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礼服
服装师用力把礼服腰间的拉链往上拉，最后气喘吁吁问：“亲爱的，我不是和你说过中午不要吃太多东西，要是饿的话就吃两块巧克力的吗？”
舒念心虚低头。
“请问你做到了吗？”
造型师一把把服装师撞开：“别吵吵，我再看看有没有问题。”
舒意这个大忙人看着酒店套房这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一开始干净整洁的一幕嘴角微抽，仿佛重回自己十八岁生日那天，同样的兵荒马乱。
“念念，感觉还好吗？”舒意眼神怜悯：“我要出去接待客人，你一个人可以吗？”
舒念刚刚化完妆的脸完美得不可思议，但她本人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份美，满脸空洞：“勒！”
“勒就对了。”服装师吐槽：“美丽的代价就是这般痛苦，谁让你不听话。”
舒意弯腰替舒念理了下灿金色的裙摆，褶皱弧度明显的硬纱给舒念带来一股仙气飘飘的感觉。
语气带着安慰：“一个晚上而已，先忍忍。”
舒家的三个子女的十八岁成人礼都是一个社交场，不，应该说这个圈子里的嫡系成人礼都是一个完美的社交场，除却那些不受重视的私生子，哪怕是那个孩子再不受待见也会有一场盛大的交谊会，更别说是舒家受千般宠溺长大的小公主舒念了。
比起庆祝生日，这更像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一个孩子的成人礼上遍布虚伪的，官方的面孔，而这场宴会的主角无论心中是否愿意，都会摆上一副笑脸游走，等见过所有宾客后，作为吉祥物的作用完成了就可以退场了。
想到这儿舒念不禁闭上眼睛，用薄薄的眼皮遮掩住自己眼底所有的不耐烦躁。
虽然不喜这样充满形式化的生日宴，交谊场，但她心里也明白，这是她作为舒家一员必须要遵守的规则。
比起在父兄庇护下的她和舒意，舒夜这个继承家业的长子承受的压力更多，处境更难，不过是一个宴会罢了，她总要帮舒家做出点什么的。
没有人可以心安理得享受亲人给予的优渥生活而不为之付出一点努力，哪怕双方之间拥有最亲厚的血缘关系。
感情不该由富裕生活来削薄。
舒意捋顺自己身上因为刚刚蹲下姿态产生褶皱的礼服，优雅地撩起一缕发，在舒念肩头轻轻一拍:“我先下去帮妈妈忙，你在上面再坐一会。”
舒念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目送舒意和造型师化妆师离去，反手从抽屉里取出包装严实的礼物盒。
宋南陌的礼物就放在今天中午收到的所有东西的最上边，也占据舒念的所有心神。
重重叠叠的纸张如花瓣绽开，落了一地，白皙的手握住原有的盒子撕开最后一层遮掩物。
一只小鹿睁着水润的眼睛对上舒念。
触手冰凉的陶瓷质地却出乎意料地暖透她的心扉。
“扣扣～”
“念念，差不多要出来了。”
舒念刚刚拿起陶瓷小鹿，一张纸飘然而下，落到她的裙摆上。
匆忙捡起那张纸，舒念随意一瞥，那是一行力道遒劲，是一串地址。
“念念。”
舒念高声:“来啦！”
纸张和小鹿再次被掩盖在盒子里，隔绝了所有光线。
辉煌夺目的顶灯投下一片破碎耀眼的光斑，鲜花的馥郁的香气和点心的甜腻夹杂，附带着宾客身上各种香水气味。
偌大的场所，觥筹交错，华丽的礼服从远处一直交错纠缠落入舒念眼底，优雅的钢琴曲自台上传来，舞起一曲富贵人间。
舒念食指中指并拢和拇指稳稳托着高脚杯，无名指和尾指微微翘起，手腕微动，透明玻璃杯里澄黄的液体晃动。
是服务员特意替换香槟的果汁。
舒夜踩着稳健的步子走到舒念面前，弯下腰绅士地递出手。
手臂与手臂的相交，舒念以最为温顺体贴的姿态揽着舒夜的手走向一个个熟悉的叔叔阿姨，或者是没怎么交流，但和舒远集团来往密切的合作商。
长时间提起的嘴角让腮肉变得酸软，舒念趁着别人不注意时抬手想要揉揉脸，停滞半晌，碍于妆容放弃。
等跟着舒夜走完整个过场，舒念便匆匆赶往后台准备和舒国邦程愿一起准备切蛋糕。
程愿整理着舒念脖子上的项链，用纸巾小心处理因为应酬碰杯而花掉的唇妆，细心地嘱咐小女儿注意自己的仪态。
半人高的蛋糕被侍者推上高台，提前录制好的mv循环播放，谈笑风生的客人也安静下来，所有目光对准蛋糕。
准确来说是蛋糕隔壁的话筒，那才是今日的重点所在。
舒夜和舒意也上前，一家五口簇拥着登上万目齐聚的高台。
最后的环节了，很快就解放了。
舒念握了握手，安慰自己。
高价请来的摄像组勤勤恳恳地用摄像头记录着这场成年礼。
另一边宋南陌刚刚告别钟晚回到宿舍，两个舍友去图书馆复习，还有一个在跟女朋友视频，见宋南陌回来分出一点视线跟他打了个招呼。
宋南陌瞥了一眼舍友，不冷不热地嗯了声。
宋南陌平时不是去打工就是在学习，忙得不可开交，和舍友关系不好不坏，只能说是说得过去。
四个人相处没什么矛盾也没怎么亲近，属于相安无事的状态。
拾起衣服进了浴室，宋南陌闭着眼睛任由花洒上那细细的水流打在脸上，熏腾出的热气很快把狭小的房间填充完毕。
放松的大脑放飞一般延续到中午的记忆，那张渐渐长开的，每次都是巧笑倩兮的脸怎么也撇不开。
不知道舒念见到他那张纸条没有。
抹开镜面上的雾气，宋南陌的脸完整的出现在镜子里，湿透的发丝粘黏在一起，受地心引力不断坠下一个个断线的珠子。
还抵在玻璃上的手缓慢舒张，虎口的疤痕和镜子里的两相对应。
宋南陌用手随意把脸上的水抹去，同时把脑子里碎片般的记忆如数锁在一起，开始想等下出去要不要再做几套题目还是看一会儿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