就像落在了一片金色的云朵之上。
河边一处营寨里也升起了阵阵炊烟,为这初秋的清晨更是增添了几分生气。
随着一阵雄浑的牛角号声,刚才还安静有序的营垒里瞬间便嘈杂了起来,在各营将官呼呵声中,士卒们钻出了各自的帐篷,齐齐向着校场方向狂奔。
“前卫营,今日第一批用饭,左骁营和中军营排在后面……”
校场中央的点将台上,一身金黄鱼鳞甲的尤世威双手叉着腰,正拿眼扫视着台下的各营阵列。
孙传庭远赴西北,不仅在钱粮上得到朱由校的全力支持,更是把几名军中骁将一并调给了三边。
这尤世威本是墙子路守将,因兄弟几人在军中皆以勇猛著称,又是土生土长的榆林人;于是就得了朱由校赏识,直接给他提拔了总兵,命他随着孙传庭一并到了西北。
因他善于练兵,在这延绥各镇颇有威名,其人又驭下极严,孙传庭便命他在榆林设营募兵。
尤世威瞪着一双豹眼看了一圈,猛地冲着台下大喝到:“威万年!给老子滚出来!”
只见台下人群一分,一名身材壮硕的将领快步来到军阵前,冲着点将台单膝拜道:“末将在!”
拿手点指一下军阵最后,尤世威没好气的说道:“你个撤怂,好好给俺看看你那后军营,扑西赖害地好像一群鸭子,今日早饭,你这一营人,都给老子喝汤去!”
这叫威万年的年轻将领脸上一红,自知理亏的他也不好分辨,向着台上行了个军礼,便转身退回了本阵。
“都给老子听好了,老子不管尔等原本是个甚地怂样,只要进了这秦军大营,那都是咱陛下地亲军,哪个再敢稀松马哈地给老子丢人现眼,老子就把他瓜怂关进那个小黑屋去好好地乐上几日。”
其实这新军营的集合速度已经比许多卫所兵快上了一倍还不止,可尤世威仍是不满;只因前几日孙总督与他讲起,那位叫卢象升的后生都督,他给陛下编练的天雄军已经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完成全军近万人的集结,这同是天子新军,他三边秦军自是不能比天雄军差了才是。
宣布了早训开始,各营士卒便在将官们的带领下开始了每日早间必训的武装越野。
而早营门两侧,早已聚集起的百姓们则冲着军容齐整、全副武装的新军士卒纷纷叫起了好。
随着各支队列中响起的声声哨响,在领头将官的带领下,各个军列里都响起了阵阵嘹亮的军歌。
“煌煌大明兮御万邦,山河永固兮护吾疆。”
“巍巍中华兮晓四方,日月永照兮佑我皇。”
“男儿明志在沙场,着我战装褪儒裳。”
“治乱兴亡当吾辈,掏去仁心填虎狼。”
“再唤袍泽催战鼓,前驱千里灭胡虏。”
“风起沧澜铁舰出,四夷齐归易汉服。”
“纵然身死葬八荒,鬼雄犹知辟土疆。”
……
就这么一首不伦不类,叫一众老夫子听了能咳出几口鲜血的军歌,随着这群西北汉子的声声呐喊,在空中竟散发出了一股难以言明的雄浑气势,仿佛就要冲开云路、直达九霄。
终于等到军歌响起,一众围观的百姓也就没了再看下去的心思。
毕竟,各自家里都有生计需要操持;这孙大都督前几日又发下了募集令,说是要整修这延绥镇的三十六座营堡,等忙完了自家那点活计,凡是有把子力气的可都惦记着去挣上那一份钱粮去哩!
等人群散尽,营门口却是留下了两个背着行囊的青年汉子,都盯着已经跑远的队伍正在呆呆的出神。
“小叔!俺这便去投新军!明日说不准也能穿上这身军装哩!”
那老成些的汉子竟对那更年轻的青年叫起了小叔,听着对话,显然是一对前来投军的同庚叔侄。
那被叫做小叔的青年人头戴一顶遮阳的毡帽,身材健硕,皮肤略黑,棱角分明的脸上微露些少许黑须,一对鹰眼很是锐利。
微点下头,那青年先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说道:“补之,只是你我盘缠早已用尽,若这征兵官索要好处,你我叔侄却该到何处去寻?”
那汉子闻言脸色一暗,攥紧拳头恨恨说道:“皆怪那群可恶的流匪,若非他们劫掠,咱们也不至今日才赶到这榆林城,等老子做了将军,一定要亲自带兵剿灭了他们!”
青年听了,剑眉微微皱了一下,正待开口讲话,却听到身后响起了一声洪亮的大笑。
“哈哈哈哈!这位兄弟倒是好气魄,只是不知你可有那剿匪的胆量!”
二人闻言回头看去,只见一身穿直身布面甲的将领正立于身后,面露微笑地看着这叔侄二人。
叔侄二人赶忙上前行礼,那将官却是上前一手一个将两人扶起,笑着问道:“两位小兄弟是来从军的?”
“小人李鸿基,家里人都叫小人黄娃子;这是小人侄子,名叫李过,因与小人同庚,便一直跟在小人身边。”
“我叔侄乃是米脂县人,本在银川驿做驿卒;听得坊间皆传,大都督在榆林征募新军,我二人自幼便喜好枪棒,于是就动了投军之心,不想今日竟能得遇贵人,还请将军代为引荐!”
这李鸿基倒会说话,更是把心思打到了这名将官身上。
又上下打量了叔侄二人一番,这中年将领哈哈一笑说道:“什么贵人,某叫李权,论起来倒是与你二人同宗,现在不过是这后军营中把总;你二人倒是命好,前日里总兵大人刚刚开缺了两个犯下军纪的小子,这营里正短了两人需要补齐,即是银川驿来的,可有路引呈上?”
李鸿基闻言,忙从贴身的怀中摸出路引,小心的递了过去。
李权打开看了看,见路引真实无误,又笑了两声说道:“好,很好!你二人这就随某来吧!”
“这……”
李鸿基却是犹豫了一下,拉了一把已经迈出一只脚的侄子,面露难色地对着李权说道:“敢叫将军得知,我叔侄二人路遇抢匪,身上已经无甚余财,这从军的彩头……”
停下脚步,李权回过头好奇问道:“你二人不知新军的募兵规矩?咱这陕西各城那可都是贴满了告示,你二人都没瞧见?”
李鸿基尴尬一笑道:“不瞒将军,我叔侄俩为贼人劫后,为了省些花费,从未敢入城打尖;平日只在这乡野里寻上一些吃食,一路风餐露宿的才没赶上这募兵之期。”
一拍脑袋,李权又笑了一下,一手一个把叔侄二人拉到大营门口,指着一张略有些发黄的告示说:“自己看。”
李鸿基抬眼看去,只见上面写着的却不是那常见的募兵檄文,却倒像几句民间的打油诗。
“陛下榆林练兵,”
“广招各路贤能。”
“求贤不拘一格,”
“文的武的都成。”
“莫做李广之叹,”
“今朝报国请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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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写写睡着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