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欢喜 意外
许青山的生日是周三。
周一那天正好霜降,气温降得有些快,昼夜温差也很大。
应如是从早上起床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苏阮想着她大概是感冒了,给她冲了杯三九。
结果没什么好转不说,下午的时候直接发起低烧。
这下,大家都有些着急了。
连忙到班长哪里请了假,送她送到医务室挂水。
“流年不利啊。”苏阮觉得她过于倒霉了点,这才开学差不多两个月呢,进了三次校医室。
“我也、咳咳咳、我也觉得!”
“噗。”看着好友这副模样,苏阮又心疼又好笑,她把保温杯拧开,“你别说话了,喝点水。”
“嗯、咳咳咳。”
就在两人安静排队的时候,门口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杨佳佳。
视线对上的时候,三人都有些尴尬。
自从她搬出寝室之后,就和大家都没什么交集了。
“下午好。”最终还是杨佳佳开口打破沉默。
苏阮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含糊不清应了一句。
应如是也有些脸僵,一来她没有圣母病,二来她浑身无力,没有寒暄的想法了。
杨佳佳倒是没多做什么,只是沉默着排到队伍末尾,时不时咳嗽几声。
看来也是感冒了。
三人都没有叙旧的心思,随着队伍缓慢朝前移动。
“你是不是之前伤到腿那个小姑娘?”值班的是给她处理脚踝的老爷子,“有点眼熟。”
“嗯、咳咳咳、咳咳咳咳!”应如是咳嗽声惊天动地。
老爷子也乐了:“你这个小姑娘,也是倒霉咯!”
“对呀,我也觉得。”苏阮点点头。
“那你们先去等着吧,我让她们把药水兑好过去给你挂上。”
“嗯嗯!”
护士小姐姐给她打上点滴之后,苏阮又把滴速调慢了些:“你在这睡一会儿,章景琛他们今天没课,去外面玩了。
现在才回来,顺道给我们带了点吃的,我去拿。”
“嗯嗯。”应如是有气无力地哼哼唧唧。
点滴室里没其他人,想到自己的惨样,应如是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出人意料,没接。
又给老应打了一个,依旧没人接。
想到她爸妈应该在医院照顾皎皎姐姐,给她也打了一个。
结果直接关机了。
一连三个电话都没人接,她心里泛起一阵不安。
一个接着一个的打着。
直到苏阮提着餐盒进点滴室,她还握着手机发呆。
“怎么啦?”苏阮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很难受吗?”
她摇摇头,勉强笑了一下:“我想和妈妈打个电话,结果她没接。”
章景琛带的饭,量特别足。苏阮正小心翼翼地把餐盒打开,一时没察觉她情绪不太对:“应该是在忙吧,晚一点输完液再打。”
她把勺子递到应如是手中:“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
睡醒就好了。”
“嗯……”
不安被苏阮止住,又在回到宿舍时重新涌出。
接到老应电话的时候,更是到达顶峰。
电话那头时不时传出压抑的哭声,应如是听出来,那是她妈妈的。
老应说:“元元,你皎皎姐姐不在了。”
轰隆……
窗外闪电忽现,雷声不断传来。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个不停,仿佛伤心的人儿止不住的泪水。
今年一向多雨,邻居家的老人们唠嗑的时候最常出现的话题也从家长里短变成了天气。
是10月23号。
早上阴沉沉的,虽然没有暴雨,但纷飞的细雨一直没停过。
高铁站都没什么人,显得寂静又凄凉。
平时欢声笑语,出行时要么是期待、喜悦,要么就是烦恼、匆忙,可从未曾像现在一般,心上压抑着沉重到窒息的绝望。
晚上的时候,降雨难得止住了。远处的山似乎披上了昂贵的白狐披肩,橙红色的光透过云层时她才发现,原来在这个被眼泪淹没的夜晚,出现了难得的血月。
灵异志怪故事里,这样的月色多半是不好的吧。而对于那时的应如是来说,的确好不到哪里去。
当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事情忽然发生时,所有人心里都会想,怎么可能呢?怎么会呢?
可它的的确确发生了。
这世上有很多很多人类,或许平时相处融洽,再怎么不喜欢都会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但当某个息息相关的生命消散时,更多的却是无关痛痒。
对于至亲至爱来说致命的打击,外人嘴里津津乐道,说出来的话恶意满满。
一个温柔善良又乖巧懂事的女孩子因为长期抑郁、压力倍增、可命运却从不曾善待她。
仅仅只是吃了一份不干净的外卖。
她就被后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夺取生命。
悲伤吗?哭泣吗?惋惜吗?
我们说好要一起到世界各地旅游,说好一起开一家蛋糕店,说好要比老妈厉害……
那些还没来得及的、说好了的,成了永远的遗憾和痛苦,每次回想起来就像一根扎进心脏的针。
在所有人走向阳光大道的时候,她却在分叉口悄悄背道而驰,坚定地一步踏进深不见底的黑暗、在所有人计划了美好明天的时候,她暗暗忍受如海啸般激烈的痛苦。
文字描述不了痛苦的万分之一,因为刀不扎在自己的身上,压根不知道能那么痛苦。撕裂肌肤肌肉、穿透骨骼,好不了,永远都好不了。
命运从来不公平。
她乖巧懂事却依旧被抛弃;
她优秀善良却依旧被伤害;
她在每一个独自度过的夜晚哭泣,一次又一次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
为什么爸爸妈妈要抛弃我?
为什么他们分开了又要假装依旧相爱如初?
为什么他们那么快又各自安好?
应如是永远忘不了任皎皎的笑、她洁白如玉的面庞、她温柔的手心,也忘不了她灰暗又平静的离去。
直到那一刻,她才深刻的理解,为什么希望孟婆在汤里加些糖。
因为有些苦难是抚平不了的,只能寄托于一口滑过舌尖上的甜。
也是从那一刻,她明白自己没有皎皎姐姐了,没有那个像月光一样柔和的姐姐了。
她甚至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