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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长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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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炊烟已至身前,烟火气息扑面,已能看见座座石屋,潺潺水流相伴其间,颇一幅恬然闲适之景。

    眼前景致愈是安然,苏廷心中却愈是不安。

    此时,一名须髯男子从石屋中走来,步履之中颇为方正,举手投足也颇具大家之气。

    七人见之,皆是拱手一拜,敬重之情尽显。

    莫非,此人便是,渎门掌门?

    苏廷已以瞬步之术覆下了自己与冯白修为,却不敢散出灵识,去探眼前这男子。

    此人若真是渎门掌门,修为虽该是不及师父向天心,却也定不弱。自己若贸然探查,被他发现,定是更难回还。

    悸悸之中,苏廷也跟着七人弓了下身形。

    “长史大人!”

    七人齐齐一语,却让苏廷又是一滞。

    长史?

    不是掌门?

    苏廷倏得直起,看着眼前男子,却见那男子也正盯着自己,抚须问来:

    “敢问,阁下何人?”

    “在下苏廷,天澹城苏家人士,家父乃苏家家主苏禀泰。”

    苏廷边说,边大胆散出灵识相探,才发现此长史大人与那七人无异,皆无半点修为。

    “天澹城?苏家?”

    长史一脸疑惑,面上表情,该是从未听过。

    这时,七人中走出一人,向长史解释道:

    “苏廷兄弟乃是乾元道弟子,而他怀中那名女子,则是停风王府之人。”

    “停风王府?”

    苏廷点头,又向冯白怀中掏去。

    自是在拿那枚玉珏,刚才向七人现出以后,苏廷又将它放回了冯白怀中。

    长史见苏廷当众在一名女子怀中踅摸,且那女子似还是停风王府之人,面上不由现出一些厉色。

    七人虽知道苏廷所做为何,却仍有些不忍直视。

    苏廷不理,再度拿出玉珏,“停风王府”四字正正悬着,长史见之大惊,匆忙摇手一礼:

    “不知王府来人,恕罪恕罪!”

    长史乃是郡守参秘,而停风王本就位同郡守,又因被封为王,地位不知比长史高了多少。对于王府来人,他如此惶恐也是自然。

    证了身份,苏廷又将玉珏放入冯白怀中,自又是一番踅摸。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摸来摸去的,还来来回回的摸,真特码不要脸!”

    陆舒依终是忍不住一声嫌弃。

    “何人不要脸?不要脸的在何处?”

    却在此时,不远处一间石屋中,突然传出一声高喝,声音听来颇为苍老,却也颇为热切。

    “能听到我说话?”

    陆舒依疑惑出声。

    苏廷也是一愣抬头,此间所见多是凡人,若能听见陆舒依声音,该皆是破灵界修者,毕竟与戚紫与任雪薇那般体魄奇异者,绝非随处都有。

    若真如此,此人,该便是那渎门掌门了。

    正蹙眉该如何面对,一名老者已从石屋中走出,发髻糟乱,一身素白,未来及穿上外衣,两只脚踢踏着布鞋,小脚步碎碎,脸色颇是切切,可见此番而来,有多忙慌。

    老者左右环顾一周后,才看向苏廷这边。

    “咦?”

    老者一声疑惑:

    “灵宗境?两个?还隐藏了修为?”

    苏廷一惊,这老者可看出自己以瞬步之术覆下的修为,即便不是渎门掌门,也定是名高手。

    既如此,也不需隐藏了。

    苏廷散出灵识向老者探去,却见那老者修为颠伏不定,时而高深难测,时而却又跌入只在灵徒境。

    如此情境,与初见师父向天心时,何其相似!

    “呀!”

    老者看见苏廷怀中冯白,仓忙碎步而来,伸手就要接下。

    “如此可人的姑娘,怎的会这般昏死过去?”

    苏廷抱着冯白向后稍了几步,躲开老者伸来的手,口中道:

    “前辈,还请自重!”

    “如此时刻,便勿再提何自不自重了,救人要紧!”

    老者语气颇是正经,紧盯着冯白的眼神,却是漫泛桃花。

    “跟你师父一个鸟样,色批一个。”

    陆舒依看人很准。

    “哟?”

    老者闻言,又抬头向苏廷眉心看去,眼神中桃花更盛:

    “又一位可人姑娘?可是真大!两位姑娘都大,大到老夫心坎去了!”

    老者搓着手,跃跃欲试。

    “前辈,白姑娘只是中了迷箭而已,并无大碍。”

    苏廷见老者已将脸凑近了冯白,匆忙又退几步。

    “莫诓老夫!”

    老者这才看向苏廷,眼中现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疑惑,却怒道:

    “好端端一位可人,你却如此狠手,暗使迷箭,是何企图?莫非……”

    “前辈明鉴,此绝非晚辈所为,而是同来七位所为。”

    “那……你上丹田那位可人呢?”

    “她则自愿而来。”

    “自愿?”

    老者微微一滞,随即却喜逐颜开,问向陆舒依:

    “姑娘,这小子所言,可是确实?”

    “关你鸟事!”

    “鸟事?”

    老者闻此,耳根竟倏然泛红:

    “确是鸟……事……”

    “闭嘴吧你!比向老头儿还不要脸。”

    陆舒依只是随口一语,不想那老者竟审字酌句开来,也是无语。

    老者则仍是一脸涎涎,向陆舒依追问出声:

    “姑娘若是自愿,可否来老夫上丹田。老夫虽修为不再,灵识却仍是精粹,你我二人双修,可不比这毛头小子裨益得多?”

    “双修你……你大爷!”

    许久未听到此话,陆舒依脾性不减。

    一旁几人,盖七名猎户及那长史,皆是满脸错愕,觉与苏廷两人说话者还有他人,却不知何在。

    苏廷也终是开口,打断了老者的无聊言语:

    “前辈莫非,便是那渎门掌门?”

    “嗯,老夫便是。”

    老者淡淡答应,却仍是一眼看向苏廷眉心,一眼又看向冯白,脸上喜欢不停。

    “那……敢问,前辈为何不远来此?”

    “添将峰待不下去,逃来的。”

    老者语气颇不以为意,眼神也仍在冯白与陆舒依两人身上游移,似乎堂堂掌门流落异地之事,还不如两位姑娘更惹关心。

    “敢问前辈,是否渎门生变……”

    “你烦不烦?怎的都成了你的问题!”

    老者终是不耐,不想再听苏廷喋喋不休,转而问向陆舒依。

    “姑娘,不知可否一叙?”

    “不可。”

    陆舒依冷冷一声,随后却脑筋一转,又点头道:

    “可以。我问你,你们渎门,是不是发生啥变故了?”

    “呃……”

    老者一滞,不还是苏廷之问吗?

    “说不说?不说算了,老娘也清净。”

    陆舒依背躺过身,大有不再搭理之态。

    “说说!说!怎的不说。姑娘且移步老夫屋内,你我秉烛夜谈。”

    最后四字,老者一字一顿,脸笑生花。

    “可以。”

    陆舒依答应,随即与苏廷一番意识交流,苏廷才抬步向老者石屋走去。

    老者见苏廷抱着冯白走出,脸上现出一丝踟蹰,随后却也不多在意,向石屋而去。

    眼看着苏廷与老者走远,长史才回头看向七人,疑惑道:

    “那人怀中,停风王府之人,是否已然醒来?”

    七人疑惑交头,随后齐齐摇头:

    “该是不会。”

    “既如此,为何我总觉,刚才是三人交谈?”

    “这……”

    ……

    石屋颇简陋,苏廷将冯白放在石床上,随手挑开老者那别有用心的手,催出一缕灵气,替冯白温润了一番。

    “渎门生变,是否与归海侠有关?”

    苏廷一边帮冯白温润身子,一边向老者问道。

    老者不答,只是定定看着石床上的峰峦起伏。

    “前辈……”

    苏廷转头看到,脸上颇为不满:

    “白姑娘乃是晚辈待娶之妻,还望前辈自重!”

    苏廷实不欲如此说,自己与冯白之所谓婚事,还不知该如何收场,但见老者眼神冒火,这才无奈开口。

    “哦?”

    老者这才疑惑:

    “你又要……娶了?”

    “我又要娶了?”

    苏廷也是一愣:

    “前辈认得我?”

    “认得。苏廷。”

    老者淡淡一声,却不再说话,依然定定看着石床上。

    能说出自己名字,看来这渎门掌门,对自己也是有过一定了解。

    说来也算不得奇怪,渎门虽神秘莫测,但天澹城中事却并无隐秘,苏廷曾是天澹城第一世家少主,又经历了代嫁风波,还在遴选少主之时光芒尽露,不被了解都难。

    不过,如此却又是有了些尴尬,自己娶妻不过两月,却亲口说要纳新房,自己岂不是要落得个遍地流情的名声了?

    “厉害!”

    老者突然一语,又惊了正在思索心事的苏廷一跳。

    “如何厉害?”

    “将发妻置于上丹田双修,又当面纳娶新房,两房还不生矛盾,小子可真是,御妻有方啊!”

    老者一声赞叹,却惹得苏廷一阵无语。不过,他并未急于解释,因他知道,有人自会解释。

    “说啥呢说啥呢?啥玩儿就发妻了?谁是他发妻了?老头儿,你给老娘解释清楚!”

    不想,陆舒依不但不出言解释,还要老者解释。不过,这也算是解释了。

    “哦?”

    老者一滞,眼神终是离开石床,却看向苏廷眉心:

    “姑娘,莫非不是这小子发妻?”

    “当然不是,谁爱是谁是。”

    陆舒依断然否定。

    “不是发妻,为何如此双修?心神交互,朝夕不离,如此侬侬,怕是发妻也难比罢?”

    “老娘是在疗伤,疗伤懂吗?你个鸹貔!”

    陆舒依解释道。

    老者听后片刻默然,脸色深沉,似乎颇有所想。

    “前辈?”

    苏廷一边温润冯白,一边疑惑看向老者,以为他知道自己身份,是要有所企图。

    对于这渎门掌门,苏廷仍是放心不下。

    “既是疗伤,姑娘也可寄入老夫体内,疗伤复双修,岂不人间美事?”

    老者倏然一语,惊得苏廷有些手抖。

    “滚蛋!”

    陆舒依不愿。

    老者也只得讪讪闭嘴。

    “苏公子?”

    此时,冯白适才悠悠转醒,有了苏廷以灵气温润,背上箭伤已然痊愈,精神也已然恢复。

    “醒了?”

    苏廷匆忙停下,伸手将冯白抱起。

    “嗯!”

    冯白定定看着苏廷,眼中满是感激之色。

    “小姑娘不用谢我。”

    一旁老者忽然正起身子,负手淡笑,语气之中,似乎刚才救下她的,不是苏廷,而是自己。

    “嗯?”

    冯白看了眼老者,却很快回神,又定定看着苏廷。

    “这老前辈,心术不正。”

    “啊?”

    老者脸色一滞,不知冯白此言何意。

    而冯白实不需探查老者心思,只需探查苏廷,便对老者有了些许了解。

    “停风王府来人,可已醒来?”

    门外一声问询,长史小心问着。

    “让他进来吧,光这老头儿一个人在这儿,太碍眼了。”

    陆舒依自在说着,丝毫不理会老者情绪。

    “大人请进!”

    冯白坐正身子,却不愿任苏廷离开双手。

    长史闻言进屋,先虚向老者一礼,随后看见冯白,却是匆忙伏地跪拜:

    “不知停风王府来人,恕罪恕罪!”

    “停风王府,可很厉害?”

    老者并不认得停风王。也不意外,停风王只有东洲一隅声名,至于奉州之中,确是少为人知。

    “怀掌门有所不知,停风王乃是西南一方镇守,四州郡守皆为其听命。此番匪寇,我等三州不敌,所可依靠,也只有停风王。”

    长史向老者解释,冯白也是唤长史起身。

    长史起身又向冯白一礼:

    “敢问,王府驻兵,目前是何动向,小官不力,只有数百残兵暗在此处,若需相助,定在所不辞。”

    冯白不答,实因她对父王遣兵并不了解,只得看向苏廷。

    苏廷则是拱手还礼:

    “此番敌寇拥兵百万,此来所图甚大,以停风王之意,正在紧密调派。”

    他昨日瞬步王府帐中,已知停风王急遣信使入奉州搬兵,短时之间只会固守玄州,对虔州形势,必不会出兵相救。此言,也只为暂时稳固长史。

    长史确是心中稍安,又向冯白一礼,悉数近日所为。而从其所言,苏廷也终是对此地局势有了更多了解。

    原来,敌寇那日攻来虔州,坐镇随安城的虔州郡守不仅不做抵抗,还直言要开城投敌,致使虔州速陷。

    长史身为郡守副手,屡劝无果下,便领帐下志士数千赶赴虔海之岸,意在阻敌登陆。只是实力悬殊,一番激战下,数千志士只剩百余,仓皇退路幸得当地猎户相助,这才暂避此处。

    虽暂避于此,长史报国之心却是不熄,数托猎户下山探查,以图敌之动向,以观可有增援。

    “数百残兵还未安顿,所幸民间志士不绝,主动下山探查,在下也是得了些信息。”

    长史娓娓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长久以来,战事皆循其理,在下数度下山,也是图探得匪寇通粮之道,暗截补给,以断匪寇久战之能。只是,我等已探查数日,却从未见有补给自敌后而来,也未见匪寇有所增兵。若是匪寇如此作战,初时我或不敌,拖冗越久,敌寇必越是不力。”

    苏廷闻之暗暗点头,他虽不谙行兵之法,却也觉长史此言,破有道理。

    只是,他所关注者,却非这些琐事,而是敌寇布置,以及其所深图。

    “连日来,我等也非无所收获,昨日在虔海之岸探查时,便发现一具死尸,衣着颇似匪寇之人。私以为,匪寇之中,似也有所不和。”

    死尸?

    莫非是……

    惊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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