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短短几天，明显能感觉到高三和高二不同。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大概就是所有人都在努力向前走，而你如果不跟上大部队就会被甩到后面。
这种关键时期基本没有下课时间，哪怕是打了下课铃老师说可以下课了教室里的人也都在座位上坐着。想上厕所的都会悄悄从后门出去，回来后又开始疯狂学习。
有的时候王格真担心学生们的压力太大，但没办法，这基本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现在辛苦一年也比以后辛苦一辈子好，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在这种起早贪黑、所有人都累的沾床就睡的时候，明越开始失眠。
就是躺在床上睡不着，脑子非常清醒，好像里面装着什么乱七八糟东西来维持这种“清醒”。
她感觉不到累，像是一台可以永远工作的机器。
可就算是机器，也不能一直工作。
睡不着那也不能浪费时间，明越开始打着小台灯背单词，她以为多“工作”一会儿身体就能累下来，结果从晚上十一点开始背，一直背到了凌晨两点也不瞌睡，还感觉自己非常精神，能继续战斗下去。
如果不是明越知道买的速食食品有安全保障，她都怀疑自己吃的那些东西里是不是加了什么兴奋剂，导致她这么亢奋。
明越从洗手间洗完脸出来后，徐雾打了个哈欠，俯身抱了抱她，又在她胸口蹭了蹭，“好软。”
“……”明越打了她一下。
徐雾抬起头，看着她脸上的黑眼圈：“卧槽，越越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啊，都快成了国宝大熊猫了。”她一般沾床就睡，而且还睡的非常沉，自然不知道明越晚上打着小台灯背单词。
明越随便编了个理由：“昨天晚上快要睡着了，突然想起来老王交给我的任务还没完成，熬的时间长了点儿。”
徐雾没有说“可你这两天都有黑眼圈”，她俯身又抱了抱明越，“老王也太不厚道了，这么辛苦还要给你布置任务。”
还没睡醒的老王连续打了两个喷嚏，一想二骂三念叨，他完全没有想到是自己的学生在骂他。
文静刚好听到她们俩说的话，不动声色地看了明越一眼。
明越不明白她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后来在徐雾进入洗手间后，文静在她耳边说道：
“如果睡不着的话，可以去学校旁的药店买点儿褪黑素。”说完，她便离开。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一样。
……
星期三下午的物理课，王格用来做个小测试。像“小测试”这些的，从高三开始就是家常便饭，几乎每天都有，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明越从王格刚开始发卷子时，小腹就开始胀痛，那个时候属于最初阶段，喝口热水咬咬牙还可以坚持。
但现在属于中期，小腹传来的疼痛难以忍受，再加上要人命的头疼。她的额头上很快出现了一层密密的汗。
王格这个人，考试的时候喜欢在教室里溜达，从头到尾再从尾到头，不嫌累的转悠。
现在走到池遇那儿，他停下来瞥过眼，“粗略”地看了看池遇的试卷，哎，挑不出来任何刺，满分无疑。
池遇悠悠道：“老王，再看下去卷子都被你盯穿了。”
“你小子……”王格拍了下他的脑袋，觉得没意思，抬眼要走，刚好看见明越脸色苍白，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似的。他走近一看，哎呀，出汗了，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
“不舒服吗？”
明越咬咬牙，最终点了点头。
她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这时池遇也看过来，他放下笔站起来，椅子发出“哗啦”一声，引起了教室中一众同学的注意。
王格看着她那副样子看的难受：“别写了，去校医室看一看吧。”
明越说了声“谢谢老师”，然后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
王格本来就不太放心让她一个人去校医室，在看到她那脸白的像白骨精时更不放心了：“你让池遇和你一块儿去吧。”说着他看了眼池遇。
池遇比他开口时更早的走过来，两人面对面，明越那一张小脸苍白，和僵尸已经没有太大区别了。
她艰难地走了两步，以乌龟一般的速度走出教室。而池遇紧跟在她身后。
明越不太明白王格让他和自己一起去校医室的用意是什么，是为了防止她半路摔倒没人搀扶，然后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楼道里无人问津？好像也只有这个原因比较合理。
出了教室门，她刚想说“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而后身子轻起来，整个人被池遇打横抱起。她只来得及“哎”一声。
她推着他的肩膀，想起这是在楼道，细声细气地说：“你放我下来……”
池遇恍若未闻，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托着她的膝弯，动作很轻。
——标准的公主抱。
明越见自己说话也没用，于是选择放弃。池遇大步走下楼梯，动作幅度很大。
她很紧张，怕自己掉下去，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校服衣领，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池遇似乎也意识到了，突然停下来将她往上颠了颠，打消了她“可能会掉下去”的顾虑。在她没注意时，淡淡的看了眼那张唇色微白的唇。
校医室。
当女医生看到两个学生而且还是一男一女，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惊。
她没想到六中这种严防早恋的学校，居然还有男生和女生一起来校医室。但知道那男生是池遇后，心中的震惊减少不少。
这人是校医室的“常客”，当然，不是来包扎的，每次打了人以后都是他亲自把人送过来的。久而久之，和她们校医室的都混熟了。
校医看着池遇，饶有兴趣地说：“以前都是和男生打架，怎么这次还欺负小姑娘了？”
池遇沉着脸，一言不发。
医生也识相，没有接着问下去。
因为是王格特地打电话交代过的，校医问的问题格外详细。
“什么问题？”
明越手支着脑袋，“头疼。”
女医生疑惑，头疼不是很平常的事儿吗，这都要来校医室来看？
不过她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又问道：“怎么个疼法。”
明越仰头，“太阳穴两边，胀痛。”
校医在池遇的注视下被看的发毛，仔细斟酌了一下说道：“我对这方面不太了解，实在疼的厉害的话去医院看看吧。”
明越微微躬身，“谢谢。”
从校医室出来后，池遇脸色有些阴沉。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和老师请假。”
明越没有拒绝，她知道池遇生气了，而且还是很不好哄的那种。
请假的时候王格非常爽快地批了假条，还说道：“有问题要早点儿解决，把病看好了再回来。”
池遇面无表情地接过，说了声“谢谢”。
两个人出了校门打了辆出租车。
司机：“小伙子去哪儿？”
池遇：“人民医院。”
……
在路上时，池遇在网上挂了人民医院精神内科的号。
坐诊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灰白，一看就是大众非常相信的“大龄医生”，有保障。
他看着两个人身上穿着校服，校徽是三中的，也没有多说什么。
“什么症状。”
“头疼，位置是在太阳穴，”明越比划着，“胀痛。”
医生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边写边问：“从什么时候开始头疼的？”
“就这几天。”
“是间歇性的还是一直都疼？”
“……”
这问题怎么问的这么……刁难？
明越悄悄地看了眼池遇，声音小的自己都快听不见了：“一直都疼，疼了好几天了。”
“之前有没有这种情况，有的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学。”
池遇的心脏随着她这两个字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小学？那有将近十年了吧。
他想起明越每次疼的要命的时候，泪水都已经在眼眶打转，明明坚持不下去，却还是什么都不说。
医生抬眉。
疼了这么久了才来医院的，这小姑娘是头一个。
“一般在什么情况下会有你说的这种头疼。”
明越细想着，说道：“下雨的时候，天冷的时候，在太阳底下……月经前后。”
医生记录着，“没了？”
“没了。”
“在头疼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并发症状？”
“畏光，畏声，还有点儿恶心。”
“今年多大了？”
“十七。”
医生：“高三？”
明越点点头。
“压力大么？”
她坦诚道：“不大。”
医生：“……”
看她这样子，也不像是说谎。
被问了一堆问题，明越问道：“医生，我这是什么问题？”她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是想让气氛不要那么紧张。
“偏头痛。”他又问道：“最近有没有吃什么药？”
“吃……褪黑素。”
她说完，诊室中沉寂下来。
问题基本问完，机子开出来病历和处方，医生递给明越。
“你先去西药房拿药，回来后我再告诉你具体什么时间吃。”言外之意是，你该走了。
明越看了一眼池遇，想让他跟着一起走。
医生看出了她的想法，说：“家属先在这里吧。”
人走后，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如常：“方不方便说一下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池遇顿了一下道，“亲人。”
医生没有怀疑，认为池遇应该是明越的哥哥或者弟弟。
“你应该能看出来，我是故意支走她的。”医生说，“从你刚刚听到她说那些情况和褪黑素的反应来看，你对她并不了解。”
“引起偏头痛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情绪，可能是生活习惯，也可能是家族遗传，从她的情况来看，应该更偏向情绪方面。”说完他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到底是哪方面的原因还需要你们家里人多关注。”
“如果真的是情绪这方面的话，再加上她现在睡眠不好，最好和家里说一下这个情况，趁早进行心理疏导。”
……
从医院出去后，明越能感觉到她男朋友很生气。这件事严格说来确实是她的错，两个人都谈恋爱了，她却因为自己的事情对感情冷淡，放谁身上都会生气。
池遇走的很快，一点儿都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明越快跑两步，尽量跟上他的步伐。
“池遇，你生气了吗？”
“……”
“池遇，你慢点，我跟不上了。”
“……”
眼看无效，她只能“铤而走险”地赌一把。
“池遇，我头疼——”明越闭上眼睛，一手按着太阳穴，佯装头疼。
果然，她赌对了。方才无动于衷的池遇有了动作，他停下步子。扶着“病号”就近的长椅坐下，然后站起身准备去买水。因为太久时间没有开口说话，嗓音有着沙哑：
“在这儿等着不要乱跑，我去买水。”
明越两手抱紧池遇的胳膊不让他走，把人拉回来，“不用吃药，你让我靠一会儿就好了。”她声音拖长，像是在撒娇。
池遇瞬间明白了。
她是在耍苦肉计。
明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娇道：“男朋友，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池遇能感觉到最近女朋友对他很冷淡，而且还是有证据的那种。
他仔细回想，好像是从明越回来以后开始慢慢的冷淡下来，有些正常也有些不正常。
前两天以各种理由想和她说一下，但只是刚开了个头露出一点儿“你是不是对这段感情冷淡了”的意思，就被明越以各种理由推脱。
眼下她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样子，还用着甜死人不要命的声音说着“男朋友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这种杀伤力极强的话，换谁都顶不住。
操。
他心里暗骂一声。
如果不是他意志坚定，可能就真的答应她了。
池遇冷笑一声，“你知道你错哪儿了吗？”
明越无辜眨眨眼：“……”
她心里正组织语言，环着他小臂的手顿了顿。落在他眼里却成了“刚刚你说的话是想敷衍了事”“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错哪儿了”。
池遇自嘲般的扯了扯唇角。
呵，倒也不必把假的说成真的。
他抬脚要走，明越紧拽着他的手不让走。
“我不应该因为高三学习紧张不理你，也不应该因为自己忙于学习所以没有担起身为你老师的责任，这种行为不但是对你的不负责，更是辜负了王主任对我的信任。”
“……”池遇的神色随着她说的话渐渐冷下来，语气尽是嘲讽：“你说的挺对的，所以我也没什么可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