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致命直播（23）
周楷加并不是没有怀疑过顾拾禾，尤其是在他知道与他们一起参加第一任务的刘之星也是五十年前故事的参与者时，这种怀疑达到了最高点。
但他不擅长去揣度顾拾禾的各种表情，一见到他心里也只充斥着各种美好与期盼，在恐怖游戏中，顾拾禾是个很难得的存在——
他胆小，但不懦弱；他害怕，却也听话，顾拾禾似乎是个被人宠大的娇气小孩，直播间里的观众们都宠着他，他也不恃宠而骄。
他只是乖乖地，一步一步地和他们一起完成任务，从来不会拖后腿。
他软得周楷加很想欺负他，情不自禁的那种。周楷加想试试如果顾拾禾被人嗦嘴唇的话会不会乖乖伸舌头被人吃，也很想试试如果顾拾禾被人按着吻娇嫩的后颈肉的话会不会嘬出一朵朵艳丽的红花绽放，又漂亮又好吃。
然而周楷加却舍不得顾拾禾被人欺负，他自己也不可以。
周楷加不是好人，但他就是舍不得，这样的小漂亮，应当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喜欢的。
周楷加确实很喜欢他。每每看到顾拾禾，周楷加的心便悸动着，痉挛着，无法言喻的喜悦涌起，让他一度忘记顾拾禾只是一个npc而已。
所以即使每一个单独和顾拾禾相处的人都死亡退出了游戏，周楷加也不愿将ak149与顾拾禾联系在一起。这两个人的遭遇是完全相反的。
有谁会舍得对顾拾禾做这些极恶的事情呢？周楷加不愿去想。他更无法想象顾拾禾被这样对待后的结果。
单独与顾拾禾在一起，周楷加也并不紧张，只是摸摸顾拾禾的头，又拍拍他的背，问他：“你要和我一起往前走吗？”
“好啊。”顾拾禾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只往前走了几步，又有门出现在他们眼前，然而这次并没有灯亮起来，灰色的门格外暗沉，一不注意就会忽略过去。
周楷加照例听了听里面的声音后就扭开门把手了。
这次是他第一次进的那间浴室。
顾拾禾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地方，呆愣了一瞬，浴室里一片黑暗，透着微亮的光，地上蔓延着大片大片暗沉色的红，顾拾禾彳亍着不敢进去。
“我……这是血吗？”想了想，顾拾禾把“我好怕”三个字咽了下去，踮着脚，走到周楷加的一旁。
“唔，怎么……”
！
周楷加看着身边的顾拾禾像是被什么控制了，双臂忽然举起，眼珠子转了一圈，定定地盯着前方，眼神涣散，盲目地往前走着。走到洗漱台前停下。
周楷加瞳孔微缩，不知何时，那只玩具熊又出现了，出现在洗漱台上。
顾拾禾木木地用剪刀将玩具熊“开肠破肚”，动作生硬，白色的棉花哗哗啦啦地露出来，掉在地上。顾拾禾剪下自己的头发与指甲，握着一捧大米，生硬地塞到玩具熊肚子里。然而，他并没有拿针线，玩具熊的肚子自己就缝合了。
红色的丝线缠缠绕绕横在玩具熊的腹间，玩具熊嘴角的黑线似乎上扬了一些，像是在笑。
紧接着，顾拾禾对着玩具熊说“顾拾禾是鬼、顾拾禾是鬼、顾拾禾是鬼”，又将玩具熊全部浸入水池中，笔挺地从周楷加身旁走过，闭着眼睛数了十秒。
这是在被鬼上身，周楷加压抑着，不敢轻举妄动，怕惊动了顾拾禾。
他看着顾拾禾又拿着剪刀回到洗浴间：“小十，我找到你了！”说完，刀狠狠地刺在玩具熊的肚子上，几颗米蹦出来，跳落到地上。
“轮到你了。”顾拾禾专注地盯着玩具熊，含了口盐水，终于结束了这个游戏的前半部分。
接着，就是玩具熊开始杀人了。
周楷加用自己最后剩下的积分兑换了一张很有作用的驱鬼符，趁着顾拾禾翻着白眼向他走来时贴在顾拾禾的后背上，用力地按了按。
顾拾禾没有反应，只是脚步一顿，步伐又慢了些。身后的那只玩具熊体内有了顾拾禾的头发与指甲，嘻嘻笑了起来，一蹦一跳地从洗漱台上蹦下来，滑落到地板上，晃晃悠悠地朝他们走来。
周楷加此时的表情很复杂，他沉郁着，一言不发，也从未想过逃跑。甚至连放在门把手上的手都渐渐松下来了。
“顾拾……禾，”他笑笑，像是坦然接受了这一事实，又问，“或者说，是不是该叫你ak149？”
顾拾禾的脚步彻底停住了。
他的眼瞳恢复了正常，不复之前的甜蜜笑意，让周楷加清楚地意识到这确实是一个boss，也是一个欺骗了他们这么久的幕后黑手。
“你怎么知道的？”顾拾禾笑了笑，按理来说，如果周楷加还有逃生工具，那么他还能侥幸躲过一劫，但如果他的逃生技能用完了，那么他的速度永远比不上玩具熊的速度。结局只能是——
死。
但现在周楷加提前知晓了顾拾禾的身份，顾拾禾觉得有点可惜：他必死无疑了。
周楷加苦笑起来：“你可能不知道，我在你进这个房间前就给你用了避鬼符。”
避鬼符名为避鬼，实际上就是在鬼上身之前最好用。周楷加特意在两人一起走时拍了拍顾拾禾的背，就是为了能将避鬼符用在他的身上。
所以，顾拾禾一般是不会被鬼上身的。
除非——
他自己就是那个鬼。
周楷加没有说的是，他还是不愿去相信顾拾禾是最终boss，也是逗弄了他们这么久的人，所以他花光了最后的积分，将避鬼符二次叠加在顾拾禾身上。
第一张避鬼符避鬼驱鬼能力可能一般，但两张避鬼符叠加的效果足以使顾拾禾恢复清醒了，然而顾拾禾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为了让周楷加觉得这只终极boss很强大，只是动作略微有些迟缓，像是附身在他身上的鬼被压制了一样。
“所以，”周楷加抬头盯着他，声音有些沙哑，眼眶也红了，“那个经历过一切，又决心报复的ak149是你对吗？”
“疼吗？”
顾拾禾没料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愣怔着没说话。他难道不是应该问自己为什么要骗他们，或者有什么目的吗？
见顾拾禾没吭声，周楷加也沉默了。
当知道顾拾禾是ak149的时候，他居然第一个想法是想杀了朱从军。
明明顾拾禾是要杀自己的匕首，周楷加却想起顾拾禾曾经的遭遇，心疼起来，心甘情愿为他抹脖。
“很疼吧？被欺负的时候？”周楷加继续道，“不知道为什么，知道结局是你的时候我竟然没有特别惊讶，那些让你受伤的人都得到惩罚了吗？”
顾拾禾下意识摇摇头。
“也对，不然你就不会还留在这个世界了。”周楷加点头，“你要什么，就拿去吧。我的生命也可以，我的灵魂也可以。”
他早已猜到ak149的两个目的。一方面，利用玩家的游戏放出曾经欺辱过他的那些人的灵魂：李庭，刘之星，校长，朱从军；
另一方面，玩家死了对ak149自然也有好处。
周楷加曾经猜想是不是玩家这几个人的身份与boss有过过节，但怎么搜索这几个人在五十年前都没出生。
那么唯一的可能是，boss需要他们的死亡，无论是需要尸体还是灵魂，周楷加想：他都可以给予。只要能了却顾拾禾的心愿。
不然顾拾禾还要用孤魂野鬼的身份在这世间飘荡多久呢？
习惯了被猎物知晓身份后欣赏他们惊慌失措模样的顾拾禾此时却束手束脚起来。
玩具熊也随着他的动作，一会儿看看自己的妈妈，一会儿又看看周楷加，不知道如何是好。它本来应该将这个男人吃掉的，但现在……
这个男人好像要自己死？
它缩在顾拾禾后面，闻妈妈身上香香的味道，好奇地盯着周楷加看。
顾拾禾歪着头看周楷加，眼眸里尽是好奇，之前的淡漠消失殆尽，与周楷加刚认识的那个小可怜模样却重合起来了。他不明白周楷加为什么会这样做。
难道不应该尖叫吗？逃走吗？怎么会有一个玩家选择坦然赴死，成全boss呢？
“不知道该怎么做吗？”周楷加笑了，他揉了一下顾拾禾的头，像是初见那样，亲昵却不失分寸，“那我来吧。”
顾拾禾还未反应过来，巨响的枪声砰地打乱了他的思路，鲜红的血滴溅到了他的脸颊上——
周楷加居然真的朝自己的腹部开了一枪，用的是自己的武器。
周楷加失了力气，撑不住自己，靠着门慢慢滑了下去，一汩汩鲜血从他的腹部流出，逐渐化为数据碎片。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登出这个世界。
顾拾禾蹲下来，朝他笑了一下：“谢谢。”
周楷加能感觉出来，顾拾禾是真心的。
趁着自己的生命值还没有清零，他缓慢地说：“不疼的……没事。”
“希望你能……早日完成目标……希望你能……离开这个世界，希望……你的灵魂可以自由自在，不再……被拘束。”
“最重要的……希望你下一辈子活得……开开心心，不会碰到任何一个人渣……就像你自己捏造的那份资料一样……被人爱着”
“做你自己……普通就好……”
当他沾染上鲜红的右手艰难地举起来帮顾拾禾擦拭眼泪时，温热的指腹划过顾拾禾脸颊的软肉时，顾拾禾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哭了。
“别哭。”周楷加说，“我喜欢你，真的挺喜欢的。”
随着周楷加告白的声音，他的身体逐渐破碎在空中——
【滴——玩家周楷加失败，失去游戏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