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发难（三）
如意笑意盈盈道，“姑娘自然是不大敢相信的，便派我来请王总管一叙，王总管不会不敢吧。”
王立哼了一声，“待老夫将手上的差事做好，自然回去内院同六姑娘一叙，如意姑娘请回吧。”
送走这位六姑娘身边的得力人，王力才面色沉沉的派人去叫了外孙女，无论如何，他得确定一下。
内心虽然已经信了八分，但到底还抱着侥幸。
李怀的妻子王氏听闻祖父寻她，跟一起玩的妇人闲谈几句，将儿子交给隔壁的婆婆，面带笑容地就回娘家了。
她进了家门，就见祖父面色不好地在堂屋坐着，一看到她，就劈头盖脸就问，“李怀现在何处。”
王氏茫然了一下才开口道，“他前些天说府里有差事，要出去几天。”
说着她心里有些慌，“祖父，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
王立铁青着一张脸，冷漠道，“他手里头不干净，被拿住了手脚，牢狱之灾大概是免不了了”。
王氏心里更慌了，哀求道，“要是他出了什么事，祖父你得帮帮他啊祖父。”
她苦苦哀求着。
后面还是王氏的祖母听烦了，怒斥道，“你闭嘴，勿再要为之这等小人求情，他自己做错了事，被六姑娘拿住后便开始胡乱攀咬，我们一家都要被他害死了。”
王氏的哭嚎停止了一瞬，继而又更大声地哭起来。
“他丧了良心，该杀千刀，可是祖父……”她抽泣着膝行几步，抱住王立的腿，“看着我和冒儿的面，也请祖父救救他吧，冒儿还小，不能有个罪人父亲啊。”
王立怒道，“如今是他要将王家拖下水，你还要为他说话，他私底下背着我做过什么，你都如实一一道来。”
王氏泪眼蒙眬道，“您也知道，因着冒儿的事，我们夫妻早已离心，他又怎肯和我说什么。”
王立失望地看着孙女，知道在她身上问不出什么了，这就是个蠢蛋，叫她早早舍弃了那个天愚的孩子，同李怀将生个正常的孩子，就能将情分续起，她却死犟着不肯，和男人离了心不说，现在连他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王立摆了摆手，沉着脸起身欲走，心里已经下了决定，准备将李怀舍弃。
当年李怀跟着他从小杂役做到现在，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心里大概都有数了。
早前因着家里的几个孩子愚笨，王立便收了好几个弟子。
李怀是几个弟子中最为机灵的，行事又有几分他的作风，比自家几个不争气的要强多了，王立见猎心喜，便招了他做孙女婿。
谁能想到如今竟是这么一个结果。
他冷漠地甩开孙女抱着他的手，“你还是别再为他求情了。”
王氏兀自哭诉，“当年也是祖父将我许配给他的，怎么如今就坏了事呢？他若是没了，孙女又该何去何从啊。”
“他在外面养了个女人，孩子只和你家那个痴儿差上一岁，可见心不在你身上，你也不必为他费神了。”
听到这话，王氏呆立当场，都忘记哭嚎了，对她来说，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了。
片刻后她发出一声惨烈的吼叫声，“李怀，他敢！！！”
因着祖父的关系，往日里李怀在家，从来都是对她做小伏低，王氏是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么一天。
更没想到的是祖父早早便知道了此事，却从来没有与她提起过。
其他人都离开了，只留下王氏在冰凉的地上呆愣了许久，久到她连手脚都开始发凉，连心里都是凉的。
想到还在家中的儿子，她匆匆收拾了一番，跑着往家里去了。
出来的时候，家里没有任何人搭理她，以往热情的嫂子哥哥，小侄女妹妹都冷漠以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听着隔壁婆子的抱怨声，再看着被送回来的儿子，对上他怯怯的眼神，悲从中来，终究还是忍不住抱着儿子大哭了一场。
冒儿茫然的缩在母亲的怀抱之中。
他还懵懵懂懂，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却努力地伸着小手，替王氏擦去脸上的泪。
他稚气道，“娘……娘别……别怕，冒儿……保……保护你。”
王氏听着儿子有些颤抖的声音，知道自己是吓到他了，她狼狈地擦去脸上的泪，挤出一个笑来，“冒儿别怕，娘就是又同你爹吵嘴了。”
听到爹的这个称呼，冒儿脸上露出一丝抗拒的神情。
他费力地睁大眼睛，嘴巴张合了两下，说出三个字。
王氏没听清，将耳朵又更凑近了一点。
就听他说，“不要……不要爹，爹坏，吼娘……”
听着儿子磕磕巴巴说出的话，王氏眼眶一酸，差点又要流下泪来。
因为这个儿子生来天生有些痴愚，李怀待她就不如从前，有时吃酒吃醉了，回家还会推搡她，有时嘴上说的话也十分不中听。
王氏从前因着娘家，对李怀的态度很是硬气。
但因着儿子的事情，哪怕她回娘家告了许多次状，娘家人也只劝她忍让一二，一来二去她便气弱了不少。
没想到儿子全都看在眼里。
王氏心中五味杂陈。
她也对这个孩子生过怨怼之心，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她的日子过得顺遂，可谁知生了这么个天愚的孩子，一切都不如从前了。
孩子三岁了还不会说话，她心中就隐隐不安，带去医馆给大夫看过，才知道这是天愚的孩子，她就如同晴天霹雳，丈夫的厌恶埋怨，娘家人的劝阻，都让她无比痛苦。
可到底，她还是舍不下这个十月怀胎，亲手养到这么大的孩子，哪怕他天生比别人笨一点，但她就是想要他好好地在身边长大。
其实李怀如何她都无所谓，夫妻情分本就没剩多少了。
她知道了他在外头养人，那一瞬间更多的是尊严被践踏的痛苦，冒儿一两岁的时候，正是夫妻感情最好的时候，但他已经有了外心，这让她怎么能不愤怒。
但现在缓过劲来，想得更多的是孩子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