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上课（二）
既然醒了，那就不好再躺着，收拾好一切到了读书的院子，顾婉清惊奇的发现，竟然有人比她还早。
走近一看，原来是这两日一直在自己院子里休整的柳家姐妹，她们怕是来了有一会了，此时正在和两位先生说着话。
似是察觉到旁人的视线，柳大姑娘转过视线，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和顾婉清对个正着。
她微微冲顾婉清一点头，便又自然的转头和两位先生说话了。
顾婉清像是被冻到，忙移开眼神看向了旁边，就见视线里出现个矮了一大截的柳家小妹妹。
她正有些心虚的低头扣着手指，看见来人了，就如同看见了救星，冲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就往顾婉清的方向走来。
顾婉清莫名眨巴了两下眼睛，上次见面的时候这小姑娘还怪腼腆的，怎么今天就主动来找她说话了，难道是因为她的人格魅力。
顾婉清藏住了自己的一点小得意，刚想开启点话题，就听面前这乖巧软糯的小女孩不好意思的冲她笑了笑，小声道，“打搅六姐姐了，我这几月都没怎么用功，怕施先生问起，借六姐姐的风暂避一二。”
刚才的得意泡泡一下子就被戳破，顾婉清扯开嘴角，丧丧的和小妹妹说着话。
但见面前的小妹妹嘴角抿起，颊边就露出两个小酒窝，圆圆的眼睛里带着小歉意，顾婉清一下子又心情好起来，拉着柳含烟就开始叽叽咕咕。
见妹妹在那边和人大摆龙门阵，柳含章的眼睛眯了眯，见两个小女孩说的高兴，复又放松下来。
妹妹身上有种小动物般的直觉，如果是刻意接近，她不会与人这般亲近的。
施先生似是有所察觉，拍了两下面前人的肩，“你放松些，现如今不是在江南，没那些污糟事。”
一旁的尤先生也劝道，“年纪轻轻的，别总是皱着眉头，再过几年看起来要比你娘都老了。”
施先生嗔怪道，“师妹，说什么呢，咱章儿水灵着呢。”
听着她们说话，柳含章似是有些无奈，他轻咳两声，“两位先生快做准备吧，顾家的姑娘们怕是要来了。”
两位先生默契的收了脸上的笑，挺直腰背，做出了一副严肃刻板的样子。
余光瞧见一旁的顾婉清有些无语的样子，施先生哎呀了一声，“忘记这还有一条漏网之鱼了……”
她冲顾婉清眨眨眼，“你就当没看见，不然……”
她咧嘴露出了一个威胁的笑。
顾婉清哪里能拆先生的台，那不是嫌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吗，立刻点头应和。
等人陆陆续续来了，才开始正式上课。
今日主讲的是年岁稍长的施先生，看着一个又一个小女娃走进书房，她脸上的笑意更浓。
等人都到齐了，她才笑眯眯道，“从今日起，我就是你们的先生了，我教书只有两个要求，一是上课必须专心，二是布置的功课要完成。”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若是有人能在每旬的小考上拔得头筹，你在我的课上睡觉都没有问题。”
下头的顾婉清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要是有人得了头筹，心里就放松下来，岂不是会马上被别人超赶。
这点优待就好像放在倔驴眼前的胡萝卜，看得着吃不着啊。
但下头的几个新鲜入门的学生，眼睛齐刷刷就变亮了，显然是没能领悟这其中的深意，被这胡萝卜吊住了。
顾婉清看着这一群天真无邪的姐妹，不由感叹，没被老师骗过的孩子老实孩子就是天真，等她们再被骗几次大概就会学乖了。
侧头再看见一旁坐着的柳含烟，那气鼓鼓的小脸分外惹人眼，顾婉清了然，这肯定是被骗过的傻孩子，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呢。
她正用怜悯的眼神一一扫过这群小羔羊时，就又对上的柳大姑娘的眼睛。
这都第三次对上眼神了，她要是再怂下去不是很丢脸。
顾婉清这次没闪避，迎上柳大姑娘如寒潭般的目光，冲她眨了下眼睛，就淡定自若的移开了，看向上头说话的施先生。
施先生见除了柳家姐妹之外的学生都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很是满意，决定先了解一下学生的水平。
结果越问她的眉心皱得越紧，有点不敢置信的看着下面这群文盲，除了大姑娘顾婉君和二姑娘顾婉茹外，其他姑娘只读过千字文和一些杂书，更多的便一问三不知了。
看着一双双迷茫的眼睛，施先生感觉自己的额头开始有些微微发痛。
怪不得小囡囡愿意舍出一幅江山美人图，原来竟是这种苦活计。
施先生心里有些微微发苦，她与同坐在屋内的尤先生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后悔。
当初收到消息，两人跑的这么快，虽然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何氏，但也有大半是为了江山美人图。
师姐妹二人自由痴迷与书画，而李大家的江山美人图，堪称是绝品，当年何氏出嫁时，老院长就将私库里的江山美人图赠予小外孙女做嫁妆。
而何氏的信中有言，愿意以此画为束脩，替子女聘两位好老师。
姐妹俩得到消息，巴巴的就跑过来了。
本以为就是教导两位柳小姐，却没想到是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要知道，能进白鹿书院读书的学生，都是天资聪颖，一点就通的，她俩还是第一次接受这样的学生。
不过来都来了，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也不是他们的风格，况且为了表示诚意，何氏昨日就将江山美人图送出，现下正是痴迷的时候，她们怎么舍得还回去。
下定了决心，施先生倒是认真起来，准备从头教起。
她就不信，以她和师妹的本事，还不能使这几个小姑娘成才了。
沉吟片刻，施先生缓缓道，“正式上课前，我先同你们讲一讲前朝的故事，你们就会知道如今的日子有多难得了。”
“前朝末年，民不聊生，到处都是兵荒马乱……”
施先生娓娓道来，像是真把人拉进来那段历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