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美人在骨不在皮
“美人在骨不在皮。”
真正的美从来不在浅薄皮相上,舒念画了十多年的画,最爱画松,画竹,画满身风骨,铿锵正直。
她的视线一点点舔舐着他的眉峰鼻梁弧度,再到开阔收紧的肩膀,挺拔如松的脊背。
作为美术生,她可以想象到熨烫服帖的衬衫布料下的肌理每一次绷紧松弛的变化,骨骼皮肉的颤动。
“对对,就是这句。”路露一激动,手握得更紧,在舒念细嫩的皮肤上勒出一道红痕。
手上的疼痛召回舒念游走的意识,一口凉气倒吸入肺,吃疼道:“先别激动,能先放过我的手吗?它是肉,不是铁。”
“啊!对不起。”路露连忙松开手,看着舒念蹙着眉揉手腕。
“亏你还是文科生,连几句像样的形容词都说不出来。”舒念伸手在路露鼻子点了一下,眼底狭促。
“谁说我不会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没问题吧?”
舒念偏头笑笑,余光依旧往男服务员那边瞥,盈盈如醉酒:“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如果可以我想给他画幅画,再提上这八个字。”
路露瞪大眼睛看着舒念:“不是吧念念,我以前怎么不觉得你这么花痴呢,就见了一面你就”
舒念轻轻推了一把路露:“想什么呢你,我只是觉得他很适合当模特。”
“那你不去问问?”路露用肩膀撞了撞舒念的胳膊,挤眉弄眼道:“说不定人家看在你这张超凡脱俗的脸的份上就答应给你做模特呢?”
舒念摇摇头:“还是不了,我最近也没有时间。”
“024!”
舒念上前从男服务员手里接过蛋糕盒子,浅绿色的盒子上那只手骨节分明,外面的阳光照进来,晕染上暖意。
舒念暗暗吸了一口气,那是一双每一个学画画的人都拒绝不了的手。
冷白的皮肤下青灰的血管平直延伸,再渐渐淡去,凸起的骨节投出深深浅浅的一片暗影,在虎口处一道无法消磨的疤痕突兀,侧露出来的指腹都布有老茧。
这是一双很有故事感的手,舒念如是想。
她咬着下唇最后扫视那双手,低垂下的眼睫遮掩住眼睛里的所有情绪,拉着路露出了微烘蛋糕店的门。
“呼~”舒念长长叹了口气:“我不行了,心疼。”
路露摸着鼻尖朝天空翻了个白眼:“让你去问你又不去。”
舒念捂住脸傻傻地笑,模样有些憨:“我这不是不好意思嘛,而且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当模特,平白无故去问被拒绝了很尴尬的。”
路露两手一摊:“那没办法,忘了吧,下一个更乖。”
“没有下一个,相似的脸容易找,这样有故事感的一双手难得一遇。”舒念把蛋糕举到与头齐高,用盒子挡住太阳,脸上被打下一片浓厚阴影:“模特易找极品难寻啊!难,我太难了。”
路露听不得舒念的无病呻吟,手指曲起敲在她的头顶:“赶紧走,不然赶不上上课了。”
十二点五十三分。
钟晚把最后一个蛋糕盒子送到客人手里,微笑目送客人飘然离去,然后无力地趴在柜台上:“吓死我了,差点以为今天中午这一百份卖不完,幸好老钟的名号还是禁得起考验的。”
宋南陌把手上的瓶装水搁置在钟晚手边:“晚姐先喝口水吧!”
“小宋同学,你是越来越贴心了哈!深得晚姐我的心意。”钟晚起身拧开矿泉水猛灌,一个钟头下来无停歇的工作让她喉咙都快冒烟了。
“那晚姐我先去上课了?”
“快去吧,晚上不要迟到哦!”
宋南陌边点头边解下白围裙叠好放在柜子里,进后厨和老钟师傅道别后扯着背包往恒大跑,背包顺着宋南陌抛起的力度扬起一个饱满的弧度,最后和挺直的肩脊自由贴合。
阳光给宋南陌拉出一道不大的影子,一直追随着他进入恒大,消失在教学楼内。
一个月前宋南陌在微烘得到这份兼职,微烘就在恒大后街,离法学院的教学楼很近,哪怕工作时间挨着上课时间他也可以赶到学校。
这份工作工资高,不仅可以满足他一个月的用消,还能余下一些存起来,而且这是好几份兼职里比较轻松的,有了微烘这份兼职他也无需再去找第二份兼职,省下的时间可以供他去学习。
遇见钟晚那夜是一个意外,那时宋南陌刚结束兼职工作,拖着满身的疲惫坐在路边,第二天还有考试,学校图书馆已经闭馆,他不好回宿舍打扰舍友睡觉,只能拿着书在大路边复习劳动保障法,钟晚恰好经过那条街,遇上那个略显狼狈却不失风骨的少年。
据钟晚的描述,当时路灯朝宋南陌身上打了一束不输于电影打光的光,一片朦胧中宋南陌眉眼如画,让她仿佛看见凿壁偷光的匡衡,颇有身残志坚之感。
钟晚说的这句话被老钟师傅听见,然后暴打一顿,并丢下一本成语大全要求钟晚全本背诵。
当时微烘刚刚在宁城闯出一点名头,让钟晚每天开门卖蛋糕那两个小时都忙成狗,不得已请示拥有绝对话语权的老钟师傅请求找一个兼职。
这一个意外让两个人相遇,莫名的缘分让宋南陌得到一份很好的兼职,也让钟晚得到一个得力的店员。
如果没有宋南陌,钟晚不会失去什么,没有钟晚,宋南陌接下来一年还需要继续在各种兼职和学习中轮流打转。
钟晚和老钟师傅给宋南陌带来的不单单只是一份工作,更是一份安稳平和。
感激是宋南陌心底唯一的心声。
稀薄的红化为浅淡的粉,当最后那点太阳的踪迹彻底消失在天边,乌蒙的天光也在迅速消退,半拢着弯月。
无数路灯亮起,星星点点,庞大到数不清楚的光从房子中跳跃到外界,万家灯火间一辆劳斯莱斯在车流中穿梭。
路灯在疾驰的车厢内化为一道拖着长尾的流星,映在舒念瞳孔深处,有序的流星接连不断,晃得舒念有些眼花,最后别过头去。
从新城区到绘里公馆大约要半个小时,平常舒念去绘里公馆这半个小时都是靠手机度过的,但今天出现一个小意外。
舒念看了丧心病狂到在回家路上还在看文件的舒夜一眼,嘴角往下撇。
舒夜敏锐地捕抓到舒念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和舒念相似的圆眼在眼镜的遮掩下变得锐利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