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家底
那么，除屠戮辽南这条建议外，罗汝才的其他计划能否实现？
能，而且成功的把握很大。
首先，与历史上相比，后金的战前准备显得有些仓促，此时距离宁远之败刚过去半年多的时间，再度围攻明军坚城，其各部间的战斗意志还是存有疑问的。
而范文程这狗汉奸显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才会巧妙地说东江军势弱，只用汉军八旗来牵制东江和朝鲜，怕的也是一旦攻城受阻，汉军营会影响其整个布局。
其二，便是敌我力量的对比上，现在的后金并无明显优势。
这个时候的后金不仅没在宁远战败中恢复过来，形势上又被明军、蒙古、朝鲜几方势力围困在了辽东。
西、西南面是孙承宗率领的关宁军，南面与海上是毛文龙东江军，西北则是林丹汗，东面还有朝鲜。
可以说每动一方，都会引起其他方面牵制。
在历史上的宁锦大战前，正是为了打破这种不利局面，后金才会在天启七年的正月，由阿敏率三旗后金军夜袭东江。
可由于情报上的失误，后金原本袭杀毛文龙计划未能得逞，可也将东江兵一举击溃，毛文龙部弃守铁山、义州等陆上根据地，全部退入皮岛。
而叫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就是面对后金对毛文龙部的突袭，这朝鲜按兵不动也就罢了，在宁远的袁都督居然一直心安理得地修自己的城，对后金哪怕象征性的虚张声势都没做。
眼下，只要沈瑜情报无误，黄台吉这次倒是丝毫没有先攻东江的意图，此时的毛文龙仍占有铁山、义州等陆上根据地，是有充足的条件出兵牵制后金，进而支援宁远战场的。
按朱由校猜测，黄台吉应是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兵给其他贝勒，所以对范文程的建议才会全盘采纳；不然以黄台吉的战略眼光，是绝对不会放着东江镇不管的。
其三，双方在情报工作上并不对等。
与历崇祯那四面漏风的朝堂不同，朱由校自身对情报工作便极其看重，厂卫对朝廷内部更是严查死守；而现在的谍报工作者们还显得十分初级，但凡稍用点心，甄别出敌方眼线几乎没有什么难度。
而后金的一条重要情报来源便是商贾，在处置掉八大晋商后，更是直接掐断了后金获取情报的一条重要渠道。
正是基于上述原因，在朱由校授意下，西厂招募的一应供奉被方正化用极“惨无人道”的方式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月，从中挑五十一名还算符合朱由校心意的情报人员。
加上这些人本就武功高强，又经过层层筛选，其心智、忠诚和意志力都是上上之选。
当然，朱由校暂时还没有动用他们，只是派这五十一人去训练锦衣卫和东西二厂的其他对外情报人员去了。
至于被筛选出来的供奉，方正化则按其所长给分成了两批。
一批轻功好、心思细的，正在训练新军各营斥候，那另一批心肠歹毒、擅长投毒刺杀的，则单独成了一营，又以“夜枭”为正式番号，编入到了朱由校的天子亲军中。
再加上还有刘兴祚这个谁都不知道的暗桩，即便他不能独领汉军营攻击东江，仅以他南四卫总兵辖下七千汉军，只要突然发难，黄台吉围困东江的计划也只是竹篮打水。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大明自身所发生的变化。
薛凤翔自从被朱由校一顿严斥后，这两个月里也是发了狠，亲自督造了两批火器和大炮，已经全部列装给了天雄军和京营。
替换下来的旧装备，除了将不堪用的回炉重造外，全部被五军都督府支援给了辽东和东江。
尤其是大炮，当军备部官员挥舞着银票找上葡萄牙人时，这群被银子刺激到神经的西夷居然直接拆了自己商船上十几门红衣大炮，在广州水师和福建水师的护卫下，由海路给直接运到了登莱。
袁可立更是毫不客气，不仅将这批大炮分别运给了孙承宗和毛文龙；在得到朱由校许可后，直接将押送大炮的广州水师和福建水师那二十几条福船鸟船全部编入了他登莱水师。
据锦衣卫密报，远在福建的郑芝龙拿到朝廷那一沓补偿银票时，对熊文灿很是抱怨了一阵子。
内宫监和魏良卿那边也终于有了消息，用查抄山西、陕西官员和富商所获的大批物资为凭，从蒙古和乌斯藏换得战马四万多匹。
除了留给孙传庭那一万匹藏马还在路上，林丹汗那换来的三万匹战马已经全部到了京师。
按朱由校授意，五军都督府在七月中旬就开始抽调京营和各镇卫中投靠大明的蒙古族士卒，并在九边各军镇广募勇士，现已招得蒙骑五千，号称万骑。
一向奉行拿来主义的朱由校也不客气，将这五千蒙骑与曹文诏的四千关宁军编为一军，并以北宋著名的静塞军给这支部队命了名。
在得到蒙古战马后，更是给这支骑兵部队配上了一人三马，叫只能暂时用淘汰下的战马训练士卒的卢象升那是老大不满。
结合蒙骑善射的特点，在朱由校的指点和赏银刺激下，军备部的一众工匠制造出了复合滑轮弓，受限于产能和材料，目前仅装备了一千三百五十张。
然而就是这一千多名装备了复合弓的静塞军骑兵，在一次对演中所显示的威力便震惊了一众军方大佬。
更不用说朱由校在其他武器装备上也是不惜血本，铠甲、刀盾、骑枪皆选装上品，可以想象，这支骑兵部队一旦全员列装满员后会形成怎样强大的战力。
这支历史上的明军所不具备的突击力量与天雄军一样，皆是朱由校手中的底牌。
更何况，自己手里还有夜枭营这支大明版的“特种部队”；平时拿来充任保镖，战时那可是潜入敌后执行各种艰难险峻任务的不二之选。
盘算了半天，朱由校对方正化吩咐到:“宣英国公、李国普、施鳳来、卢象升、郭允厚、徐光启、崔呈秀、魏忠贤即刻入宫奏对。”
……
过了约半个时辰，英国公张惟贤、施鳳来等重臣皆鱼贯而入，向朱由校大礼参拜。
礼成，朱由校命人赐座，这里也只有魏忠贤是天子家奴，只能与方正化随侍在皇帝身侧。
待众人坐定，朱由校吩咐田尔耕将前番事讲与众人；田尔耕领命，只将沈瑜之事隐去。
英国公张惟贤听田尔耕讲完，眉头紧锁，当先说到:“陛下，兹事体大，何不召内阁诸公一同商议？”
朱由校摇了摇头，“朝廷多事，尚不宜言明，此间皆寡人近臣，朕与田、罗二卿议下有了些想法，欲先闻诸卿之意。”
“请陛下明示！”众人见皇帝有了主意也就不再多言，一齐向皇帝请道。
朱由校却没继续说，而是自顾自徐光启发问到：“徐爱卿，现在各厂坊火器生产能力如何？库存火器、火炮几何？弹药是否充足？”
“回皇上，各厂坊自采用新式工法，每月可制各式火器一千七百杆，两千斤红夷大炮三门，一千斤佛朗机城防炮八门，五百斤佛朗机野战炮十二门，五十斤虎墩炮三十门。”
“各坊现存新制各式火器七千九百六十七杆；各类火炮一百七十二门；滑轮弓三千七百张，一应弹药倒是充足；只是……”
“只是各厂坊所备钢铁等原料却已不多，以目前的生产速度，再有两月，便会无料下工。”
点了点头，朱由校对徐光启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
“很好，仅两月时间，爱卿能整合各工坊全面推行新式工法便已是不易。”
“原料的事朕已知悉，内宫监正在扩充遵化、阳城铁厂的规模，孙传庭在陕甘招募的两万流民还有三日便会到达这两处铁厂，再有两月时间，爱卿便不必再为钢铁之事发愁。”
“前几日袁太傅上书称，两广和闽浙招募的千名工匠已经到了登莱，不日便可到达京师；石柱宣慰使马祥麟已经押送大批硝石到了河北境内，不日便至，亦可解火药局之急。”
“所以，各厂坊的生产还要抓紧，一个半月，朕也只能给爱卿一个半月的时间，算上军备部现有库存，朕要求军备部提供红夷大炮三十门，城防炮五十门，野战炮一百门，虎墩炮二百门。”
“另外，还要燧发枪五千，鸟枪一万，鲁密铳八千，每炮弹药不能低于百发，火器弹药每员不低于一百二十发，新式滑轮复合弓一万两千张，箭羽二十万枝。”
“爱卿可有信心？”
朱由校直接给徐光启定了任务。
徐光启思索半晌，最后艰难地点头应道:“若材料充足，工匠齐备，日夜抢工之下，或可成功！”
“很好，材料的事爱卿不必担心，朕就是拆了乾清宫的门钉，砸了内宫的铜狮子，也定将爱卿所需原料备齐！”
“告诉工匠们，只要如期完工，朕必不吝赏赐。”
“但朕不仅要速度，还要质量，这些武器装备对于匠人也许就是糊口的饭碗，但对于前线儿郎，便是他们的命！万万马虎不得！”
“臣，徐光启愿立军令状，必在一个半月之内足额交付全部武器装备！”
徐光启见皇帝言辞恳切，又要砸锅卖铁给自己凑本钱，也就把心一横，接下了这桩差事。
装备暂时搞定，朱由校把目光又转向了卢象升。
“建斗，天雄军已在西苑整训三月，爱卿也给诸位大人亮亮你天雄军的家底吧！”
卢象升见皇帝点名，先起身施了一礼，正色答到:“启禀陛下，天雄军自七月下旬，于河间、广平、顺德、大名等地初募战兵一万、辅兵一万三千。”
“经两月的训备、裁汰，现已练成前锋、左卫、右卫三个战兵营，每营三千五百二十人；分为先锋骑兵营一营，有员三千六百零七人；后卫辎重营有战车、辎重车、盾车一千九百驾，辅兵八千人，皆齐装满员。”
“依陛下所示，骑兵营、各步军营骑兵皆一人双马；各营所配驽马、骡、驴等牲畜共计八千六百二十三匹。”
点了点头，朱由校继续问到：“所汰之兵如何安置？”
“回陛下，所汰之兵，自愿返乡的一千三百人皆已发给路费还家；余下的三千人，依陛下所示皆已编成预备军，正在另院整训。”
卢象升对皇帝搞得这套预备兵制很是赞赏，这即便今年没能入选天雄军，但只要愿意留下的，便可留在预备营整训一年，第二年还能再选一次。
虽然这预备兵的粮饷只有现役战兵的五分之一，可也足够这帮人养家糊口了；毕竟朱由校给天雄军定下的粮饷是十分优厚的。
而在座的众人则是惊叹于天雄军的家底丰厚，虽然算上辎重营的八千辅兵，这天雄军也就两万人不到。
可这两万来人可都是拿真金白银给硬砸出来的；连张惟贤看向卢象升的眼神那都满是艳羡。
但英国公也知道，以大明现在的实力，倾全国之力也只能打造出这样一支的天雄军。
别的不说，算上辎重营，天雄军四营所配战马就足有一万两千多匹；再加上拉辎重、粮草的八千多匹驴、骡跟驽马；这每月消耗的粮草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更不用说他天雄军各营装备的大炮与火器的消耗了。
而这给全军配备车辆和骡马，便是朱由校在现有条件下所提倡的军队骡马化。
这样不仅能保障这支步骑、步车混编军团的高机动性，还能结合各种战场环境完成快速结阵，更可以依据战场形势，来实施不同兵种组合的战术打击。
比如这骑兵，完全可以全部单独抽调出来完成对敌的穿插、分割、突击等作战任务；而天雄军三营又可随时整合成一个军阵或多个纯步兵军阵；甚至可以在骑兵全部抽调出来后，凭借辎重车营，组成步车阵来御敌。
平日的训练中，这天雄军各营练的就是步车结合、步骑结合、骑车结合等各种灵活多变的战术战法；可以这么说吧，朱由校肚子里那有限的军事墨水，几乎全都体现在了这支军队上。
不得不承认的是，卢象升的军事天赋十分惊人，一些朱由校都模棱两可的军事理论，卢象升那是一点就透，还能提出自己的修改意见。
加上他练兵确实很有一套，通过结合戚继光的《纪效新书》，天雄军目前的训练科目已经形成了自己鲜明的特点。
而卢象升也已经开始编写新的步兵、骑兵、炮兵和车兵训练操典，而且还将戚继光早就提出来的协同作战理论做了进一步的完善，以期为各军训练提供准则。
当然，因为天雄军还没经过战场的检验，现在也不具备全面推广的条件，这一切还处在理论准备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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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二章亦会奉上，先吃口饭！（说个题外话，老丈母娘疼姑爷真是没得说，中午去我岳母家老人给烀的棒骨，刚才打开一看，肉厚的全给我拿来了！啧啧！大家别急，我先啃骨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