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坏与更坏
“蠢人是不值得同情的。”
张正阳说完这番话之后便将钱袋收了起来，他的神情变得十分冰冷，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一般。
房顶之上的贵公子看到这一幕之后，心里略微有些失望，他的好奇心消散了许多：
“这就是俗世啊，看来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离不开尔虞我诈。哎~我可得早点习惯这里的规则。”
张正阳漫无目的闲逛着，他来夜阳已经三年多了。
隐姓埋名的这三年里，张正阳不断的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
经过四处打听过后，他找到了几条通天之路。
习武可驰骋疆场，成为一代名将；
修文可加官进爵，化身一代权臣；
修仙可掌控天地，成就一世传奇！
习武、修文，修仙，乃是出人头地的通天大道，张正阳热衷于此。
但热衷又有什么用？
谁又会愿意免费教他这个来历不明，身无分文的小屁孩呢？
三条通天大道中，就连花费最少的修文，每年都需要一吊钱的学费，而且还得自费吃喝。
这点钱已经足以压垮三年前的张正阳了，更别提花钱如流水的习武和修仙。
人上人的梦想对于当年的他而言，就像是那水中月镜中花一般，可望而不可及。
而一切的转变来源于三年前的某个夜晚，张正阳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
就在张正阳为钱发愁的时候，一伙混混主动找上了他：
“臭小子，在我们的地盘乞讨要交保护费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看到这伙混混，张正阳差点笑出声来：
“各位大哥，谢谢了。”
张正阳客客气气的和那群混混道谢，那群混混还以为张正阳是在讨好他们，所以他们变得更加凶狠起来：
“臭小子，别以为你说几句好听话我们就会放过你，听清楚了，如果你不交保护费，那么以后我们见到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那伙混混话音刚落，便扬起拳头想要殴打张正阳。
但张正阳哪里他们能欺负的？
“你们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谢谢你们送来的生活费了！”
张正阳话才说到一半，他的脚就已经踢到了带头混混的脸上。
这群混混只是街头流氓，比起张正阳对付过的那些恶棍，他们简直不堪一击。
张正阳将那群被打趴的混混搜刮一空，这便是张正阳来夜阳后赚到的第一桶金。
在那之后，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理念，拳头大的人说话才算数。
张正阳用那笔搜刮来的钱报了一个十分偏远的私塾，只花了普通私塾一半的钱。
他读书不是为了考功名，只是想要学习一些文字。
毕竟不管是武功秘籍还是修仙功法，最后都离不开字，若大字不识一个，还修个屁的仙。
赚到第一桶金之后，张正阳便成为了一个游离于暗处的罗刹，每逢遇到小混混和有钱人，他总会毫不手软的搜刮一空。
张正阳的这套方法一开始很顺利，他只用了区区几天便筹集到了习武一年所需的钱。
但后来因为他犯罪太频繁，官府也将他定为悬赏逃犯，赏金超过五十两！
这已经是极大的数目了，如此大额的赏金也引来了许多抓捕他的人，在那之后张正阳的‘生意’就没那么简单了。
他经常会一毛钱没弄到，还被打的遍体鳞伤！
在失败了许多次后，张正阳知道自己在夜阳待不下去了。
为了混口饭吃，张正阳打算离开夜阳，去其他地方从头再来。
可当他出门的时候，却被一个古怪的老头给拦住了。
那个老头的气场十分强大，张正阳只不过和老头对视了一眼，他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自从父母离世之后，张正阳遇到过很多棘手的人。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和这个老头一样让他感觉到恐惧！
“你是来捉我的吗？”张正阳强忍住内心的恐惧，尽量平静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老头听到张正阳的问题之后，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道：
“好小子，居然没有被我的炁震慑到，真有意思！”
张正阳虽然相信自己的拳头，可他不是一个傻子。
张正阳看到老头如此风轻云淡的释放出可怕的杀气后，他便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这个老头的对手。
自知不敌的张正阳并未多逗留，直接撒腿就跑！
可无论他往什么地方跑，那个老头总会在他前面等着。
张正阳逃了很多次，越逃心越惊：
“我莫非要葬身于此了？”
那种绝望的感觉，冷的深入骨髓，张正阳现在想起依旧会打冷颤。
绝望的情绪侵扰了张正阳很久，他差点就崩溃了！
但张正阳为了活下去，为了出人头地，狠狠的给了自己一拳，这拳打完后张正阳终于清醒过来：
“张正阳，你不能死在这里！”
在给了自己一拳之后，张正阳紧绷的神经终于冷静了下来，他也终于能够思考了。
冷静下来的张正阳突然想到：
“这老头的本领强于自己无数，他要杀自己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可他却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其中必有蹊跷。莫非……”
一想到那种可能性，张正阳便不那么恐惧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张正阳决定赌一把，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开始大口喘气起来。
老头见张正阳不跑了，也就平静的降临到他的身边：
“怎么不跑了？”
张正阳也故作镇定的回应道:
“跑又跑不掉，不如留点体力和你搏命！”
“哈哈哈，小子，我刚才听到了一个笑话。你可真有意思。”
“我若没意思，你又怎么会来追杀我呢？”
“好，有胆色，那么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老头话音刚落，一股刚劲的气息便向张正阳袭来，张正阳用尽全力抵抗，但还是被打翻在地。
“小子，相对于普通人而言，你已经很强了。但在修行者面前，你只不过是一只蚂蚁罢了。”
浑身泥土的张正阳听到这话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痛苦的挣扎道：
“这种屁话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我很弱，所以我在不断的想要变强啊！”
老头听到张正阳的话之后，直接瞬移到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有多想？说给老夫听听。”
“我想变强，即便命没了也想变强，如果没有实力，活着也只不过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牲畜罢了。”
“这几日你犯了很多事，你对达官贵人下过手，对街边混混下过手，可就是没对普通人下过手，你莫非还有恻隐之心？”
“我想对谁动手，就对谁动手，与你何干？狗屁恻隐之心，达官贵人有钱，我对他们动手能赚更多，仅此而已。”
张正阳的回答显然让老头十分的满意，在得到了这个答案之后，老头直接将张正阳甩到了一旁：
“好小子，你能有这样的觉悟真不错，可惜有一点你想错了。”
“我什么地方想错了？”张正阳满脸疑惑的问道。
老头看到张正阳如此冷静的模样，心里很是愉快。
毕竟培养一个聪明人比培养一个傻子简单很多。
老头一想到这个聪明的年轻人马上就成为自己的部下，他便大方的指出了张正阳的错误：
“达官贵人的钱虽然多，但得罪了他们你惹上的麻烦也就多，这几日若你惹的都是些小混混，又哪里会有那么多麻烦。”
“可夜阳哪里有那么多小混混给我收拾的？”
“除了小混混之外，普通人也没什么话语权，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张正阳懂了老头的意思，可他心里还是不愿那么干。
在他看来，这已经不是什么仁义道德的问题的，这已经是人性的底线了。
欺负弱小算什么人？
张正阳不是虚伪之人，他对恶人，十倍还之，可对普通人，他却于心不忍。
不愿随波逐流的只能在老头面前装傻充愣。
“你什么意思？我还是没懂。”
老头见张正阳冥顽不灵，便又一拳打到了他的脸上，然后大喝道：
“你都落草为寇了还装什么谦谦君子、绿林好汉？恶人就该有恶人的模样，弱者就是用来欺负的。就像现在的我可以掌控你的生死，而你却无能为力一样。强者欺负弱者是天经地义的，你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
“好小子，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在明天之内对一个普通人下手，那么我就保你平安，并且还让你在我手下打拼，若你干的出色，我甚至可以带你走向修仙之路，明白了吗？”
老头说完这番话之后，便放下了张正阳。
张正阳接受不了老头的提议，他握起拳头袭击老头，想要从容赴死。
可老头却直接点了他的穴位：
“年轻人，不要冲动。你的穴道三分钟后会自动解开。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你可以慢慢想想，到底是你的底线重要，还是荣华富贵、功名利禄重要。一天之后若你选择了底线，那么我会来送你归西！”
三年后的张正阳和三年前的他一样的迷茫，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钱袋，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那东西好像是三年前丢的。
三年前的张正阳痛苦过，挣扎过，但最终选择了活着。
“并非所有人能选择好走的路，对于某些人而言，他的路只有两条，坏和更坏！”
张正阳选择了坏的路后，他便成为了夜阳地下皇帝的徒弟，而这些小乞丐属于他管理的许多产业中的一个。
那个少爷模样的人，虽然对张正阳很失望，但他还是跟着张正阳，观察着。
这些天里，他已经偷偷观察过许多人了，虚伪的商人，朴实的农家，权势滔天的富贵人家，艰难度日的街边小贩。
他观察这些人只是为了寻找有意思的人，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大部分人都在不断的奔波忙碌着，商人忙于算计，老爷们忙着应酬，街边的混混一天只知道欺负弱小。
整个夜阳之中，有趣的人便只有张正阳和他的师傅了。
这两个臭名远扬的大恶人虽然名为师徒，但却都在防备着彼此。
张正阳不断的偷偷修行，而他的师傅也不断的在他身边安插眼线。
这个小少爷前几日观察过张正阳的师父之后，便对张正阳好奇了起来。
“既然没有有趣之人，那么来看两个恶人斗法也是不错的！”
张正阳没有发觉有人跟踪他，他漫无目的走了半天后，居然走到了刚才那个婆婆的家门口。
“老婆子，你好好找找，那钱可是咱们孙子的医药费啊！”
张正阳听到老爷爷着急的声音之后，不知为何，他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在看到那两位老人抱着孙子着急的翻找后，他的心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一股刺痛！
“良心这东西，我应该在三年前就已经丢了的啊！”
张正阳抓着自己的胸口，表情变得狰狞了起来。
就在张正阳纠结的时候，找东西的老爷爷突然说话了：
“老婆子，你好好想想今天你遇到什么人没有？”
老婆婆思考了片刻后才缓缓回答：
“我给几个可怜的小乞丐买了点吃的，然后就回来了，没遇到什么人啊。”
“糟了，你的钱定是被那群天杀的乞丐偷了。”
张正阳听到老爷爷的评价之后，苦笑着自嘲道：
“对，我就是那天杀的乞丐！”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开，此时他早已接受了自己是个混蛋的事实！
可就在他准备铁石心肠的时候，那个老婆婆却连忙驳斥道：
“老头子，你可别胡说，当年你不也当过乞丐，我觉得你人也很好啊！那几个小孩子只是命不好才流落到此变成乞丐的，我相信他们不是坏人。”
老爷爷在听到老婆婆的话之后，只得无奈苦笑道：
“谁让我被你救了，看来我得保护你这个傻老婆子一辈子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张正阳自从母亲死后就极少落泪了，可此时他却已经哭的泪流满面：
“为什么要那么傻啊，相信我这样一个坏人是没有好处的啊！”
张正阳大步跑到了老婆婆的面前，一把将她的钱袋丢到她的身上，然后开始疯狂逃跑！
张正阳不想让别人看到他那副模样。
老爷爷在看到钱袋之后，自鸣得意道：
“你看吧，我就说你的钱袋是那群小乞丐偷的。”
老婆婆将钱袋交给了老爷爷后，连忙驳斥老爷爷道：
“如果是他偷的，他又为何要还回来？你莫要寒了好人的心，我看应该是我不小心把钱掉了，这个小伙子捡到之后，好心送来，仅此而已。”
老爷爷虽然不认同老婆婆的话，但他最终还是服软了：
“老太婆，你说的对！”
张正阳越听老婆婆的话，心里便越不是滋味。
老婆婆心越善，张正阳的心就越迷茫！
“我到底要变成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