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长寿面
顶着一头水从浴室里出来，宋南陌把装着脏衣服的盆夹在腰侧和手臂间，顺手撩起毛巾把半短不长的头发擦了个半干。
舍友已经和女朋友交流完，此刻正在游戏里激烈咒骂，各种技能发动的声音尖锐嘈杂。
宋南陌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垂下头把衣服放进洗衣机。
舍友一把把手机丢到桌面上，听那不忿的语气应该是输了。
“老宋，帮个忙呗，我女朋友参加了一个比赛，我发朋友圈了，投个票呗，3号。”舍友也知道宋南陌的脾气，不好拿这些东西来叨扰他，简略把事情讲了一遍，期待地看了一眼宋南陌的神色。
“嗯。”宋南陌从大衣口袋掏出手机，点开万年积灰当摆设的朋友圈从舍友发的链接处点入投票界面。
在宿舍里的网有点卡，网页刷了好几次也没能进得去，宋南陌把手机搁在叠起来的书上，一把搬起想要出去找个地方看书。
舍友见宋南陌的动作一愣，不好意思道：“你在宿舍看书就行，我也打算看会书，不会再打游戏了。”
宋南陌刚刚捡起的书又放了回去：“需要我帮你拉拉投票吗？”
舍友眼神更迷茫了，宋南陌性子挺平和的，但宿舍其他三个和他的关系却一般般，平时他们三个有什么活动他都是不参与的。
省钱是一回事，不想去也是事实。
难得见宋南陌还会主动帮他做这些对他自己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
宋南陌倒不是因为乐于助人，宿舍本来就是四个人公共的场所，对方不是个多乐意读书的，主动把空间让出来给他学习这份心他收了，发个朋友圈拉票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谢啦！”
宋南陌终于进了投票的网页，搞定舍友的请求后刚想要退出朋友圈，手一滑刷新了界面，一张新的照片映入眼帘。
金碧辉煌的酒店外，修缮整齐的绿植下趴着一只极小的猫，纯白的毛挂着脏污，可怜兮兮的，湛蓝的眼瞳戒备地看向向它靠近的人类。
舒念金色礼服的轻纱上镶缀了亮片，在路边的灯光下一照泛起波光粼粼之感，注意到奶猫看着自己后舒念提着裙摆的手无奈放下，手腕上绑着的黄色锦缎装饰柔和垂下，修饰着她纤细的手。
暗明交错的质感间，脖颈处不知道用什么涂抹过，翻滚着一层亮色，衬着白得发光的锁骨更加明显，蜿蜿延延地向肩骨蔓延，变得神秘又暧昧。
宋南陌睫毛微颤，牙齿磕上唇肉，眼底由开始的微暖变得深沉。
这张照片的背景是宁市最出名的五星级酒店——繁岁，一家很多人一辈子连一间标间都不敢去住的酒店。
他那张纸好像送错了，他不该放进去的。
舒念握手成拳用力捶了捶酸痛的肩膀和后颈，昂头靠在车椅上，视线没有聚焦，涣散地用余光扫视车窗外不断后撤的景象，最后眼睛酸涩地闭上，困意一点点涌上眼皮。
不知道过了多久，舒念被舒意用手推醒，沉重的眼皮几乎无力掀开，连直起身的动作都带着缓慢的疲惫感。
“到家了。”舒意用手揉开舒念的头发，上了发胶的发质很硬，不似平常软绒，手感不好。
“那只猫”眼睛都还没睁开呢舒念就先问起了那只猫。
舒意无语片刻：“我让人送去宠物店了，看看有没有谁想要领养的让他去宠物店领吧。”
“露露说她想要这只猫。”舒念扶着舒意的手下了车，絮絮叨叨的话题仍然绕不开那只猫。
舒意这个对毛绒宠物不感兴趣的人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强行忍住打断舒念巴拉巴拉的欲望：“那你明天带着她去宠物医院把猫带走吧，地址我发你。”
“明天不行，明天我有事。”提及明天舒念一个晃神险些被脚下的楼梯绊倒，扶着舒意才勉强稳住身形。
“明天我要去一个地方。”舒念失神地望着天边的月亮喃喃道。
今天的天气好，云层不多，只有很浅薄的几片，灰白色的，清浅地拢住月亮的边缘，星星看得不真切，但天色黑得纯粹漂亮。
舒意没当回事地嗯了声，拖着舒念进了门。
比两姐妹早一步回家的程愿见两个女儿进门就从沙发上起身，让厨房的阿姨把东西端出来。
长桌上很快摆上了几碗汤面，看着暖烘烘的。
“累了一天了，怎么也得吃上一碗长寿面。”程愿把舒念按在木椅上：“吃完了回去睡觉。”
今天是她的生日，可是和她说了生日快乐的除了中午见的几个朋友外就只有家人了。
来参加她生日宴的没有谁记得这是她的生日，一件早早甩给服务员的礼物就是他们对她在这交谊场上最大的尊重了。
只有她的母亲还记得她还没有吃上一碗长寿面。
舒国邦和舒意也从客厅起身围上餐桌，把一大锅面条咽下肚，偎暖受累了一整天的胃。
洗掉身上的疲倦后舒念懒散地倚在靠枕上，侧脸埋在毛绒玩具里，放在手机上的纸条和她进浴室前的位置分毫不差。
一行舒念从来没有见过的地址。
是宋南陌的家吗？
还是他在这个地方放了什么？
舒念打开手机导航，一字一句把那行字敲上浏览框，点击搜索，扩大的地图立马缩小，一条蓝色的曲线跃然于电子屏幕上。
舒念托着下巴想，开车预计要40分钟，坐公交要一个半小时，还挺远。
这个距离应该是在城郊工业区吧。
舒念不是没有去过城郊，但多数去的是城郊的动物园玩，工业区是真的属于她的认知盲区之外。
放大了那个地址，附近最显眼的是一个名为枣水的木材厂。
转换到某度界面搜了一下枣水木材厂，舒念神色骤然严肃起来，这工厂的老板还上过宁市的慈善企业家呢！
一道道奖项明码标价般写在公司简介上，如果一定要说比之其他企业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他录用的员工有一半的人都是残疾人。
一道轻响后屏幕熄灭，舒念缩进被子里，抓着被角的手用力缩紧，牢牢扣住那平滑的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