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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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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家那位受伤的消息,在一天之内传遍了整个南梁。

    据说是为了陈涯将军的佩刀,连夜开炉锻打导致体虚、信息素混乱,众人倒是没露出什么诧异,毕竟江匠师身体不好的事,已是众人皆知。

    不久前,大皇子还特地派府上医师为江辞卿把脉配药,据说用的是极珍贵少见的药材,但效用基本没有,再往前还有热潮混乱、抑制剂效用减半的传言。

    虽无人敢明着说,但都暗地里推断江家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恶疾,前一代家主年纪轻轻就病逝,再往前的那位也没抗过五十,在平均年龄高达一百二的帝星,这已属于极其罕见严重的事情。

    今日皇帝陛下派去的医师,又不小心说漏了口风,江辞卿的晕倒和腺体有关,据描述最脆弱的腺体血肉模糊,伤势极其严重。

    锻刀后身体虚弱,导致信息素混乱?然后神志不清,自己伤了腺体?

    他们纷纷猜测,但江家对此保持缄默,江辞卿以养伤为理由,闭门不见人,大家挠心挠肺却没个结果,唯一能达成一致的便是这江家怕是要断在江辞卿身上。

    之前有联姻倾向的楚家突然没了声音,就这样静悄悄地把这一页翻过。

    日光入户,陷入被褥之中的alpha五官轮廓瘦得越发清晰凌厉,苍白面色在晃眼光斑下,血脉肌理清晰可见,宛如一个一戳就会破碎的瓷人。

    ——叩、叩叩

    听到敲门声,江辞卿勉强睁开眼,虚弱地吐出一个字:“进,”

    一老妇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本就满是深浅纹路的脸上又皱在一起,越发肃静阴沉,手中端着汤药和桂花糕,走动间不见泛起半点水波。

    “家主,”她将药放在床头的木柜上,继而坐到床边的小方椅上,低低喊了一声。

    江辞卿抬了抬眼睑作为回应。

    孙姨免不了唠叨几句,都是些翻来覆去保重身体的话,不过没有提起关于前天相亲的事,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江辞卿偶尔传来几声虚弱的回应。

    孙姨看着闹心,索性停下唠叨,扶着江辞卿把汤药服下,那桂花糕是拿过来给她压药味的,不过江辞卿不肯吃,说是没力气再咽,她又重重叹了口气,再了几句才离开。

    木门关上,脚步声逐渐远离。

    江辞卿突然用手臂撑着自己起身,冲向卫生间的脚步飘忽且急促,好似后头有豺狼虎豹在追一般。

    只听见一声干呕,方才的汤药尽数吐出,这还不够,江辞卿又咽了几口水,再逼着自己吐出,反反复复几次,眼角染上红雾,嘴角残留着水珠,伤口在拉扯中撕裂开,染红了脖颈后的纱布,玻璃镜前的alpha带着破碎羸弱之感,表情阴郁地瞧着前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往上扯了扯嘴角,好似在嘲讽镜中的自己。

    不再停留,脚步蹒跚地往外头走,冷汗不知何时冒出,这回不是假装,为了不让皇宫派来的医师看出端详,她又用刀割去了那些牙咬的痕迹。

    腺体本就脆弱,那经得起这样的来回折腾,若真如传闻中的体质虚弱,江辞卿估计已在垂危的边缘挣扎,但现在也没好过到哪里去,这一回必然是要在房间里躺个半月才行。

    人刚躺到床上,就有一人翻墙而上,单手越过阳台栏杆,连忙往里头走,黑炭般的脸上写满焦急,正是昨夜陪江辞卿进城的狄长杰。

    “家主!”他一进来就沉声喊道,之前的吊儿郎当都化作自责,手背上的青筋鼓起,若不是刻意控制着力度,那白瓷小碗已被捏成粉末。

    已经悔恨了一晚上了,若不是他没办好事,怎么会让家主大晚上往都城里跑,回忆起昨晚他牵着马、守在墙下时,家主捂住脖颈、奄奄一息的模样,他就恨不得一巴掌将自己打死。

    若不是他……若不是……

    身形魁梧的汉子竟一下子红了眼。

    木门又传来声响,是熟悉的独有节奏,等到江辞卿开口才敢开门进来,那是一面白无须的青年男子,一进门就往床边走,关切道:“家主。”

    躺着的江辞卿终于开口:“办好了?”

    阿福立马回答:“长刀已送到陈涯将军手中,他还询问了家主的伤势,派人送来不少药材。”

    显而易见,都城中关于江辞卿用刀砍伤腺体的传闻就来自这。

    江辞卿微微点头,扯到后面的伤口,又是一皱眉。

    阿福慌张地上前一步,又急急忙忙停住,脸上忧色更浓,勉强道:“京中现在到处都是家主病倒的消息,各家权贵都派人送来补药,旁推测敲地问了不少仆从……”

    “她们怎么说的?”

    “和我们在城里宣扬的一样。”

    “好……”江辞卿抬了抬眼,又看向旁边的木桩子,挤出一抹笑意,斥道:“在那边站着做什么?这药不打算给我喝了吗?”

    “欸?哦!是是是,”狄长杰从愧疚的情绪中回神,赶紧走上前,将熬好的药递过去,这药是偷偷在家中熬的,熬好就避开人群,悄悄往这边送,眼下汤碗温热刚好适口,江辞卿没力气,只能让他帮忙抬着碗。

    当真是病弱无力,江辞卿咽了几口药就已大汗淋漓,狄长杰两人又帮忙换了纱布,等到江辞卿重新躺回被褥之中,已是气喘吁吁,面色又青白了些。

    狄长杰瞧着这场面,表情越发凝重难过,完全没了之前的嬉笑能咽,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家主要不要吃桂花糕?”

    床上的人明显停顿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视线落在孙姨拿来的桂花糕上,眼神复杂且空洞。

    狄长杰误会了她的意思,连忙解释道:“我早上去重新买了,”紧接着拿出藏在衣袍中的油皮纸。

    眼下还只是中午,不知道这人一夜没睡后,既要熬药又要赶去城中排队,到底是怎么挤出的时间。

    江辞卿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绕了回去:“给我吧,”

    愧疚感总算缓和了一分,狄长杰赶忙拆了油皮纸,将那桂花糕分为小拇指指节大小的一块,小心翼翼地往她唇边送。

    江辞卿不怎么吃,只抿了一口就摇头拒绝,舌尖的苦味被桂花香压住,不愧是百年老店,即便在这种时刻也能尝出一丝甜意。

    她缓缓开口:“以后不用去排队了,”

    “啊?”狄长杰一时没反应过来,维持了整整三年、风雨无阻的事终于在此刻被叫停。

    “他没做错什么,不用罚他,”江辞卿看向另一人。

    正想着怎么罚这个没用的东西的阿福一愣,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声。

    江辞卿挥了挥手,再无心思应付这些事,将他们驱赶。

    窗外依旧晴朗闷热,远离前院的小屋宁静,只有风吹过林叶的声音在提醒她尚在人世间。

    alpha以小臂遮住双眼,不知道是睡了还是在休息,微弱的桂花香被苦涩消磨干净,直到红日逐渐往下跑,轻飘颤抖的自言自语响起:“阿娘,我真的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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