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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断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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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头?”

    苏廷还未疑惑,陆舒依却是先惊出一声:

    “还以为是七个葫芦娃呢!原来是七个梁山好汉,阮氏七兄弟?”

    对于陆舒依不明所以的言语,苏廷早已习惯,便并未搭理,而是又问向七人:

    “可否带去山门一见?”

    苏廷此言,一在想为晕过去的冯白疗伤休养,她虽然并无大碍,背上却也是有了些伤痕,此处深在敌寇之后,自不敢如寻常那般找医馆药铺疗养,这七人看着不似坏人,该不会有何歹念企图。

    其二,则在七人口中那渎门掌门,苏廷对他也是颇为好奇。渎门深在东洲腹地,其掌门怎会在此出现?渎门向来神秘莫测,实力亦是不容小觑,苏廷隐隐有觉,这渎门掌门,怕是与师父向天心一样,遭了归海侠如何暗害。

    头前那人听苏廷说要同去,自是欣然答应,乾元道乃是东洲第一门宗,他自不敢忤逆其意。

    而身后一名从未开口的猎户,却上前阻止道:

    “此人身份不明,只说自己是乾元道之人,却未拿出道中人行走江湖之印记,我等断不敢轻信。”

    头前那人一听,自也是又生了戒备,抬头向苏廷看去,意思明显,便是要他提供芙蕖印记。

    这回,却是轮到苏廷无奈了,自己确是乾元道弟子,还是宗主向天心的座下首席大弟子,却从未拥有过芙蕖印记,定然无法提供。

    “姐姐,我该如何证明?”

    遇事不会,苏廷自然会想到陆舒依。

    “你不是见过那个印记吗?画一个给他们不就行了?”

    画一个?

    怎会如此简单?

    而且,还是现场画,他们怎会能信。

    此番是七人暗箭射伤了冯白,他才会有意求助,不想七人竟会在如此小事上纠缠,苏廷心中,不免无名暗火丛生。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陆舒依淡淡道:

    “那妹妹手里,不是有个玉佩吗?上回她不是用那个证明身份了?在这儿,停风王府四个字,应该比你那乾元道更好用吧?”

    对啊!

    冯白手中那玉珏,可是停风王府之物,比之自己这无法自证的乾元道弟子身份,可不知要强出多少倍!

    苏廷一片恍然,向七人比了个稍等手势,便开始在冯白怀中摸索。

    “这……”

    七人不由愕然,眼见苏廷对着怀中晕倒的姑娘上下其手,皆讪讪扭过了头。

    随后却又不由纷纷扭了回去,眯眼看着。

    毕竟,不多见。

    “寻到了!”

    苏廷摸索出一块玉珏,脸上颇为兴奋。

    是该兴奋。

    七人想着。

    “七位且看!”

    苏廷将玉珏高高举起,七人却仍看着他怀中毫不知情的姑娘。

    “停风王府?”

    一猎户猛然看到玉珏上字,不由惊呼一声。

    如此反应,确如苏廷所料。

    “两位,竟是停风王府之人?”

    “如此说来,王府已是开始了行动?”

    “虔州有救了!”

    七人皆是雀跃不已。

    “如此,可否带我二人去山门一见?”

    苏廷又问一遍。

    “自是可以。”

    七人再无迟疑,纷纷上前行礼,有两人还想帮忙抱着冯白,却被苏廷抬手拒绝。

    此处林浅,地上多是沙土,林木高耸,叶茂却皆只在树冠,其下并无岔枝。

    “便是妄林,便是风渎山,从未见过如此奇异树木,颇是新鲜。”

    苏廷一路品评,随着七人一路走着。

    过了浅林,眼前倏然一片山,座座山顶耸立天边,山雾缭绕却看不得其间,但闻阵阵兽吼隐隐传出。

    “此处名为断指山,此山断峰无数,奇险无比,虔州郡守若是依势守备,匪患定不得猖狂至如今地步。唉!”

    头前那人指着面前群山唏嘘。

    “那,这座山下边儿,是不是压着一只花脸儿的孙猴儿?”

    陆舒依轻笑一声,随即却脸色怔怔说了句:

    “那是五指山,不是断指山。”

    苏廷闻声一愣,不由问道:

    “剑胚,可是你?”

    “是我啊!咋了?”

    陆舒依疑惑答道,随即却是脸色一怒:

    “骂谁贱皮呢?”

    苏廷讪讪不答。他知道,刚才陆舒依脸色怔怔那一句,定是剑胚开口,却不知它为何又不再答应,又不想与陆舒依言语动怒,只得闭口不语。

    山雾朦胧,苏廷虽看不出山中景象,却也能感受到此山威势,确如片片巨型屏障一般,绵延不知几千里也。也确如头前那人所言,若是能依势固守,敌寇必不会如此轻易攻下虔州。

    而归海皓琰攻来之时,该是也早已探明了此处险峻,适才亲遣中路重兵而来,只是不想那虔州郡守囊废,连有力抵抗都未做出几回,便将虔州拱手送出。

    “此去七位山头,还有多远?”

    苏廷出口问道。若是所距颇远,怕是不等众人抵达,冯白便会醒了。

    “十里不足。”

    头前那人答道,领着几人侧向一旁走去,片刻便进了山雾之中。

    到了近前,苏廷才算看出此断指山之奇诡之处。

    山峰皆峭立,如根根巨型石柱一般拔地而起,各峰之间并不似寻常山体那般蜿蜒,而是直上直下,山峰之间皆是深壑,似被水分出,却并无水流痕迹。

    细细观之,确似根根手指直立一般。

    山峰虽高,却不见峰顶,只因半山之间,有着一层薄薄山雾,山雾也不似寻常雾气般淡白,而是泛着淡黄之色。阳光洒下,几人所行山底,竟泛出层层昏黄颜色。

    周身处于此境之中,竟恍惚有一种说不出的迷幻之感。

    “半山那雾气,经年不散,嗅之惑人心神,我等箭上那曼陀罗汁粉,便是取自其间。”

    头前那人转身见苏廷正疑惑抬头,便解释了一番。

    “既如此。”

    苏廷仍是抬头看着头顶那层薄雾,问道:

    “我等要去那山头,莫不是在那层山雾之下?”

    “非也。”

    头前那人摇头。

    “山雾能惑人心神,若去处在山雾之中,我等该如何上去?”

    苏廷边走边盯着头顶那层薄雾,想到那日在离岛秘境中,被戈靓以狐幻之术魅神之所历,自觉该是可以无伤穿过,但这七人只是凡俗,又该如何上山?

    曲折行间,几人离那层薄雾愈近,并非薄雾愈来愈低,而是那座座山峰之下,虽看似平坦,却也有着些坡度。看似走在坦途,其实也是在盘旋上山。

    “因这层薄雾,山顶之上鲜有人来,我等居所也是少了外界打扰。”

    转过又一座山体,头前那人一路解释:

    “只是,因常居此间,我等也是寻到了上山之法。”

    说着,头前那人指着眼前一处山体,转头又对苏廷道:

    “此处山峰,藏着一处密洞,薄雾侵入不得,我等下山巡查,便是以此为径。”

    循着头前那人所指,苏廷已是看见了那处密洞洞口,洞口并不显眼,只有半人而高,周围多草木遮掩,常年不被外人所知,该是因此。

    “果是神奇!”

    想着其后便是一处桃源异境,不由一声慨叹。

    燃了火把,跟着七人弯身进了密洞,苏廷发现,这密洞初行狭,渐行却渐是开阔,直步不碍,洞壁上多斧凿痕迹,该是山中之人为过往方便,扩了洞径。

    “弟弟,我想到了一首诗。”

    陆舒依又是开言,随即却又是脸色怔怔道:

    “不是诗,应该是一首诗的序言吧?”

    “剑胚又醒了?”

    “你那比嘴,咋越来越贱了?”

    苏廷又是讪讪不语,想不透这剑胚何种脾性,为何屡次三番一语却又不言。

    山中密洞颇为蜿蜒,且似有盘旋而上之势,七人常年穿行其间,已是颇为熟悉,却也不免有些喘息。

    苏廷身有灵宗境修为,虽一路抱着冯白,虽一路上山不停,却仍未感觉力竭。

    密洞之中并未行出多久,前方便有微光透来,且伴着丝丝缕缕风声。

    该是到了出口。

    几人熄了火把,前方光亮愈盛,风声亦愈盛,须臾便到了出口。

    出口之处,乃是一条索桥,索桥彼方,则是有一处山体。

    穿山之风怒吼而过,眼前已是再无雾气,也让苏廷看得清楚,索桥对面那座山体,相比周围要宽阔许多。

    山体在半山之处分出三座山峰,与之前所见一样,也皆是竖直矗立。

    七人踏上索桥领路,苏廷跟在其后,低头不见山底,只有一层雾气,由雾气之上而看,却如片片云海一般。

    穿山之风凛冽,苏廷不禁抬袖替冯白挡了些许。

    索桥摇曳间,几人陆续到了对面。

    又是一处山洞。

    只是,此处山洞并不深邃,且并不蜿蜒,立在索桥这头,便能看见山洞那头景致。

    再度穿山洞而过,苏廷终是看到此间风景。

    乃是一处半山山谷。

    山谷颇为广阔,三座山峰围立一旁,并未将山谷围合,山风仍是能过,却也挡了不少力度。

    山谷中并无雾气,也无参天古木,多的却是些灌木巨藓,对面山峰处,一条瀑布从天而降,平流成河,又在山谷中折向,最终穿行流出,在两座山峰之中,流入山底人间。

    河流折向之处,阵阵炊烟而起,其间不知住着多少人,该是七人所言山头。

    如此遗世之处,便是山底再多纷争,定也受不到丝毫波折。

    “渎门掌门,便在那处?”

    苏廷指着炊烟起处,向七人问道。

    “然也。”

    头前那人点头:

    “他被我等救下,在此疗伤已有半月,如今,该是痊愈了罢!”

    “疗伤?”

    苏廷蹙眉。

    渎门向来神秘,其掌门他自是从未见过,也不知他为何会不远千里而来。只是如此人所言,他若是被伤来此,且已来了半月,苏廷倒是有了些推测。

    此处距风渎山,千里有余,催马三日可达,若是脚程,则至少需十日。

    如此来算,那渎门掌门,该是在大半月之前、一月之内离开风渎山。

    而那段时间之中,便有苏家遴选少主、归海侠逃离之事。

    以苏廷日后所见,归海侠逃离之后,该是未曾去过其他地方,而是只在风渎山中。若是此间施计攻入渎门所在之添将峰,夺了渎门,掌门远遁虔州,便是可说的通了。

    要知,归海侠可是有《驯术》傍体,便连九首虺那等天阶灵兽都可驯化,而那九首虺,只需一头便让师父向天心不敌,若是群入添将峰,渎门纵再多底蕴,定也难逃如此磨难。

    “你猜的有道理。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你没想到。”

    陆舒依已是听到了苏廷心中推测,对此也是颇有兴趣,便开口补充道:

    “说不定,那渎门的啥掌门,跟归海侠就是一伙的,来这儿就是为了配合归海皓琰,中间却不知道啥原因受了伤,又刚好被这七个小矮人救下来了。难道?”

    “难道如何?”

    苏廷细想之下,陆舒依所言也不无道理。

    “难道那渎门的掌门,不是别人,就是白雪公主?”

    陆舒依惊呼一声,随即却又是脸色怔怔道:

    “白雪你妹!”

    “剑胚……”

    苏廷嚅嚅一声,心中却是知道,这剑胚该又是犯劲儿一句,之后该是如之前一般,再无言语了。

    “听前半段儿,还以为这娘们儿多靠谱呢!后边全是胡扯,还白雪公主,脑子里咋装的浆糊?”

    “剑胚?还是……你?”

    苏廷有些不信。

    “当然是我。你俩这脑袋,真搞不懂咋活这么多集的?”

    “那此事,你是如何看的?”

    “我?我坐着看,不行我躺着看,想咋看咋看,再不行我不看,你管得着吗?”

    陆舒依双目空洞,脸色怔怔,说出的话语却颇是不屑。

    “还有,我跟你说的,你都记了没有?”

    “说了如何?”

    苏廷思索不出。

    “唉!”

    陆舒依、剑胚一声嗟叹:

    “我看我还是换个人吧,你脑门儿上就写着不靠谱。”

    “想起了。你所言那《灵尊锻》其后几篇,需我自行练着。可是如此?”

    剑胚这才点头:

    “不错,脑子虽然不行,还算有点儿记性。记住,闲了就练,要不然我就真换人了。”

    “换人?”

    苏廷不知此言何意,张口又问:

    “剑胚,何为换人?为何换人?”

    “换你吗!吃史了你?”

    闻言,苏廷讪讪闭嘴,因他知道,陆舒依又回来了。

    “你这两天咋回事儿?为啥老骂我?脑子被驴踢了?”

    陆舒依不依不饶。

    “几位!”

    苏廷不想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又听到周围敲击声不绝,便朗口问七人:

    “此处,怎会有如此响声?”

    此时,几人已走入山谷之中,四周灌木不高,却因无大树遮阳,也长出一人以上,进入其中,看不出周围景致。

    头前那人答道:

    “匪患之时,我等收了不少附近流民,他们不堪此处夜凉,便凿石筑屋暂避。故有如此响声。”

    苏廷点头,只是流民谋处生存而已,便也不多在意。

    只是不久,看着炊烟愈近,苏廷却不觉蹙起了眉头。

    此番便要见到那渎门掌门,是敌是友且还未知,该当如何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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