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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情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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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达帝京禁中,是在三月份。

    那时正逢人间上巳节,百姓多有郊外游春的习惯,也常有兰汤辟邪的习俗。

    掀起幕帘时,便可以见许多百姓手里提着编篮,手里执着几束兰草,款款移步而过。并没有因着拟安的仪仗而退避,自然拟安也没有去在意这些,反而是下了祥龙轿,笑着同我说:“这帝京热闹的紧,我们徒步回去罢。”

    拟安虽然生在皇城,长这么大以来倒也没有真的走出禁中,来禁中外逛过。

    “我记得上一次出来时,还是在去年,去太傅府上。因着仓促倒也没有仔细去观摩过我的帝京,只是晓得繁华。如今当真见到了,反而觉得并不是真正的繁华。”

    繁华处,有人为了缺斤少两而斤斤计较。有人为抢夺稀有物而大打出手,也有人为了生活而跪在人口多的地方出乞讨,恳求着过往行人打赏一二。

    穷困处,也有人因着没钱治病而活活病死,有人为三餐不能饱腹而忧愁。

    所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

    “兴,百姓苦;亡,百姓也苦。尔告诉我,我该如何如何才能让他们不苦”

    拟安回眸看着我,眸子里含着数不尽的自责,好似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但是,其实并非是她的无能,也并非是谁的错。只是,人生的秩序便是如此。

    有富的地方,便有穷困。人的一生有苦有乐,才是生活。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尽所能,做所及之事。或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或选贤举能,推崇讲信修睦。”

    “太傅。”拟安轻轻唤了我一声,似懂非懂的问我:“尔的意思是重新选举贤能者入政么?”

    “非一时之功。”

    我摇首,继续说着:“奴才的意思是现在朝臣分为三派,一派为您舅舅,一派则是您皇弟陈郡王殿下,而另一派则是忠正之人。剩余的大多不过是些观望墙头之人。无论是您舅舅还是陈郡王,您都应该……避之……”

    “那太傅是属于哪一派的人呢”拟安笑意不明的问我,见我不回答,她继续问着我:“皇姐还是观望之人还是”

    “独成一派”

    骤然,她的神情渐冷,收起了自己的多愁情绪,逼问着心惊的我。

    有一瞬,我竟然会觉得自己的所想,在她眼里皆无所遁形。

    不过几言,就让她怀疑我。

    怀疑

    怀疑这个词,我想用在她身上是不合适的。

    从一开始,拟安就晓得我要扶立的人是她的皇姐拟柔,而非是她拟安。

    事实也确实如此,扶立她为帝,起初不过是以为拟柔上位是坐不稳帝位,早晚也会被曹家人拉下皇位,而我也不忍心拟柔坐上这个风波的位置,遭人暗杀。

    而拟安呢,本意其实也不在这崇高的帝位上,好似答应入主龙位,也因着我。

    我自以为完好计划,在拟安眼里就如同破烂一般,如同看着跳梁小丑一般看着我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奴才……”

    “我说了,尔不是我的奴才。”拟安抬手堵住我的唇畔,动作娴熟的好似很平常。

    “称臣,或者“我”皆可,朕不想听师父称自己为奴才。”拟安俯身贴在我耳畔,温言纠正着我的称呼。

    “答应我,留在我身侧,好好辅佐我。我会让这盛世如尔所愿。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盗窃乱贼而不作。可好师父”她又道。

    “安儿,臣还是那句话,臣是属于这帝京的,离了宫,离了陛下,臣无任何容身之地。只是臣……”我双膝落跪在地上,咚的一声,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眼环视我与她。

    “好羡慕啊!这是新的罄露方式么?”

    人群里,有人在尖叫,也有人在起哄。并没有人真心关心着我们的话语。

    而拟安的脸上也有微红,这就更加证实了她们的猜想。

    “尔先起来。”

    人声纷杂中,拟安扶起我,在我耳畔柔声说着。

    并不待我多说话,而是拉着我奔跑穿梭在人群中,每当我要提话要说起时,她总是适时的阻止着我要说出的话。

    “朕晓得尔要说什么,答应朕,不要说,不要说好不好,就让朕保留一丝念想。过了今日,尔还是朕的太傅,朕会是好好管辖宋氏天下的好君王。”

    养心阁内,氤氲如雾弥漫室内,梵香丝丝缕缕飘忽在古旧的书架上,格外柔和。

    拟安埋首在一堆的奏疏里,而我则如同往常一般或坐在她的右下手,或者对侧,静静地聆听着她读奏疏的声音。

    拟安的声音是属于恬静的,缺少了几分该有的霸气。比起霸气,或许我更喜欢属于她的恬静罢。

    “太傅太傅”

    耳畔传来拟安几声轻喊,数声后,我才回神略带歉意的笑了笑:“陛下,所言都是极好的。”

    “朕都没说什么,太傅便说是好的”

    拟安侧首视我,见我神色有些疲倦,故而正经说着:“倘若是皇姐在此处读奏疏,太傅想来会是兴致盎然罢”

    “臣只是略有困乏。”我无奈解释,并不想因自己的懈怠,而让拟安去牵连她的皇姐。

    适逢子夜,有侍人入内报时辰。拟安的目光也迁落至桌案上的长柄油灯上,发现那蜡烛果然快燃烬,面色窘迫的差人送我回去。

    “等等,太傅今夜住在养心阁偏殿罢。”

    “天色已晚,禁门已上锁。朕尚未下旨复尔官位,居翰林院尚有逾越。内务之处,又委屈了太傅,因而太傅就住养心阁偏殿罢。”

    拟安淡笑同我解释,并不理会我的震惊之色,而是侧眸看向侍立在一侧的两名内侍,张罗着收拾给我的住处:“去,去将偏殿为许太傅收拾出来。”

    内侍虽是同我一般惊讶,也颔首领命去了偏殿。

    “陛下,不可!”

    终于,我还是出言阻拦了拟安要将我留宿养心阁一事,尽管我晓得她眼里定会是不开心的。比起明日传出她留宿自己太傅于自己寝殿而使得朝臣指责她德行有亏,我倒是希望她此刻是不开心的。

    “天色晚了,太傅住下罢。”

    拟安沉思片息,抬眸看了看门外阴沉的天色:“下雨了,太傅留下来罢。”

    她再次要求我留下来。

    彼时收拾偏殿的内侍也已回到殿内,回禀于她。

    “仲春二季,入夜微凉,陛下好生歇息,臣告退。”

    我颔首疾步退出养心阁,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养心阁外细雨绵绵,纷纷遗落于我的青衫间。

    不过片息,便湿了周身,寒气染遍全身,我却不敢再作停留。

    “拿把伞罢”

    拟安匆匆拿过内侍递上来的油纸伞,踏着雨水,疾步追了上来。

    我走的越快,她追的也急促。

    “太傅!”

    终于她不高兴的喝了一声,喊住了我,并将那昏黄的油纸伞握在我手里,皱眉说道:“雨夜疾身,去翰林院罢,就说是朕的旨意。”

    我扭头侧视时,她已经指了两名内侍侯在我两侧。不容我开口,她又叮嘱着内侍:“回了翰林院,请张太医入翰林院为太傅问脉,”

    “陛下。”我无奈的喊了一声她,见她站在雨幕里,雨水快速将她席卷,身子也在颤抖。我急忙解下身上已经湿了的外披,不加思索就披在她身上,皱眉催促道:“陛下快些进去,莫要被寒气染了身。”

    夜雨最是凄冷,也最是容易生病的。

    “师父。”

    忽觉腰间一紧,正是拟安扑在了我的腰间,紧紧揽着我,似哽咽。我本能的想要去推开她,却发现她的力气格外的大。

    “师父,就让我抱抱可好?就一会儿就好。”拟安的哽咽让我停止了推攘,手心里的油纸伞也滑落在雨水里,被绵绵细雨给吹打着。

    我并不晓得,我的放弃挣扎,会让她接下来的举动更加出格,甚至比元宵那一夜更加出格。

    那出格的动作,极尽让我想要去煽死我自己。

    因为,她亲吻了我。

    她揽着我的腰,踮起脚尖,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从我快速从我唇畔摩擦而过。温柔的触感似要将我给麻醉,带进去。但是我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我将她给推了出去,又羞又恼的唤了一声:“陛下!”

    拟安被我推的跌倒在地,倒也不恼,反而轻笑:“终究是我得到了尔,即使这手段是不光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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