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修狗疯了
★★★
“乔鲁诺!”
天在下雨,淅淅沥沥的,空气潮湿且沉闷,实在算不上是令人喜欢的天气。
乔鲁诺推开家门,就听到那个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的声音从台阶一旁响起,用欢欣甜蜜的语调亲昵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不大的风刮得雨水倾斜乱飘,薄雾般细细密密的水汽要不了几分钟也能将人淋得透湿,siri就这样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蹲在门前仅有的一小块遮雨棚下,这奇怪的家伙也不敲门,更不知道在这清晨的细雨中等了多久,金发少年低头,就能瞧见她睁大的一双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上沾满了细碎的水珠,亮澄澄的清澈眼珠里倒映出他身影的瞬间,蓦地染上了一层耀眼夺目的光,那是发自心底由衷的喜悦。
siri像一只淋透了雨水的可怜小狗,但她脸上的表情倒是一点也不可怜,她高高兴兴地跳起来,抖了抖风衣上哗啦啦淌下来的积蓄雨水,从怀里变魔术般猛地掏出了一把鲜花,讨好又期待地递到了金发小教父面前。
现在她笑得更甜美满足了,就连声音也轻柔得像小鸟唱歌般响起:
“送、……送给你的,花,你喜欢吗?”
那不像是花店里买来的精心包装过的鲜花,大概是路边随手采摘来的野花,什么颜色都有,还有乱七八糟的叶子,以及混杂着雨水而变得脏兮兮的泥土,大概是被捂久了,花瓣都有些蔫了。
可siri把它们当宝贝一样揣在怀里,又献宝似的把它们送给了乔鲁诺,脸上期待的神情似乎还在等待夸奖。
乔鲁诺本可以淡然接受这束糟糕的鲜花,再礼貌虚假地进行一番客套的感谢,这对他来说并不难——在看到siri的表情以前。
她那纯粹到愚蠢的期待神色在灰暗的阴雨天中如此耀眼夺目,莫名地刺痛了他砰砰直跳的心脏,升起一股厌憎。
——快停止吧。
他在心里痛苦地祈求:
——没用的,都是没用的。
——把期望完全倾注在他人身上,是没用的。
母亲没有看向他,所以他也不会……看向siri。
“我不喜欢。”
强行停止了对过去的回忆,金发少年冷下脸,僵硬地回答道。
siri太好懂了,她一点也不会掩饰失落,垂下了高举花束的手,低头闷闷不乐地噢了一声、但很快又重新振作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随手就把刚才还异常珍视的花朵抛到了路边,再抬头重新朝他笑了起来。
这一次……更刺眼了。
“没关系,”
siri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她笑起来样子很可爱,两颗小小的犬齿招摇地露出尖端,越来越像没心没肺的快乐小狗,声音也同样响亮而充满快乐:
“我以后会找更好的……更好的礼物送给你!乔鲁诺,我是说真的,我要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你!”
她很奇怪——从乔鲁诺第一次见到siri起就这么觉得了。
她莫名其妙地出现,那些近乎卑微的示好找不到一丝缘由,人对于无法理解的事物总是抱着怀疑和警惕的态度,passione新上任的年轻首领也不例外。
siri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金钱吗?地位吗?如果乔鲁诺无法找到一个令自己信服的理由,他就始终无法放下戒备。
人们都说她是疯狗,是迪亚波罗小心翼翼藏起来精心栽培的底牌,曾收到过迪亚波罗本人亲自提拔的加密邮件。
乔鲁诺原本不会重用这样的人,可布加拉提和雷石的劝说改变了他的主意,siri也的确足够优秀,总是义无反顾争抢般奔赴那些最危险的任务,然后毫发无伤地归来。
毫发无伤?最老道的hei帮也难免会在任务中受伤,她是怎么做到避开所有危险的?
像是猜测到了他的怀疑,接下来的任务siri又总会多多少少受一点不那么致命的伤,时轻时重,然后舔着脸撒娇祈求【黄金体验】的治疗。
小狗自以为是的狡猾又怎么会逃过年轻首领锐利的眼睛。像她这样十三岁就能混迹□□的冷血杀手,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得到他的一点温柔就如此拼命?
乔鲁诺清楚siri并不像她表现得那么单纯又乖顺,她不是家养的宠物狗,是真真正正在hei帮浴血生长的野兽。她一定在无人注意的阴暗角落才会露出掩藏已久的野心,静静守候猎杀的时机。
可她藏得实在太好了,金发小教父不断地试探,而小狗每一次都能成功通过‘考验’。
——再试一次。
——再试一次,我就会……彻底相信她。
他不相信一个人会毫无目的和理由地为另一个毫不相关的人付出一切。
可如果是siri……
这时,突然雷石的声音打断了一切:
“出卖组织情报的家伙抓到了,从邮件的ip地址走向最终只能追溯到siri。虽然她没有收发相关邮件的记录……”
相信……
“我们还在继续监视她的私人通讯……她今晚将以布加拉提先生的性命为【交换】赶赴某个约定,对方的主网无法追踪,只能猜测是敌方势力的家族。”
考验……
每一次,siri总能在他每一次快要放弃怀疑的时候突如其来地推翻他所有的信任。
乔鲁诺看着手中的报告,沉下眼眸,语调不自觉地冰冷下来:“派人保护布加拉提。如果siri真的动手的话……”
雷石:“……准许击杀吗?”
“准许……击杀。”
一个是过去性命交付共同作战的队友,一个是突然出现身份存疑的前任老板手下。这并不是难以抉择的问题。
然而siri最终没有辜负任何人,只是在午夜时分突然出现,乔鲁诺从没见过她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像是快要被夺走最珍重的宝物一般绝望而痛苦。
可她很快又离开了,在得知礼物被丢失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记得她的背影,跌跌撞撞犹如仓皇而逃,脆弱得令人心碎。
“她在养父和你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你。”
布加拉提这样解释。
金发少年终于想起来了,想起了小狗所有的好,想起小狗每次充满期待跑向他又被推开的落寞,想起她藏起委屈然后逞强露出故作的傻气笑脸,想起她咬牙忍耐痛苦抬头看向他的认真神情。还有一双泪盈盈的、最清澈真挚的眼睛。
她说:“乔鲁诺,这点伤不算什么,我不怕疼,你想要什么,我都一定找给你。”
她那双满含泪水和挣扎的眼睛还不够说明一切吗?
她是可以信任的……
——siri叛逃了。
又来了,在他每一次就快要卸下心防的瞬间,总有声音不合时宜地提醒道。
回到眼前,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siri扔掉了花,转身轻快地跳下了台阶,她看上去还是那么快乐又充满精神,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siri……”
乔鲁诺艰难地从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声音念出那个名字,他开始彷徨,甚至不安,急切地想要上前拉住她的手,可身体却被禁锢般无法动弹,他只能看着她急切地问:
“你要去哪里?”
“去找礼物呀,”
小狗笑得那么开心,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紧眯成两道温柔的弧线,卷翘浓密的睫毛都用力到拼命向上翘起,她那两颗可爱的犬齿还招摇地咧着,喊得大声又清脆:
“乔鲁诺,你等我呀,我去找,把你想要的东西找给你!”
“不要了!”
海啸般袭来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疼得直抽搐,他拼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他只希望小狗别再乱跑了,他不需要任何礼物,所以别再惹麻烦了,别再让他拼命维系着的脆弱信任经受任何考验。
siri没有听到,她还在笑,只是从右眼开始逐渐地渗出了一个血色的窟窿,这个窟窿越来越大,像一滴落在烂纸上的红墨,逐渐晕染开来,啃咬吞噬了那个人的身影……
“siri!?”
乔鲁诺猛地睁开眼,雨天和小狗的画面早就不见踪影,眼前只有一片熟悉模糊的漆黑,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房间没有开灯,空荡荡的夜仿佛是个无尽的黑洞,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他的理智和冷静。
他抓紧突突只跳的胸口,呼吸困难急切地张望着四周,犹豫了片刻放弃挣扎,任由自己继续呼唤那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siri……”
得做点什么。
他痛苦地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抓起了携带电话,那上面再也没有来自某人的数十个未接来电,最后一通简讯也停留在了4月16日凌晨。
【siri:乔鲁诺,生日快乐!!!今年siri也要努力少惹老婆生气[狗狗乖巧jpg]】
他试着回复点什么,发出的消息却全部都被退回。
再打电话,永远都是机械的人工服务留言: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询……
“siri……”
黑夜中,他再一次呼唤这个名字。
无人应答。
★★★
距离辛西梨离开passione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月。
她过去在组织中担任的是类似于监察执行的职责,这个人清楚一个完整运作的hei帮从上到下的每一个工作流程,她负责找出漏洞,如果无人能够弥补这个漏洞,她就亲自着手解决问题。
现在少了辛西梨,雷石也不在了,passione犹如彻底失去了中枢神经,哪怕新上任的替补干部和布加拉提共同协作也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教父得力的忠犬跑了,这个消息传得很快,passione再次成为了最好分食的一块蛋糕,坎帕宁大区内纷争不断不说,西西里岛势力也在往意大利中部进发,那不勒斯的禁du让这片土地升级为了权力纷争的中心。
“siri那个混蛋,”
最近一周米斯达出勤作战任务的次数眼看着上升,正不满地小声嘟囔着抱怨:
“她真的就这么叛、……甩手不干啦?就没人调查一下她跳槽去哪里了吗?我愿意分我1/5的薪水给她,让乔鲁诺加钱把她要回来呗……”
布加拉提听到了米斯达的话,他没有回答,只是叹气。
没人知道辛西梨为什么会叛徒,等亲卫队的人回到那不勒斯的时候她就已经没了踪影,徒留一封辞职信安安静静地放在了教父的办公桌中央。
她办公室里的东西很快就被搬空了,那是个朝向很好的屋子,奇怪的是教父并没有安排任何人再搬进去,于是直到现在那里仍然空着,且房门紧闭,无人敢踏足。
“米斯达,有功夫抱怨不如过来看看这次的任务。”
福葛在一旁烦躁地出声,手中拿着一张标记满密密麻麻批注的地图。
布加拉提和抱怨着‘怎么又有任务’的米斯达一起靠过去,只见passione天才手中的钢笔正直指坎帕宁大区西北方向的拉齐奥行政区。
如今不仅南部的西西里岛蠢蠢欲动,就连北部相邻的拉齐奥也在不断向那不勒斯发起试探的挑衅。
“这个家族,不是第一次和passione动手了。”
空气沉默良久,加入这场临时作战会议的前任警察阿帕基忽然意有所指地说:
“……在这两个月以来。”
辛西梨两个月前离开了passione,这个名叫齐佐的黑手党仿佛就是以这为分界线,开始针对那不勒斯尤其是passione发动纷争,如果这还只算是巧合……
布加拉提看向了皱眉沉思的福葛,这位聪明的天才一定早就注意到了对方每一次进攻的排布,那种放弃了近乎80的防守集中火力疯狂攻击的方式不就是辛西梨过去最常采用的作战计划吗?
福葛感觉到了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抬头看看白西服的伙伴,再看看前任警察,有些犹豫地请示:
“所以你们都想到了?那要告诉乔鲁诺吗?他不是……不是一直还在找siri吗?”
乔鲁诺在找siri。
虽然教父明面上没有下达任何相关的命令,可那间被封锁的办公室就是最好的证明。布加拉提却忍不住担心,就算他们找到了siri,事实是小狗已经叛逃了,她真的能够回到组织吗?教父和亲卫队可以接纳她,那么其余人呢?
她相比起雷石本就不是服众的存在,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完好无损地回到passione……
辛西梨很聪明,她一定早就想到了叛逃的后果是无法再回到组织,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离开——
“喂喂,”
后知后觉的米斯达终于反应过来众人的聊天重心,僵硬地笑着反驳:
“不可能的,齐佐可是老牌贩du的组织,siri那么维护乔鲁诺的禁du计划,她绝不会跳槽去这种下三滥的家族!”
米斯达说的在理,布加拉提打消了自己的疑惑。
辛西梨不会背叛passione,绝不会背叛她信仰的那个金发少年。如果她真的去了这样一个为了金钱利益触碰良知底线的组织……
那不就像是她背叛了乔鲁诺本人一样吗?
她一定还在别的地方好好活着。
或许又找到了新的信仰……充满活力永远快乐地追逐着自己的光。
★★★
辛西梨不会背叛乔鲁诺——米斯达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他在任务中遇上了站在对立面的昔日同僚。
两个月而已,siri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她就像是米斯达两个月前在走廊里偶尔会遇到并争执打闹起来的不对付同事那样,只不过场景如今换做了坎帕宁北郊一片荒芜的葡萄园外郊野旷地。
她从树丛中显现身影,像个面无表情的幽灵,无视所有被米斯达击败倒地的尸体,一步步朝他走来。
米斯达还抱着期望,他们可以像过去那样厮打在一起,互相扯对方的头发谩骂彼此,直到布加拉提赶来分开他们,siri总是拿温柔的布加拉提没办法,只要黑发男人用稍微严厉的口吻教导她两句,她就只能一脸不情愿地和米斯达重归于好,然后两人就能这样跟着布加拉提一起回到passione。
米斯达甚至觉得,乔鲁诺看到siri回来也一定会很高兴,虽然教父过去对待这名忠诚部下的态度总是不够好,可最近两个月年轻首领失魂落魄的模样足以说明一切。
米斯达真的什么都想好了,他都打算放下枪开点恶劣的玩笑故意挑衅激怒siri的时候,突然就在对方的手中看到了闪起寒光的短刀。
她比子/弹更快,疯子一样眨眼就闪现到了南意枪手面前,她的眼睛明明是温暖的色调,透露出来的杀意冷得堪比西伯利亚最北部的冰雪。
“你疯了吗siri?!你、你真的要和我动手?!”
米斯达慌得下意识抬手放了一枪,还好空了,子弹堪堪划过对方的肩膀。
辛西梨没有回答他的话,没有一丝停歇继续接二连三地进攻,用短刀对付枪,也只有这个疯子会做得出来,但她的确足够快,快到始终拉近距离让米斯达没法好好开枪——如果是普通的枪——所幸米斯达记得自己是替身使者,他虽然不懂siri为什么失智一样处处下狠手地攻击他,还是朝一旁开了两枪。
早就准备好了的no3和no5奋力在空中接力,子//弹经过两次曲折力道积蓄更大,并避开要害袭向了还在挥舞武器的siri。
不过一秒,辛西梨的目光迅速瞥向杀气涌现的方向又收回,她握着刀,就这样原地凌空高高跃起,同时将刀刃叮锵撞击在了金属枪管上。
她用了十足的力气,米斯达只觉得手一阵阵发麻,枪险些就要脱手飞出去,但一个经验老道如他的枪手怎能允许自己松开枪,于是他被惯性带动和枪一起朝一侧摔去。
【末日】精准地抓住了南意枪手失去平衡的最好时机,猛地冲撞过去。
……米斯达化作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整个人重重被顶飞了出去。
辛西梨刚要追过去,身后的树丛传来的窸窣声让她警惕在刹那改变计划,回头迎接新的敌人……
于是她看到了布加拉提。
★★★
布加拉提呼吸急促,他当然听到了辛西梨和米斯达动手的动静,可还是不确定自己是否要使用【钢链手指】攻击眼前的人。
“辛西梨?”
他轻声呼唤她,像靠近受惊警惕的野猫般靠近他可怜的小狗。
辛西梨紧握着手中的冷兵器,一双眼睛瞪得浑圆,【末日】再一次出卖了她,蹲在她脚边耷拉着尾巴,可怜兮兮地呜呜叫着,拼命地咬着她的衣摆扯。
布加拉提松一口气,心脏倒是跳得更快了。
他继续靠近,用生平能想到最温柔的语调耐心哄劝:“和我一起去找米斯达,然后我们回passione。”
他说得那么轻松,就好像此时身处的不是荒野中的战场,只是街边的甜品店,米斯达和辛西梨又闹不痛快地打了一架,他就负责讲和。
还没等他再走一步,辛西梨突然回过神来般迅速地收起了武器,同时也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垂下眼帘。
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眼尾微微下垂,平时笑嘻嘻的样子狡黠里透一点不怎么违和的傻气,天真又可爱,可如果她不笑,那双眼睛顿时又变得无比哀伤而忧愁。
“你走吧,”
辛西梨祈求般开口,语调听上去痛苦到极点,
“我答应过乔鲁诺……【绝不会伤害布加拉提】。”
这不对劲——布加拉提察觉到一丝异常——她一边遵守着和乔鲁诺的约定,一边又背叛了passione?
没等他再追问,辛西梨扭头逃跑般开始撤退,布加拉提当然要追上去,脚下忽然一沉,陷入了泥泞不堪的柔软,他低头看过去,黑色湿润而坚固的泥浆正在迅速地攀上白色的西裤,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
“布加拉提!”
辛西梨停下脚步,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挣扎着正要赶过来,就在她身后的茂密树林间有人推开了枝叶,探出头来。
她抬头看到那人的瞬间,顿时又冷下了脸,一动不动地停在了原地。
贝里乌斯皱眉神色复杂又小心地看了看辛西梨,目光在转向布加拉提的瞬间即刻化作了鄙夷和冷酷。
他嘲讽地嗤地笑了一声,在布加拉提的怒视中径直走到了辛西梨身旁,芬兰男人个子很高,身材壮实得像堵墙,他伸手无比自然又亲昵地搂过了小树枝一般的辛西梨,并肩站在她身旁,指着布加拉提问:
“怎么,下不了手吗?”
辛西梨仍旧低垂着眼帘,她不看任何人,也不反抗,就这样任由贝里乌斯搂着,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布加拉提感到困惑,就在这时脚下的黑泥再一次陡然升起,这一次牢牢锁住了他的喉咙,毫不留情地收紧了,不足五秒功夫,又全部松开。
——啪!
因为那边的辛西梨突然暴怒,抬头狠狠扇了贝里乌斯一记响亮的耳光,并破口大骂:
“你是白痴吗?!布加拉提要抓活的!乔鲁诺不会为了我出现……换作布加拉提就不一样了。”
那一片柔软又坚韧的黑泥应该是贝里乌斯的替身,挨了辛西梨的巴掌,芬兰男人一点也没被激怒,挑衅般抚了抚微红的脸颊,这才低声顺从地回应:
“行,都听你的。”
★★★
齐佐是四五年前从西西里岛老派黑手党延伸出来企图吞并亚平宁半岛中部势力的分支,拥有多个古老家族的支撑作为后盾,可惜后来在与迪亚波罗掌权期间的passione争夺du品交易线的斗争中落败,人员损伤惨重,从而推向了坎帕宁以北苟到了至今。
布加拉提被带回了齐佐作为暂时基地的废弃葡萄庄园,关进了一间没有窗户的小屋,辛西梨扭头就走了,只留下了贝里乌斯。
芬兰男人一边擦拭着自己的配//枪,一边继续没有语气地说:
“四年前,烧死siri所在孤儿院的就是齐佐手下的帮派。她很强,从一个街头混混到独当一面的杀手,萨奇只用了8个月就把她带出师了。她一个人,没有枪,没有替身,杀死了整整四十人的犯罪团伙,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
“她出名了,齐佐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没有背景的小混球,敌人的敌人是最好的伙伴,萨奇只好把她卖给passione寻求庇护。”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为什么?”
贝里乌斯轻蔑地冷笑,
“她……我们,和你还有乔巴那不同。道义和良心什么的,是只有身居高位拥有安稳生活的人才有功夫考虑的。siri她不需要这些,她不会回到passione,她不该为了任何人活着。她可以杀死萨奇,可以背叛组织,可以和过去的仇人联手——”
“她不该为了任何人活着,”
布加拉提重复这句话,然后抬头直视面前人晦暗阴沉的双眼,目光明澈而锐利:
“可你难道就要这样把她变成一个毫无人性的怪物吗?”
“不好吗?”
贝里乌斯不为所动,他紧盯着眼前男人那双不可思议的蓝眼睛,只觉得恼怒,那是一种黑暗落败于光明的羞恼,他打定主意一定要赢过这个男人,于是拿着枪凑近了布加拉提,嗓音低沉如鬼魅:
“siri什么都好,只有一个缺点,就是死心眼。她认定的人说什么也不会变。你看,无论我和老爹怎么挑拨离间,她心里还是念着那个乔巴那。你也很清楚这一点吧,布鲁诺布加拉提,你也……很嫉恨这一点吧?”
“……你在说什么?”
“不是吗?伟大的布鲁诺布加拉提的眼睛,圣人的眼睛,那不勒斯最纯粹的海水,”
男人用歌咏般浮夸的语调嘲讽地念着,突然语调骤变,带上了无尽恶意:
“你在看着辛西梨的时候……不也和我一样,满是肮脏粗鄙的欲望。”
布加拉提被这话惊得错愕不堪,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乱了。他强撑镇定咬牙反击:
“……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太熟悉你那种眼神了,哪怕你掩饰得足够好。你敢说自己每一次靠近她,向她伸出援手,都是心无杂念不求任何回报的吗?”
贝里乌斯得意极了,因为他的羞辱显然奏效了:
“你想得到她,你想占有她,可她的眼里只有乔巴那。你不是圣人,布加拉提,你只是怯懦,你害怕自己被她拒绝所以才没有向前迈步。你连我都不如,我可以亲吻siri,触碰她,爱//抚她,假以时日甚至是把她压在身下——”
“住口!!!请你……不要侮辱她!!!”
布加拉提感到痛苦,他还记得辛西梨坐在窗台上被男人亲吻后瑟瑟发抖的模样,他从没见过她如此狼狈又无助的样子,那双令人心碎的眼里满是求救的意味,折磨得他快要发疯。
贝里乌斯有一双浅色狭长的鹰眼,这是一双杀手的眼睛,总是冷酷而沉静,现在它们却发狂了,因为提到辛西梨而彻底发狂,眼睛的主人松开了手中的枪,双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布加拉提修长的脖颈,并逐渐收紧,在他周身不祥的黑泥海浪般翻搅个不停,带着杀意沸腾似的冒着泡:
“布鲁诺布加拉提,我看穿你了,你和我一样……你也爱着辛西梨!你会夺走她,所以我要杀死你,然后杀死乔巴那,这样就没有人再能和我争夺她——”
缺氧让大脑丧失了思考能力。
贝里乌斯魔鬼般的低沉嗓音在布加拉提脑海中不断回放:
——布鲁诺布加拉提,爱着辛西梨……
——他爱辛西梨?
——那是爱吗?
不是的,他只是从很久以前就看着她,看着那双空洞没有神采的漂亮眼睛,并为之心痛和可惜。
他只是想让那双眼睛充满快乐,哪怕……不是因为他。
最后一丝氧气快要溜走的那一刻,贝里乌斯突然松手了,男人发出野兽般的惨叫,猛地跌倒在了一旁。
视线模糊中,布加拉提看到了辛西梨。
她怒目圆睁,抓着一把椅子,发狂地不断地狠狠砸向了摔倒在地的贝里乌斯。芬兰男人仅用了数秒就回过神来,他明明有足够的余地反击,却还是咬牙忍耐地任由对方殴打。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动布加拉提?!”
辛西梨嘶吼着,青筋从喉咙一直延伸到下颚,她看上去那么愤怒,单薄的身影挡在了贝里乌斯面前,木质脆弱的椅子腿被砸得吱呀吱呀裂开,她干脆就扔了椅子,扑上去厮打那个高她一个脑袋的壮汉,尖叫声在不大的小屋里刺耳又凶狠:
“我说了!要他活着!要他完好无损地活着!!!你再敢碰他一下,我就杀了你!杀了你——!!!”
贝里乌斯被抓挠得满脸是血,他一声不吭地全部承受了辛西梨的怒火,等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停下来,才落败地拾起自己的配枪转身走出了屋子。
她还跪在那里,缓了足足一分钟,才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回过头来。
布加拉提看到了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
前一秒还像个疯兽一样疯狂撕咬敌人的家伙此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脆弱颤抖着一点点朝他靠近了。
“布加拉提……”
她开口,声音哀怮,噙着泪水一点点跪着朝他靠近,伸手小心翼翼触碰在了他的脖颈。时值七月,密闭的小屋里更加闷热,可她的手冷得吓人,还在不停哆嗦。
她现在靠近了许多,布加拉提能清楚看到那双眼睛里装满了赎罪般的痛楚,她像个虔诚祷告祈求神明原谅的罪人,嘴里噫噫呜呜发出微弱的哽咽,重复念道:
“你能原谅我吗?……你能……原谅我吗?”
心口不明原因地被撕扯。
他想抱紧她,只可惜双手还被反绑着,只能叹息,苍白无力地安慰:“你不需要被原谅。你并没有叛逃,不是吗?”
小狗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她终于得到了救赎,又不敢置信地谨慎确认:“你……所以你相信我吗?”
“当然。”
当然。
★★★
“乔鲁诺!你在听我说话吗?!”
米斯达咋咋呼呼地跳上办公桌,气急败坏地撩起袖子,让坐在一旁表情暗沉的金发少年能看到他高高肿起的胳膊,
“siri那家伙,真的叛变了!她对我动手了!她对我动手了诶——”
“……”
年轻的小教父没有应答一个字,空气中压抑的氛围显而易见地扩散开来。
南意枪手瑟缩了一下脖子,有些不甘心地嘟囔:“她还抓走了布加拉提……我想不通,她到底是怎么了,着魔了一样……”
乔鲁诺还是没有回话,他面前的办公桌上,南意枪手挺//翘的屁股旁边,就摆着一张单薄的纸,上面的印刷体简简单单地印着时间和地点:
齐佐要求passione教父本人赴会的时间和地点,可以带部下,且不限人数。
这就不单纯再是一场友好的会面,而是真真正正家族之间的火拼和死斗。
“乔鲁诺,”米斯达再次鼓足勇气,试图唤回同伴的注意力:“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教父疲惫极了,他已不愿在脑海中回想起任何一个和siri有关的画面,她那些天真喜悦柔情蜜意的话语和表情如今都是虚无缥缈的。
她竟然对布加拉提动手了。
她……背叛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了解脱。
终于如他所愿,他找到了siri一直以来付出的原因。
他赢了,终于证明了一个人不可能没有理由地为毫无关系的人倾尽所有。
乔鲁诺收起所有杂乱的思绪,僵硬地起身,拿起了桌面上那支昂贵精美的钢笔——那还是siri为他特意请工匠定制的款式——在那张白纸的一角郑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米斯达不安地看着反常的年轻首领:
“……我们真的要接受这份邀约吗?”
“……”
“喂!乔鲁诺!”
米斯达咬牙,神色露出了挣扎:
“那么我问你,如果siri真的……真的站在了我的对立面,如果她真的对你或者布加拉提动手了,我应该……开枪吗?”
钢笔在金发神子的手中,悄无声息地变作了一朵娇艳的玫瑰,它快速生长,绽放花瓣,然后衰败、枯萎……最终变成一触即灭的碎屑。
一双绿色的眼睛眨了眨,有光转瞬即逝地闪过。
偌大的屋子里,少年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当然。”
……当然。
★★★
——乔鲁诺,我问你,如果siri真的对你或布加拉提动手了……我该开枪吗?
米斯达的问题竟然变成了现实。
约定的地点是坎帕宁山南麓的狂野,大半个亚平宁半岛正在欢庆赛马节的仲夏夜晚,两个南意大利举足轻重的黑手党在此会面。
布加拉提被绑着,贝里乌斯的枪抵着他的下颌。
齐佐的首领带领着自己的大批精锐形成一个半圆式的包围圈,这毫无疑问对于passione来说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陷阱,只要能消灭带头禁du的那不勒斯派系,罗马以南都会是西西里岛hei帮的天下。
siri站在最前方,距离她身后的雷石以及持枪胁迫布加拉提的芬兰男人相隔了十米左右的距离,让她的身影看上去更加单薄,她似乎不属于齐佐,也不属于passione,神情冷漠地擦拭着手中的枪。
两个多月没见而已,她好像什么变化也没有,又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那双眼里再也没有了看到乔鲁诺就会肆意涌出的纯粹快乐,她抬眼冷冷瞥了一眼面前往昔效忠过将近两年的教父,又低下头去擦枪,好像在等待人给她发号施令。
乔鲁诺看着她,她很少用枪,她的养父教给她的都是最传统老派杀手的做法,厮杀搏斗,又或者是冷兵器,用最血腥最残忍的方式将敌人剖心解腹……她也会这么对他吗?
如果现在他再像过去那样温柔示好地呼唤她的名字,她还会听吗?
不会了,她再也不会像迫不及待响应最心爱主人呼唤那样朝他奔赴而来。
“乔鲁诺!”
米斯达压低嗓音提醒他。
siri正在缓缓踱步朝他走来,她抬起了手,姿势优雅地握着枪,然后将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他。
“乔鲁诺、我到底要不要对siri——”
米斯达正咬牙不知是否该举起自己的枪,站在他身旁的金发教父忽然面无表情地踏上前了一步。
教父有自己的配枪。
他举起了自己的配枪。
瞄准了辛西梨。
目睹这一画面的齐佐首领和他的部下们齐齐发出雷鸣般的哄笑声。
的确可笑,全那不勒斯都知晓的教父忠犬如今正拿枪对准了教父本人。
可忠犬本人似乎没有丝毫被这些嘲笑声干扰,她那双澄黄的眼睛明亮澄澈,清晰地倒映出了乔鲁诺的身影,她开口,声音低沉却又清晰:
“乔鲁诺,准备好了吗?我要开枪了。”
“!?”
她笑了一下,开始轻快地倒数:
“3……”
……
她的脚步令人不易察觉地后退了一点:
“2……”
……
“1!”
砰——
她突然转身,连瞄准都没有,径直开枪,子//弹击中齐佐首领的眉心,留下一个干净利落的血孔,男人的脸上丑恶的笑容还在,瞳孔就已涣散。
全场沸腾哗然一片,形势一片混乱,siri矫健的身影已如箭一般穿入了人群,谁也找不到她。
根本不需要找,passione的士气顷刻间拔升到了顶点,战争拉开了帷幕。
“我就知道!”
米斯达兴高采烈地在混乱中越过人群朝乔鲁诺喊,
“siri不会背叛的!siri是我们的人!!”
喜悦、困惑、愧疚还有其他很多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汹涌交杂在一起,乔鲁诺顾不上回答米斯达,他一边使用替身击退敌人,一边毫无头绪地四处追寻siri的身影。
她不难找,这个小疯子看上去早就厮杀了一圈,在乔鲁诺搜寻到她时,正举枪扑向某位前任passione的总务官。
“雷石!”
她的嗓音嘹亮且兴奋异常,像找到了猎物的凶犬,尽情撕扯着喉咙叫嚣:
“surpri——se!!!”
“辛西梨!!!你这个疯子!疯子!!!”
一向温文尔雅的老头失去理智,却又忌讳顶在太阳穴上的枪,只得无力咆哮释放无处可走的怒火。
siri的眼睛亮得像黑夜中的野兽,燃烧着的无尽的恨意照亮了她年轻狂艳的脸庞。她凶狠又牢固地扣着老头的脖子,抓着枪死死抵着对方,泄恨地大笑:
“你不是自己说过吗?hei帮这种鬼地方,哪来什么情谊!我会背叛你也是理所当然的!还得谢谢你送我的这份大礼,不仅能为萨奇报仇,还能同时解决passione的内奸和敌人——”
雷石还在挣扎:“到头来你还是没有背叛乔巴那?为什么!他明明——”
“闭嘴!这是我的事!轮不到你管!去地狱向萨奇谢罪吧!!!!!!”
就在她打算扣下扳//机的那一秒,正前方传来了贝里乌斯的怒吼:
“辛西梨!”
辛西梨抬头,惊得险些松开了手中的枪。
贝里乌斯就在她面前,和她以相同的姿势,持枪抵着布加拉提的脑袋。
“siri,”
芬兰男人眼眶通红,咬牙切齿一字一句沉声道:
“放开雷石老爹。”
辛西梨紧盯着布加拉提,一边带着雷石后退,一边逞强冷笑:
“贝里乌斯,你现在明白了吗?萨奇被挟持时我痛苦的心情……这种痛苦,全是败你老爹所赐!我现在就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们!!!”
“是吗,布加拉提死了也没关系吗?”
siri沉默了。
心脏砰砰直跳,她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可还是忍不住看向了那双蓝色的、大海般包容的眼睛。
她向来不顾及任何人的死活,除了乔鲁诺,其他人对她来说都可有可无,她连萨奇都能抛弃,布加拉提又算得了什么……
——“我想帮你。”
——“我只是想帮你。”
她眨眼,再眨眼,究竟是怎么回事。
布加拉提的身影竟然模糊了起来。
啊……原来是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不行……
绝不可以扔下布加拉提……
因为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是唯一在她向神明祈求救赎后,向她伸出援手的那个人。
无数次,无数次在绝望的深渊,只有她自己挣扎着。
萨奇不会救她,雷石更不会,就连乔鲁诺,她最心爱的恩底弥翁也不曾向她给予丝毫怜悯。
只有布加拉提。
——神啊,救救我吧,满足我卑微的愿望。
——谁都好,救救我。
——可这个世界……何曾有过听到我祈愿的神明……
“辛西梨!”
只有那个人,会每一次认认真真呼唤她的本名,像温柔的天使般降临,拯救她于水火。
每一次,每一次。
不求任何回报。
这一次也不例外,她的蓝眼睛天使,全那不勒斯最温柔的人,用能够驱散一切恐惧的坚定语气冲她喊:
“开枪!”
“……布加拉提……”
“开枪!”
他又喊了一次,蓝眼熠熠生辉,满是希望和鼓励:
“相信我!”
枪声响起。只有一声。
同一时刻,【钢链手指】浮现身影,化身成为蓝白色最温柔又最勇敢的骑士,狠狠痛击向了毫无防备的贝里乌斯,后者还试图反击,可局势已明显倾向passione,他只得作罢,转身果决地消失在了夜色中,逃跑了。
“布加拉提!”
辛西梨好快乐,她一脚粗暴地踹开雷石的尸体,匆忙甩开泪水扑过去紧紧抱住了那个穿着白西服的身影,
“还好我绑得够松……你没事吧?你没事!太好了!太好啦!我好高兴,我太高兴了呜呜呜呜呜汪汪汪!!!”
“辛、辛西梨……”
布加拉提艰难地抱着窜到怀里又蹦又跳的活泼小狗,抬头对上了不远处的某双略微暗沉的绿色眼睛。
★★★
布加拉提没事。
siri没事。
……米斯达只是受了一点点轻伤(米斯达:好痛好痛呜呜呜乔鲁诺快点治疗我!)……
实在太好了——乔鲁诺内心干巴巴地这样想。
他看到了siri和贝里乌斯对峙的全过程,其实也就不过短短几分钟,可那之间小狗看向布加拉提的几个短暂目光却莫名地令人……不安。
那是他无法确切描述的眼神。
不单纯是喜悦和珍重,而是更深更复杂更浓重的情绪,和泪水一起无法承载地溢出那双眼睛。
金发少年只觉得胸口一阵莫名的酸涩。
他不记得小狗什么时候在自己面前掉过眼泪,他不讲道理的指责和冷落,他拒绝她单独过生日的请求,他挽着其他女伴的手出席宴会,就连他扔掉了她送的礼物……
siri每次也只是红着眼眶,不甘而隐忍地咽下委屈,然后逞强露出笑脸。
她确确实实从没为他掉过一滴眼泪,可就在刚才……
她因为布加拉提哭得那么伤心。
更过分的是,她现在还抱着布加拉提半天没松手。她有这样抱过他吗!?……哦等等,是他没允许过。
可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的呀!她就差搂着布加拉提的脖子跳到人身上去了!!!
“辛西梨……”
布加拉提尴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视线意有所指地朝不远处无能狂怒的小教父示意。
siri顺着他的指向,终于看到了板着脸的某位教父。
她再自然不过地松开了布加拉提,仍旧欢快地在众人的注视下愉悦轻松地跑到了乔鲁诺的面前。
她眼神明亮清澈,尖尖的犬齿微微露出抵在嘴唇上,一如既往大声地喊他的名字:
“乔鲁诺!”
“……”
她在笑,眼睛微微眯起,不知为何透露出了隐隐约约令人不安的深意:
“你喜欢吗,我送你的……这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