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修]风来
俱乐部。
曲风类似《风来》的音乐响起。宫姝在高处看着谢瑾仁。
他以大一字起步,搭配婉转凄美的曲调,一系列接续步后,曲风一转,华国大鼓鼓点密集,括弧步接4s。完美落冰!
摇滚步+外勾+3a,3a落冰时轴心偏了,谢瑾仁侧身摔地,但他很快调整过来,接燕式旋转。后面的几个三周跳都质量很高的完成了,音乐停止的同一刻,谢瑾仁双臂大展,两脚并起,昂首看向宫姝的方向。
就像望着分居两地的爱人。
谢瑾仁滑冰时气质优雅,随着曲子自然流露情感,他不会给人一种做这种动作很难的感觉,他的跳跃和旋转都很圆滑自然。
自然到宫姝觉得她现在穿上冰鞋都能上冰滑个差不多难度的。
“可惜3a没跳好。”谢瑾仁有些懊恼。
“已经很好啦!……嗯……至少,我觉得很厉害!”声音清甜,带着少女特有的青涩。
少年邀功似地说:“这个伴奏是我自己剪的,在《风来》基础上加了鼓点。”
宫姝很喜欢《风来》,初听便很有感触。
整首曲子动静相合,刚柔交错,就像两人相爱却隔万重山水,徒留记忆中下着小雨吹着微风的街道。
钢琴低沉,二胡哀伤。而谢瑾仁配上大鼓加以剪辑,就像是圆了这个不美满的故事,相爱的两人跨越空间,美满幸福。
“你也喜欢这首纯音?”宫姝不确定谢瑾仁知不知道这首歌的故事,不过他的改编圆了她的遗憾。
“嗯。”
“能把这首曲发给我吗?”宫姝斟酌了一下才开口。
虽然她知道不太可能,这是从未公开的新节目,若是随便给一个外人音频,不太妥当。
谢瑾仁带上刀套,走近她,摸她的头,小蠢猪剪头了,小蘑菇头似的。她穿得厚实,头上带着贝雷帽,身体被抹茶绿面包服裹得严严实实的。搭配蓝色九分紧身裤,能围脚踝一圈的毛边棉鞋。
还挺好看的。
“当然——”
宫姝刚想说谢谢,这厮又来一句:“不行。”
谢瑾仁睨她一眼:“你到现场听呗,到时候我会穿新做的考斯滕。”
宫姝泄气:“不行啊。”
“嗯?”谢瑾仁眯眯眼。
“联赛不是分好几站嘛,总决赛才在北都体育馆,而且三月份我上学诶,去不了去不了。”
谢瑾仁很善解人意:“没关系,总决赛在4月25日,周六。我会滑新编排的节目。”
宫姝脑子一热,话就顺嘴说出来:“你没进去怎么办?”
刚说出口宫姝就暗骂自己蠢。国内能跳四周的极少,谢瑾仁会,难度上就占了优势。他的表现力好,青年组全国冠军又不是白拿的,怎么会进不了决赛。
谢瑾仁脸有点黑,这小蠢猪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他咬牙切齿:“不,存,在!”他拎起宫姝后衣领,“你是不是皮痒了,这么怀疑师父的能力。”
宫姝想给身后人一个过肩摔,想他还穿着冰鞋有些危险,嗯……忍一时风平浪静。
她忍。
宫姝岔开话头:“那个,你考斯滕啥样的啊?”
谢瑾仁身上还是那套黑色训练服,他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无聊地掐她脸蛋,“你决赛时去看不就知道了。”作恶的手被宫姝狠狠拍掉。谢瑾仁倒吸一口气:“你怎么这么暴力。”
宫姝揉着脸:“谁让你摸我脸。”又瞪他:“别老对我动手动脚的。”
“当师父的怎么就——”
“得得得,当我没说。师父宁老人家怎么会和我一般见识。”谢瑾仁没说完就被宫姝打断,笑话,谁爱听谁听,反正她宫姝不听他那套歪理了。
整天师父师父也不臊得慌。
“会。”
“什么?”
“会一般见识。”
呵呵了……谢瑾仁小心眼的程度她算是见识着了。
不对,刚认识时她就知道。
真是这段时间相处的太和平了,都忘了一开始两人就掐架的。
宫姝突然觉得脸上一凉,谢瑾仁修长的手还杵在半空。
宫姝刚想发作,只听谢瑾仁解释:“头发都糊脸上了。”
谢瑾仁其实只想摸摸她的脸,被发现了才找的说辞。她的脸真软,像剥了壳的熟鸡蛋,q弹q弹的。
他又说:“俱乐部联赛国家队的也会看,成绩好的直接进国家队了。”
所以他是要进国家队了吗……
“你下学期不去学校了?可还有一百多天就高考了呀,你在跳高队那怎么办?你……”你走了我怎么办?
才不是舍不得他,单纯的因为没人教她滑冰了而已。
谢瑾仁见她着急,心浸了蜜罐似的,甜滋滋的。
她在意他。
谢瑾仁想通了,喜欢就喜欢了。现在要紧的是这小蠢猪是什么态度。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感觉小蠢猪对这事很排斥的样子,上次对待蒋莱也是那么防备。这事他得从长计议,不能急,得慢慢来,可不能把他的小蠢猪吓跑了。
或许应该先了解了解小蠢猪为什么对感情这么奇怪?
谢瑾仁心里打定了主意:“下学期不去学校了,开学那天我去把休学手续办了。你以后照常过来就是。跳高队那里……我和蒋莱说说吧。”
听到她还能见到谢瑾仁,宫姝暗暗松了口气。
他那么努力向上一个人,理应站在最适合他的舞台,享受属于他的荣耀。
宫姝也许没发现,她很相信谢瑾仁,相信他一定会进国家队。
宫姝:“那你到国家队后多长时间回来一次?”
谢瑾仁笑着说:“这么舍不得我?”
宫姝耳根子又红了,“去你的!”
舒缓纯音响在空旷的训练场,破坏了两人之间有些暧昧的磁场。
宫姝泛凉的手贴了贴脸,翻手机一看——姑姑,她示意谢瑾仁别出声。
她接通电话,手机里传出她姑姑中性十足的声音。
“小姝?”
“姑姑。”
“学习怎么样?你爷爷奶奶还好吧?”
“都挺好的。姑姑你怎么样?”宫姝和她姑姑也就是宫仪之感情很好。几年前,姑姑和那人的事宫姝也知道。那人经常和宫仪之一起带宫姝去游乐场玩,宫姝还以为那人能当她姑父呢,谁想到那人那么渣。
真是世事无常。
那人走了之后,姑姑复读一年,考上一所不错的双一流大学。之后就经济独立,不怎么和家里人联系了,也就过年回来待几天。
家里的情况都是宫姝告诉宫仪之的,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宫仪之已经好久没有给宫姝打过电话了。
“就,就那样吧。”
宫姝听着那头似乎挺吵的,“姑姑你在忙吗?”那头一阵惊呼,没人回应宫姝。
“姑姑?”
“姑姑?”
“小姝,姑姑还有事,先不跟你说了。挂了。”宫仪之语速飞快,那头滴滴几声,挂断了电话。
宫仪之正在国外一个商业宴会陪上司应酬。她一身黑色渐变纱裙,一字肩款式露出漂亮的锁骨。长发被一丝不落的盘起,脖子上的黑色复式choker很显肤色。
刚才她看到了一个这些年都忘不了的人。
十年了。
整整十年,杳无音信。
现在宫仪之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很平静的回忆过去了,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可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后,好不容易筑起的高墙转瞬间——
分崩离析。
宫仪之再往那个方向看去时,已经没有那人的身影了。
应该是看错了吧,一定是看错了。
宫仪之你他妈还真是没出息,一遇到他的事还是这么不理智。明明是他先抛弃你的啊,你都因此付出那么多了。
够了,真的够了。
再深的情也早就消磨光了。
“仪之,想什么呢?”穿黑西装的男人碰了碰宫仪之的酒杯,关心道。
宫仪之回过神,抿了一口香槟。对她的上司——赫连辰笑道:“酒喝多了,人都喝傻了。”
赫连辰盯着宫仪之看了一会,目光如炬。宫仪之坦然回视他,半开玩笑道:“怎么,难不成boss也喝傻了?”
赫连辰不动声色笑了笑,又碰了下宫仪之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
谢瑾仁舒展着手臂,下腰鲍步做的轻盈柔软。小幅度躬身转接双足直立旋转,手上动作随着旋转变化令人惊艳。
宫姝满头问号的挂了电话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在宫姝接电话的这么一会儿时间,谢瑾仁又去训练了。
很少看他有休息的时候,零星的休息时间不是在教她滑冰就是在逗她玩,明明这么忙,但在学校的时候,她看到的谢瑾仁都是在体育馆苟着。
因为他的父亲。
宫姝不好评判上一辈的恩怨,她只是有点心疼谢瑾仁。
思及此,她不自觉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谢瑾仁训练。
谢瑾仁没有注意到场外的动静,他完全进入了自己的世界。琢磨每一个动作,怎么更有表现力、怎么才能做得更好。
宫姝划开手机,她经常在微博上写一些生活片段,在网上没人知道她是谁,正合了她的意。
[观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喜欢这项运动的第12年,遇大佬一枚(笑脸)]
附上一张图——谢瑾仁做贝尔曼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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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姝嘴角微微上扬,很开心的样子。
不过她大概没想到,这张图片会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
谢瑾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动作,靠在栏杆上微喘着气,拿纸巾擦了擦鼻子。侧身看着宫姝,眼眸中透着微光:“偷拍我?”
宫姝有被抓包的窘迫,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声音闷闷的:“哪,哪有。”
谢瑾仁把宫姝的动作收在眼底,意有所指道:“不用偷拍,我摆好姿势给你拍,你技术不行再给我拍丑了。”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也不会,我这无死角的脸,你技术再差也丑不到哪去。”
宫姝觉得她又要控制不住这双手了。
这人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可人家说得好像也没错。谢瑾仁五官确实精致而不女气。浓密的眉毛配上一双丹凤眼让人不敢直视,仿佛一切黑暗都无处遁形。
宫姝深吸一口气,这自恋狂。
宫姝:“你柔韧性那么好啊,上次看你做贝尔曼就很不可思议了。”
谢瑾仁手杵在栏杆上,抿了一口水。嘴唇被水滋润的粉嫩嫩的,喉结因为喝水上下滚动。谢瑾仁颇有暗示性的朝宫姝眨眨眼,仿佛在说:有撩到你吗?
宫姝看得耳根子有点红,狼狈的稍移开眼,大爷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啊啊啊要疯了,宫姝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黄色废料。
她那一刻竟然想……谢瑾仁有毒吧。
谢瑾仁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暂时表白还不到时候,那就多在她面前晃悠,再不济也能刷刷存在感。
谢瑾仁很清楚自己的目标,小时候是努力加入国家队,在国际赛场上为国家赢得一块金牌。现在的目标又加上了一个宫姝。他对于自己的目标向来志在必得。
他低沉的声音钻进宫姝耳朵里:“我小时候学过舞蹈,练过柔道。现在俱乐部也一直给我们制定训练计划,从小练出来的吧。”
没有什么是天上掉馅饼得来的,想要拥有,就必须失去。
宫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这才想起来问:“谢瑾仁,我把你的照片发微博上了,不过你放心,我微博没什么粉丝的。应该没事吧?”
谢瑾仁笑道:“承认偷拍我了?”
宫姝脸红,恼羞成怒道:“到底有没有事嘛!”
她冬天穿得多,现在就像只炸了毛的绿团子,那双杏眼怒瞪着谢瑾仁,水灵灵的别提有多可爱了。
谢瑾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愉悦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训练场。
在宫姝马上要暴走的时候谢瑾仁终于收住笑,无所谓道:“没事,发就发了。又不是见不得人。”
“诶,今天俱乐部没有人吗?”宫姝发现从她来到现在,俱乐部除了打扫卫生的阿姨就只有她和谢瑾仁。
“今天俱乐部放假,他们都回家了。”
“怪不得。你怎么不回家?”刚问完宫姝就想扇自己两嘴巴,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瑾仁没回答,上前走了一步,把宫姝笼罩在他的影子里。头靠近宫姝在她的耳朵上咬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咬回来了。”
宫姝一阵战栗,谢瑾仁离得太近她下意识想伸手格挡,不过她控制住手。摸了摸耳朵,耳朵有点热,脸也有点热。
记仇的家伙,醉酒后的事也斤斤计较,这还带咬回来的。这个动作很暧昧啊,啊啊啊要死了,怎么她感觉谢瑾仁今天无时无刻不在撩人呢。
宫姝自以为凶狠的盯着他:“臭流氓!”
殊不知她瞪得圆圆的眼睛在谢瑾仁看来可爱极了,威胁?不存在的。
谢瑾仁痞里痞气的笑道:“你先咬的我,我咬回来有什么不对。来而不往才非礼也吧。”说着他又向前一步一步把宫姝逼到墙边,壁咚的姿势禁锢住宫姝,在她脸边呵一口热气。
“嗯?”声音钻进宫姝的耳朵,勾人,要命。
宫姝感觉脸上痒痒的,像羽毛轻轻扫过。此刻心脏砰砰砰跳的厉害,耳朵火烧的热。她抬腿想攻击谢瑾仁下身,没想到谢瑾仁反应这么快,一个闪身险险躲过去了。
谢瑾仁突然嘶了一声,扶着腰靠在墙上肾虚了一样。宫姝慌了,她忙上前扶住谢瑾仁,连环炮似的询问:“怎么样?是不是我踹到你了?你也是的,冰鞋还没换下来逗我玩干什么,不知道兔子急了还咬人的吗?”她看谢瑾仁扶着腰,想到一种可能,瞪大眼睛:“你,你肾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