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明奔/先栽了的是他
他也是个孩子,尽管已经独自长到十八岁,骨子里还是希望有人嘘寒问暖。
时间来到九点的时候,邵泾北又接到了一通电话。
黑暗中手机亮起来的那一刻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电话接通,那边传过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小北,是妈妈,你爸爸找到了,你知道吗?”
听到熟悉又疏离的声音,邵泾北把玩着果盘里的水果刀,在手里来来回回的晃动刀把,长长的睫毛下眼睛低垂,鼻腔里发出浅浅的声音。
“嗯。”
那边的人得到回应犹豫了一下,紧接着说,“妈妈今天就是想说,妈妈怀孕了,很快就要结婚了。”
“你会祝福妈妈的对不对?”
那边的人说话的语气是邵泾北十八年来没听过的温柔。
让人想忍不住走进她温柔的嗓音里,听从她的指挥。
但少年清醒知道,陶女士从来不会平白无故对她的儿子展露笑脸。
最终那边的人还是开口了。
“他比较多疑,我不能让他知道我以前跟过一个那样的人还有一个孩子。”
“妈妈要开始新生活了,小北你就不要和妈妈联系了好吗,也不要说认识妈妈,就当妈妈不存在吧。”
陶女士说完,少年骨骼分明的手指抚上刀刃,一下下的在刃口仔细摩挲,语气平静的好像丝毫不在乎,“哦。”
“小北,再见。”
不等这边回答,那边立即挂了。
邵泾北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对着黑暗的屏幕苦涩的开口,“再见,妈妈。”
他的心好像要揪一块了,喉咙就像被人攥在手里发不出声,眼睛干涩的一滴泪也没有。
明明表面上是一家人不是吗?
怎么一个个都走了呢。
一天之内,他好像失去了两个亲人。
他们都不要他。
邵泾北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头越来越痛,眼前发昏,只有刀刃抹上手腕的那一刻,鲜血滴下来他才觉得稍稍能喘口气。
钟表挂在客厅的墙上,躺在沙发上就能看到时间指到九点二十。
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到地板上,溅开艳丽的花朵。
少年阴翳的睫毛遮挡着半闭的眼睛,目光涣散的看着指针一点点走格,脑子里前所未有思绪混乱。
但想的左右不过一个人——明潺
小姑娘十点就会从练舞室回来,她一个人回家,王虎上次被吓得屁滚尿流,应该不会再去纠缠她了吧。
还有小姑娘校服上被石子划破的补丁,她自己补得那么丑,他还没有给她补上。
不知道血什么时候会流干,她那么爱哭,看到他的尸身会流泪吗?
如果她哭了,好像死得也不算很差劲……
失血过多会休克,邵泾北一点点的感受自己的身体慢慢变沉,停转的脑子闭眼前都是明潺猩红的眼眶。
都说人在死前最想念的人就是他最牵挂的人。
他想过明潺接近他的第一个可能,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好像先栽了的是他。
但横竖他没赔。
-
今天练舞明潺明显的心绪不宁,动作卡了好几遍都练不到想要的感觉,总觉得今天会有事发生。
心烦意乱的练累了,干脆就坐在地上给邵泾北打电话了。
白天她没有去看邵泾北,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会不会一个人又吃泡面。
想着明潺拔出去电话,铃声响完没有人接,明潺心慌的打了第二遍,但第二遍照样没有打通。
拨出去第三遍时,她抓起衣服就跑出去了。
去车棚取自己的小电车,一路飙车到邵泾北家楼下。
果然站到他家楼外时,房子的窗户都关了,窗帘也拉的严严实实,从外面只能看到室内没开灯,黑压压的一片。
扔下电车明潺就飞奔上楼,敲响了邵泾北家的门,但室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怎么会呢?”
心更慌了,明潺干脆用脚去踹门。
她脚上那点力气哪能踹得开,重心不稳后退时腰还撞到了楼梯的扶手。
顾不得那么多,明潺揉揉被撞到的部分,想到了窗户边的那棵槐树。
二楼的窗户没有铁围栏,只要能打开窗就能跳进屋子里,明潺摸摸粗糙的树皮,目光坚定看向二楼的窗户。
她退到远处起跑,借助树身的力量向上爬了一段距离,树皮很粗糙,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稳住自己,一点一点往上挪。
挪到和窗户差不多登高的距离,心一横,放手的瞬间脚蹬着树身,成功的扒到了窗户把手。
眼疾手快的把另一边的窗户推开了。
邵泾北迷迷糊糊的感到一束光在室内亮起来,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明潺小巧的身影从窗户钻了进来。
春天的风从窗户的开口吹进来,吹进男孩干裂的山谷。
“邵泾北。”
明潺胳膊上蹭破了皮,腰也疼得厉害,但她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躺着的人。
邵泾北脸色发白,躺在沙发里,毫无生气,他的左手垂在沙发边缘上,手腕在地板上滴血。
这一幕让明潺担惊害怕。
为什么他自杀的日子会提前呢?
他为什么要了结自己。
明潺咬牙,后悔今天没有来看他。
“邵泾北你是傻子吧。”
“为什么老是伤害自己。”
明潺晃晃他,失声的问,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砸。
“是。”
邵泾北没睡过去,意识刚消沉时,他被明潺吵醒了,沉重的眼皮睁不开,浑身都软绵绵的。
只能听到她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很真实。
“药箱呢?”
“卧室。”
邵泾北动动手指,左手手腕有些疼,眼光迷离中看到窗户打开了,应该是被人从外面破窗而入的,嘴角扯出一个轻微的弧度。
很疼。
不是梦。
明潺找出医药箱赶回来,默不作声的给他包扎,邵泾北的目光呆滞的停在明潺小巧的耳朵上,怵然就感到手心一凉。
她哭了。
眼泪吧嗒吧嗒不要钱一样的掉。
落在他的手掌心晶莹剔透。
邵泾北想去给她擦擦,但是右手刚到明潺眼前,小姑娘就抬头瞪他一眼,猩红的眼眶跟邵泾北昏迷前脑子里的一模一样。
他手缩在空中,又收回来了。
“你是傻子吧。”
被骂了第二边,邵泾北一点脾气也不敢有,嗓子有些干涩的开口,声音很哑。
“是。”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个大头鬼!”
明潺瞪他,红红的眼眶里还有泪水。
给他粗略的包扎完,明潺就去洗手间了,五分钟后出来时除了眼眶很红,看起来和平时无异。
“我们待会去医院好不好?”
想到浓重的消毒水味道,邵泾北摇摇头,“我想和你待一会儿。”
知道他现在很脆弱,她不勉强他,明潺坐过去,邵泾北把头搁在她的腿上,左手在空中垂着,右手握住女孩细软的手腕。
看着手腕上浸出红色的绷带,他不禁想。
早知道她哭这么严重,就割的浅一点了。
“邵泾北,我救了你两次,你可不可以为了我活一次。”
明潺声音轻颤地请求他,说话的声音像在撒娇。
“你想我活着?”
“屁话。”
邵泾北笑一下,躺在她腿上的身躯轻颤,“好,我答应你。”
“食言了是小狗。”
明潺伸出手,小拇指微勾,邵泾北看到女孩小巧的手指,指甲在光下泛着莹莹的光,伸手与她拉勾拇指相印。
看到邵泾北和她拉勾,明潺突然想到邵泾北的外号。
“不对,你本来就是狗爷。”
“……”
-
明潺不放心,把林明河叫来了,趁邵泾北睡着给他的伤口进行了重新包扎。
她偷偷叫他来的,温朝不知道这件事,临走前明潺在楼下叮嘱林明河。
“林大哥,能不能不告诉我哥?”
林明河扫了眼邵泾北二楼的窗户,还能想起来室内血腥的样子。
“明潺,林大哥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要以身犯险。”
“我知道。”
心一慌,明潺坚定的回答。
她只想救邵泾北,让他活下去,并且邵泾北从来不会伤害她。
林明河点点头,答应了她。
明潺把他送出去,就坐回了邵泾北身边,夜深了她坐在沙发上没有走,一直留宿到第二天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