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给朕足斤足两的收
魏忠贤得了天子召见,对屋内众人也不做理会,只是对着皇帝叩头拜到:“老奴魏忠贤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启奏万岁,侯兴国、客先光二贼已于昨夜领旨自尽,二贼亲眷皆已锁拿,并无一人漏网,不日即遣往东江。客氏产籍折银八万两,余玩珍宝、庐田尚在计算。”
“此外,客氏骸骨已收,择日还乡葬之,请皇爷明鉴!”
要说刚才皇帝问向众人的问题已经将一众大臣弄懵了,而这九千岁奏报的事叫众人更是发懵。
怎么的?客氏死了?这几时发生的?
客氏的儿子、弟弟自尽了?亲眷还被发配东江?
这客氏是谁?上边这位皇爷的乳母啊!跪着的这位九千九百岁的对食儿啊!阉党一众的天然盟友啊!
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这客氏死了,难道说皇爷要对自己这群阉党下刀子了不成?今天把咱们这群人都聚一起是想一勺烩了不成?
看到一众阉党分子抓心挠肝的模样,再看看恭恭敬敬跪着的魏忠贤;朱由校便吩咐魏忠贤起来,把这两日宫内发生的事详细的与众人说了……
天威难测!这就叫天威难测啊!什么侯兴国、客先光逼死客氏,也就糊弄一下泥腿子!
客氏圣眷正隆之时,别说她儿子弟弟和亲眷们欺压百姓的事你皇帝不一定能知道,就算知道,你小皇帝估计也不会拿他们怎样。
现在倒好,一下子就这么莫名其妙死了!
啧啧!真是伴君如伴虎哟!还有这重开西厂之事,这一个东厂一个锦衣卫,你皇帝还觉得不够吗?您左一榔头右一棒子的究竟是要唱哪出啊我的陛下!
等魏忠贤摸出那本自请辞去“九千九百岁”和“上公”尊号,请罢各地已建立生祠还地于民的奏章时。
屋内一众阉党的大佬跟小弟们本就凌乱的心变得更是不安,以至于魏忠贤奏章里要求严惩潘汝桢、陆万龄这两个吹捧他老魏大建生祠的始作俑者之事,众人更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看都没看魏忠贤奏章一眼的朱由校扫视了一圈众人,笑了一下说道:“诸卿心所欲者,朕非不知,诸卿平日何等做派,朕心亦殆有数。”
“今朕召诸卿来,非汝等皆拜忠贤门下之人,乃念汝等平日尚知尔等是朕之臣,知是大明之臣;与东林诸君相较,诸卿尚能替朕分忧办事。”
“朕令尔等来,乃欲使尔等知悉;尔等皆非阉党,亦不应是阉党。在朝为官,先宜知汝等当为朕之臣,非其东林之臣,更非其魏忠贤之臣。”
“尔等惟忠朕一人,亦必忠朕一人。留待尔等,非尔等才有余逸,惟汝等尚存忠心,亦知食谁家之禄,朕之言,尔等可知矣?”
“呼啦!”皇帝的话一出,屋内众人皆是跪伏于地,齐声高呼“臣等万死,请陛下恕罪!”魏忠贤更是伏地痛哭不已!
就是这个道理,明末的这帮大臣,要说都是没什么b数不知道自己端的谁家饭碗的,那肯定有冤枉,但要是能以没b数这个罪名隔一个杀一个,则肯定有很多人漏网。
甚至原本历史上,在崇祯登基之后,这种不拿朝廷政令,不拿皇帝圣旨当回事的风气居然成了潮流,成了主旋律,这他娘的简直不能忍啊。
所以准备细细敲打东林党跟什么乱七八糟社团的朱由校决定先拉拢一批死忠自己的人。
那么,魏忠贤前期笼络的这帮阉党和跟阉党纠缠不清的诸位大臣可不就是现成人选!
当然,要说这些屋内的大臣们就是大好人,那更是扯淡。但起码这帮人还掰的清楚自己该抱谁的大腿,知道自己该给谁办事儿。
表面看,他们拜到了魏忠贤门下,其实这群人心里门儿清,老魏不过就是天子走狗,是最坚定的龙腿子。
他们替老魏办事,其实就是替皇帝办事,抱紧老魏的大腿,日后自然能够官运亨通。
大家都是十年寒窗熬上来的,谁比谁精明不一定,但要说这帮阉党都是只知搂钱的蠢材,那说这话的人自己才是真正的蠢材。
看到跪倒一地的众人,朱由校的心里忽然莫名凄凉起来:“煌煌大明!无汉唐之和亲,无两宋之岁币,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他娘的怎么到自己这就成了这个鸟样?原本历史上,自己那个傻弟弟临死前哀叹‘诸臣误朕’。”
可这大明通过科举当官的何止万人!读书考取功名的又何止数十万!怎么自己这个皇帝就得靠着这些少廉寡耻的阉党跟厂卫来维护统治?可悲、可叹、更是可怜!
就在朱由校又放飞自己思绪的时候,人群中正在跪拜的一人突然跪行几步,上前拜道:“启奏陛下,臣温体仁,有事奏!”
“唔!”了一声,又把自己的思绪拽了回来,朱由校说到:“爱卿有事,但说无妨,朕已言明,今日与诸卿当言无不尽!”
温体仁又行了遍大礼,这才正色说到:“适才陛下两问,以臣之才,实难应之。然微臣欲与陛下所言者,乃东林事耳……”
停了一下,见皇帝没表示反对,温体仁继续说到:“东林诸公,以臣观之,虽其论甚高,然其人之大半问钱谷不知,问兵甲不知,于大政无一可行之法。然陛下御极之初,东林恃拥立之功,锋锐尽显,是以其党同伐异,排斥他非东林之臣。”
“是故,他如楚、浙、昆等诸官为求自保,但投于魏公公门下。朝堂之上各相倾轧,虑国事者寥寥。”
“加之东林经营过数十年,其与江南豪商巨贾内外勾连、相因之生。其反矿税、反商税,谓之‘天子与民争利’,然东林之人尽受其利,不过附为江南豪商巨贾言耳。”
“陛下岂不闻,天下之银,半入三吴。然吾大明自仁宗起,政事疏漏,与士人过宽,与庶民过严,民之不堪久已。而商贾借士人崛起,无利不起早,心无国朝之所义,唯图方寸之所得。更有大奸之贼,图小利而忘大义,私贩盐铁于建虏者有之,私贩米粮于海寇者有之,此实为送利刃与仇寇也。”
“今臣昧死进言,但此等事存,陛下问吾等大明属谁家天下,臣等复敢言焉?但此士贾勾结之事不绝,我大明之商税、矿税收不进府,臣等又何以曰府库盈焉?”
听了温体仁的话,朱由校先是吃了一惊,旋即想到此人在原本历史中的所作所为,心下便已了然。
原来如此,想来是你温大人是想给朕留下个不朋不党的印象,此才说出这番话来。
不仅把朝堂、士林、豪商巨贾们统统喷了个遍!就连阉党一派,那也是含沙射影的表示这帮人天天可忙着跟东林党斗法,可没几个考虑国家大事的。皇爷您看,可就咱老温公忠体国,对陛下您是忠心耿耿!
嘿嘿!也罢,左右老子不是崇祯那个傻弟弟,既然你温爱卿想做孤臣,那你就给朕做好这个孤臣便是。
虽然这温体仁的本意跟朱由校所想相差不多,但是他说的也大体都是事实。
就说这东林党、应社等士林团体,早就沦为大地主、大豪商的代言人。
而这些豪商巨贾中又有几个是心存国家天下的?
后世便有人评价对满清建国贡献颇大的八大皇商:“虽汉之苗裔,却在国战之时,不图利国与一毛,却重清人之一信?不重汉人之存亡,只顾一家之私,图小利忘大义者,莫过于此!”
而这东林党跟江南豪商巨贾的关系,那可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那当真是藕断丝连,剪不断、理还乱了。
暗笑一声:“这温体仁也是个妙人,先说自己才能不足,不能回答自己的问题。但其实一番长篇大论之下却是把自己的问题全部囊括!最后还把球踢给了自己,嘿嘿!左右大明现在就这个鸟样,自己这点儿能耐跟东林党、应社那帮文人去斗也是吃力,既然你温大人主动靠了过来,那朕跟你客气个什么劲哪!”
想好了怎么坑温体仁的朱由校立马换上一副笑脸,笑呵呵的对温体仁说到:“爱卿起来答话!温卿之言,当真字字珠玑。既卿谓朕亦有两问,则朕遂为诸卿言明,此商税、矿税,不但要收,且于朕足斤足两的收。”
“至于我大明百姓税赋,自今起,免全国丁税。两京、十三布政史司、各边军镇,自下月起逐步清丈耕地,由户部统一亩制。
“清丈事毕,依地之贫寡划为三等:上等水源肥田、中等瘠薄田、下等无水高田。交税之时,无论官田民田,上等田一亩实为一亩、中等田以一五分亩折为一亩、下等田以两亩折为一亩;新开耕地,无论多寡,皆免税三年。”
“今后,凡我大明臣民,无论亲疏贵贱、无论勋戚士子,皆以占地多寡上缴田税;虽天子皇庄,亦不可免;各地督抚,均以考成法考校清丈、征税事宜,凡阳奉阴违、徇私瞒报、执违阻挠者,不分宗室、官宦、军民,据法奏来重处。”
“凡我大明百姓,阖家之地百亩上者,每亩征税银四钱;百亩下者每亩税银两钱;且许我大明百姓阖家人地不满五十亩者,每亩税一钱;且百姓有田百亩以下之家,永不加税赋。”
“日后诸税监税,皆由各处厂卫监察造册。百姓因故难税者,可延至次年缓缴。"
“凡遇大灾大疫,百姓税赋皆免,其间百姓私种米粮菜蔬贩于市镇民者,免税。
“商贾收百姓之物再贩,其商税免半。"
“凡米、布、棉、药材者彼商税为其利十税二,凡于诸城贩酒、铁、丝、茶、绸者,十税其利三,凡开厂矿、织造坊者,十税其利四。”
“余者无论何计,皆十税其利二。”
“凡营海贸者,除其贩税外,皆需缴纳关税,十税其货值之三。娼馆赌坊,十税其利五。凡商贾有抗税不缴者,以谋反论。”
“征税之外,两京及各省、州、府、县中所开市集,亦有厂卫加征‘治费’充实内帑。”
“除以上税费,复有私立名目或强摊百姓身上者,过银百六十两,均拨皮实草;百六十两以下者,发于辽东为奴。”
“厂卫有从中舞弊者,一经查见,厂卫家法重处。”
“民如见四方有巧立名色盘剥百姓之属,依太祖制,持大诰于诸地锦衣卫所或上京诉之,各地官府需以便利,然官府、厂卫凡有隐匿者,夷其九族。此诏,非天子明诏不得更令,朕当差厂卫入民间广而宣之,厂卫但有不遵者,凌迟。”
又想了想,朱由校继续说到:“依太祖制‘军民一切利病,并不许生员建言’,依朕看,当再加一条,其有违者,诛之不赦!三族中,有功名者,夺其功名,收优待田。有为官者,罢黜,三代以内,不许科举入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