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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龌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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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念倒在傅思昌怀里,脸都红了,气血上脑的那种红:“不怪大嫂,是我太笨了……”

    对嘛!我能是那种欺负弱女子的人吗?

    柳念站稳后,急忙脱离傅思昌的怀抱,向我欠身道:“大嫂莫怪,我去换身衣裙。”

    她说罢,急匆匆回屋去了,多少有些怕我的样子。

    好吧……我不是人……

    柳念回屋换衣服,留我和傅思昌独处,我瞧他一脸困倦的样子,问他:“昨晚没睡好?”

    他眉眼直跳,像是怪我明知故问,凑近些,低声问:“你昨晚去哪了?”

    他还记得,我也没打算瞒他,坦然道:“解决了一个麻烦,往后,傅家可以安心做生意了。”

    我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正房的门开了,傅夫人和傅老爷起了床。

    傅夫人出门,见我和傅思昌站在院中,视线在我二人之间打量了一个来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触及我的目光,才记得摆出一张笑脸。

    “徽婳,起这么早呢?”

    “大娘子。”我学柳念方才对我做的,朝傅夫人欠了欠身,“儿媳妇给您请安。”

    一阵礼貌的客套后,众人跟随傅老爷来到大厅,而早饭还没端上桌,厨子站在门口跟傅旗聊天,神采闪烁,一脸八卦模样。

    傅思昌敲桌:“傅牛!还在闲聊什么?”

    傅牛见主家都进厅堂了,连忙告退,奔三院去了。傅海则走进厅堂,趁着这个空档,将他方才听来的消息复述给众人。

    “老爷,王掌柜的案子有定论了。是傅牛早上去采买的时候听来的,说官老爷判定王掌柜死于王夫人雇凶,已将王夫人压入大牢了……”

    “什么?”傅海刚坐下,闻言又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呢?”

    傅夫人冷了脸,扯过傅海手里的拐杖,将拐杖亲自靠桌放下。傅海瞧见夫人不满,收敛了激动的心情,尴尬地在主位坐下了。

    傅旗继续:“王夫人这事说来也是冤枉,她说自己前几天在街上捡了一个流浪的小年轻,见那小年轻四肢健全,就打算收做奴仆,结果夫妻二人因为这事吵了起来。王夫人口无遮拦的,骂了王掌柜几句,说他是没心肝、黑心肠,谁知道那小年轻脑子有问题,当场就把王掌柜给……”

    傅旗说着,傅牛带着三房丫鬟将早餐给端了上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米粥,包子,小咸菜。

    我轻轻拉住小桃,问她:“思昭起了没?”

    小桃回话:“大少奶奶,大少爷今早身子不太舒服,又躺下了……您放心,小旗哥这会儿正照顾大少爷呢!”

    嗯,小豹子去自首了,傅小旗自然也回来了,他在官府待了一夜,必定吓得屁滚尿流,得好好跟傅思昭诉诉苦。

    我点对此并不担心:一顿不吃饿不死,况且三院离厨房最近,没准这会儿傅思昭早就和傅小旗先我们吃上了。

    主位的傅海听见,没理会。我右手边的傅夫人听见,语重心长地嘱咐了我和小桃几句,很是关心傅思昭的伤情。

    我知道,她是当众演给我看的,其实她关心我比关心傅思昭还要多。而我自觉是傅家长媳,静静地陪小桃听她唠叨。

    傅思昌坐在我左手边,我俩中间还隔了给傅思昭留的空位置,当他听到小桃说“有小旗哥照顾呢”时,忍不住朝着空位发出感叹:“这小旗,伺候我大哥如伺候亲娘一般尽心尽力,大嫂想必压力很大吧?”

    我回头,扫了傅思昌一眼:“三弟真爱说笑。”

    傅思昌抬眼看我。

    我并不看他,当众道:“我是思昭的妻,又不是他的仆,有何压力?小旗自小没娘,思昭好心收他做仆,他为思昭驴前马后都是应该的。”

    傅思昌一声赞叹:“大嫂,您真大度啊!”

    我冷眼瞅过去,勾勾嘴角,劝他道:“三弟经历丧母之痛,想必这几日内心定是苦楚万分,若无法排解,不如多去看望你大哥,毕竟你们是同命相连的亲兄弟,他连小旗这等奴仆都不曾亏待,肯定也会体谅你的。”

    还聊吗?

    傅思昌见我面色不善,避开我的视线,落到面前的粥碗上。

    沉默中,众人各自低头吃着早饭。

    直到傅海开口打破沉默:“徽婳啊!思昭是个老实孩子,遇事不懂得变通,但他心肠不坏,敢作敢当,也正因如此才让那红绫缠上。红绫一事,确是我傅家对不住你,但思昭当时为了救你,也险些搭了上一条命,婚后更是处处敬你三分。你若还觉得哪里委屈,便说出来,咱们再议一议。”

    能骗到三个女人的男人,嘴上的花言巧语肯定少不了,我若当众跟他议论,无论对错,都要跌我的身段。

    “傅爹爹,我没觉得委屈,不用议了。”我避而不谈,又不想让他继续耍威风,决定吓一吓他,“不过有一事我倒是很担心呀!要是那凶手从隔壁王掌柜家杀过来,我又该如何呢?”

    此话一出,傅海携傅家众人,都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傅旗可算找到机会,打起圆场:“诸位主子,别担心!那害死王掌柜的凶手已经抓到了!”

    “抓到了?”傅思昌觉得奇怪,“你刚不还说王夫人被定罪了吗?”

    傅旗刚没说完,这会儿继续,才把事情给众人讲明白了。

    “那凶手杀完王掌柜就跑了,官老爷抓不到凶手,这才判了王夫人的罪。王家为了保自家女儿,这两天给官府送了不少银子,还准备从城外找个乞儿,送去顶罪。

    谁知今早,官差巡逻的时候,抓了一个行迹可疑的小年轻。那小年轻有些功夫在身上,又没有身份铭文,十有八九是杀害王掌柜的凶手,官老爷今早开堂,正准备审呢!”

    傅海如此安下心来:“好,等我吃完去看看。夫人,王夫人与你交情甚好,你也一同前去吧!”

    傅夫人楞了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又开口提醒傅海:“若是花钱就能把王夫人赎出来,咱们多少也出点?”

    傅海点点头。

    傅夫人见自家夫君如此仗义疏财,再瞧见夫君身边坐着妾生的女儿,强忍着心中酸楚,摆出笑脸:“之前王夫人给我提起过她的远房外甥,也是个青年才俊,年方十七,尚未娶妻呢!”

    傅思昌脸色一沉。

    傅思曼浑然不觉自己被推到风口浪尖,待柳念也扭脸注视她,她才从粥碗里抬头,装傻充愣一番:“你们都看我做什么?吃啊!”

    兄妹二人视线交汇,傅思昌接收到妹妹的求助信号,开口道:“不劳大娘费心了,我已经给思曼说好了一门亲事,只是还没来得及跟你们商议,小娘就走了,如今我兄妹还要为小娘守丧三年,这亲事还是之后再议吧!”

    傅夫人不肯轻易放过这对兄妹:“虽然思曼还在服丧,但若是男方条件不错,咱们也可以先把亲情定下来。思昌啊,你给思曼物色的是哪家公子呀?”

    傅思昌看了一眼妹妹,斟酌片刻,回话道:“那人是神仟城现任城丞家的徐公子,早前曾跟我表露过对思曼的爱慕之情,有望结成亲家。”

    傅夫人笑不出来了……

    她本想借此事打压傅思昌,没想到这小子早有准备,竟然都物色到上三城去了,还是个官二代。

    三太太死了,傅思曼挨着傅海坐在另一侧,竟有与傅夫人争宠之势。后者瞥见前者暗暗得意的样子,不甘心地搅和着碗里的粥,恨不能立刻将婚事搅黄了。

    “夫君说的这位妹夫,可是徐丰?”

    柳念这问的很小声,但她难得有一次在餐桌上说话,大家循声看过去,都想听她问些什么。

    傅思昌没回答,更像是默认了。

    柳念似乎已经猜到答案,没有追问下去,略带同情地看了一眼傅思曼。

    傅思曼见一向漠然的嫂子露出如此表情,察觉不对,微微收敛了得意的小眼神,盯着兄嫂的侧脸,问了一连串:“哥,这事你怎么之前都没跟我说过?这个徐丰见过我吗?我怎么没印象了?他当真爱慕我?愿意娶我?”

    傅思昌沉了脸,轻声呵她:“问什么?你也不知道羞,吃完回房去!”

    傅思曼被这一呵,开始慌了,转身看向离自己最近的柳念:“嫂子,你认识这个徐丰吗?你一定认识的吧,你爹当年不就是神仟城的府丞吗?”

    柳念被戳到痛处,眼中闪过一丝怨念,扭脸告诉她真相:“徐丰好色,家中早有一妻,六妾。”

    傅思曼呆愣当场。

    我好心补充:“是八妾。他前年看上了我家的一对双胞胎婢女,也收入后宅了。待三妹嫁进去,排行老九,正好凑个吉利数。”

    傅思曼双目圆瞪,原地呆傻的模样,似是没听清我在说什么。

    我只是陈述事实。

    相比我的淡定,我身边的傅夫人快忍不住笑了,为了遮掩自己脸上的幸灾乐祸,她端起碗喝粥,结果呛到。

    “咳、咳咳……”

    这几声略带嘲笑的咳嗽,傅思曼如梦初醒,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重新盯着傅思昌。

    傅思昌早就无话可说了。

    傅思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哥哥,方才攀上枝头的得意只一瞬,就将她推入万丈深渊,大起大落,何其残忍。

    她想拒绝,摇着头往后退,险些被脚后的椅子绊倒,惹得傅夫人发出一声嗤笑,愈发气恼,捂脸哭着跑开了。

    傅海听女儿这么一哭,也没胃口了,一拍桌:“急什么?我傅海是养不起你们了?至于把女儿卖给一个好色之徒?傅思昌!你这个当哥哥的给我听好了!你们兄妹俩,从今天起,给我老老实实守丧三年。傅柔,思曼的婚事,这三年不许再议!”

    “是,听爹的。”

    “听老爷的。”

    傅思昌和傅柔先后应声。

    早餐吃完,傅海和傅夫人正准备出门,就有一名官差跑来傅家大门口,称王掌柜的案子已经开审了,官老爷特宣傅海去官府旁听。

    待他们走后,傅家就是三房的天下了,兄妹俩无需再忍,在西厢房大吵起来。

    “你让我当妾!傅思昌!你这么狠心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你说话啊!”

    “吵什么?你也不想想你自己什么身份,你想当官太太,你有那个出身吗?”

    “我不嫁当官的不行啊?我嫁给卖菜的,杀猪的,种田的,我怎么就不能当人正妻了?”

    “你敢!娘跟我把你养这么大,岂能让你自甘堕落!下三城!你想都别想!”

    “娘死了!她到死都是妾!是妾!到死都让人看不起的妾!你让我去给那个色吧鬼徐丰做妾,你混蛋!”

    “傅思曼!我是你哥!”

    “傅思昌!你混蛋你混蛋你混……”

    “啪!”

    清脆的一巴掌,傅思曼的痛骂声戛然而止,但很快,屋内又爆发出她倍感委屈的哭声。

    瞧这事闹的。

    我和柳念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晒着太阳,彼此相望无言。

    傅思曼在屋里哭了一阵,哭累了,哭声也就渐渐弱了下来,而后听她的脚步声,是往里屋的卧室走去了。

    我还等着傅思昌出来签契约呢!本想在东屋等他,柳念却说天气好,拉着我在院里晒太阳,这才坐在西屋门口的石凳上,将兄妹二人的争吵声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对兄妹吵架,显然是以傅思昌获胜告终,他却迟迟没有出来。

    待我听到他跟进去的脚步声,顿时明白:原来这就是他哄女人的手段——先纵着人把委屈发泄出来,再把人逼哭到累了,正是身心脆弱的时候,才好拉着手商议其中利弊,但这等商人,议来议去,利一定都是他自己的。

    我此生见人多了,对傅思昌这等手段不屑一顾,怎料我接下来听到的……

    “哥,弄疼我了。”

    啧,耳朵进了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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