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血雾城堡8
【第二，有更重要的npc希望陈曦杀了我。】白芷道，【讨好这个npc后她能得到更多。】
【我选二。】系统自信道，【那这个npc会是史莱姆先生吗？还是史莱姆太太？我还是猜二，毕竟你俩是情敌！】
【谁知道呢。】白芷站在陈曦床边，眼睛盯着墙上那副苍老衰败、属于陈曦的自画像，似乎毫不在意罪魁祸首的真实身份。
良久，她抬起手臂，将掌心轻轻覆盖在画像上。
触感柔软而分明，还带着残存的温度。
就好像是，活人的皮肤。
指尖温热的触感驱之不散，独属于人类皮肤的纹理清晰而鲜明。
白芷低头，发现手中握着一只玫瑰花苞。透过玻璃，她有些疑惑地看向花房中的一男一女。
水雾弥漫的花房中，男人粗壮的双手握着一把大的有些过分的黑色剪刀。
“咔嚓。”
“咔嚓。”
整排断掉的花枝在剪刀上留下绿色的黏液，鲜艳欲滴的玫瑰纷纷落在地上，花瓣肥厚红润，隐隐有嫩白的尖头从花蕊中冒出，仿佛新生儿的嘴唇开合着在呼吸。
再往上，两团漆黑的瞳孔盯着来人的方向，无数张小巧的婴儿脸从异常饱满的花苞中生长出来，密密麻麻铺到脚下。
女人只看了一眼就慌忙别过头去。
视线重新落在花匠脸上。从侧面看去，男人的脸十分扁平，几乎看不见任何弧度。
就像被二向箔碾过一样。
旁观者不合时宜地想起这个玩笑。
直到一阵风吹过，掀起男人额前鬓角覆盖的卷发，一条狰狞的缝线顺着发根蔓延。
男人转过头，松松垮垮的脸皮覆盖在脸上，显露出很差劲的针脚功夫。
女人后退半步。
没事的，没事的……她在心里默念。她是客人，这个npc不过是个男仆，她应该是安全的。
“你来道歉？”男人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平板得没有起伏。
“是”
脚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裸露在外小腿有些冰凉，仿佛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爬了上来。
“那就跪下吧，”男人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按照你们东方人的礼节。”
陈曦只想大喊一声“我们现代人没有这种狗屁礼节！”但小腿上突然传来一阵的剧痛让她不自觉蜷起身子。
脚下，一群花苞头顶着人畜无害的婴儿脸，露出尖牙利齿，如蝗虫般碾压过境。
陈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道，“对不起，我错了……我道歉，我不该打碎餐具，不该给您添麻烦，对不起……”
花苞头一蹦一跳，有点落在她身上，有的跳到她头发上，尖锐的牙齿刺进头皮，像电钻钻进脑子里……
她只能咬牙忍受。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满意，挥挥手放她离开。
她痛苦地抽噎一声，不敢想象如今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一路避人耳目回到房间。一抬头，就看见那幅属于自己的画像，里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面容诡异的老巫婆。
她再也克制不住，崩溃万分地尖叫起来……
白芷蓦地睁开眼。
头顶映出落地灯暗淡模糊的光，她依然躺在属于玫瑰小姐的狭小卧室中，
被藤蔓封闭的窗户透不进丝毫阳光，里面的人像被困在时间里，往往一觉醒来也不知道今夕何年。
再想想玩家们每天都会变老若干岁的设定，可见设计者居心之不良。
【我为什么会梦见陈曦？】白芷揉着太阳穴，梦境过于身临其境，就好像她真的曾经站在花房的透明玻璃外一样。
【叮！】熟悉的机械音响起，【恭喜玩家白芷解锁npc技能：食指连心。技能说明：用我的指尖触碰你的眼帘，今夜，与你在梦中相见。】
白芷：……都是些什么玩意。
【我什么时候碰过陈曦的眼——】白芷一顿，转头看向床边。小骷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衣柜里钻出来，正蹲在床边眼巴巴看着她。
“哦，是你啊。”白芷揉了把骷髅头，这傻白甜npc还有技能噢。
昨天小骷髅用指骨攻击过陈曦的眼睛，后来她又接触过骷髅手。所以，最后和陈曦在梦里相见的成了她？
【技能备注：鉴于该npc只是个可怜弱小还能哭的宝宝，经该npc申请，技能效果将转移给触发后第一个触碰它手指的玩家。技能效果：看命。技能次数：看脸。技能评价：独属于我们的纯真年代。】
那一堆的人头花苞是挺纯真年代的。
白芷撑着下巴观察小骷髅：“还会技能转移，看来也没这么傻白甜。”
小骷髅面无表情咧开嘴，笑得真·深不可测。
早饭后，白芷主动给系统□□工，提出带领玩家赏花。
众玩家以为是副本设定，毫无戒心地跟着白芷走出城堡。
令系统惊讶的是，目睹过昨晚惨剧的谢沉竟然毫不避忌，第一个走出了大门。
【他怎么就能肯定白天的玫瑰花园是安全的？】旗袍女尸啧啧称奇。
【因为我们来的时候就是白天，】白芷一点也不惊讶，【况且，他也需要来花园找线索。】
【什么线索？】
白芷在昨晚陈曦倒地的地方停下脚步，笑而不语。
【找到了。】
玩家们刺激的一天从确认死亡开始。
城堡外的花丛中不知什么时候新添了朵玫瑰，硕大饱满的花苞娇嫩可爱，如果里面没有长出一张和陈曦一模一样的脸的话。
这是玩家们第一次走进雾气弥漫的花园。
放眼望去，无数张缩小版的人脸在花苞中绽放，“他们”的五官接近婴儿比例，漆黑的瞳孔中却透出成年人的疯狂与恶意，肉嘟嘟的嘴唇张开，露出一排嫩芽似的的尖齿，令人生理性不适。
刚吃过早饭的玩家们再一次深深体会到副本的恶意。
林子瑜忍着恶心，问：“有谁知道陈曦是怎么死的吗？”
白芷等着目击证人指认她，没想到谢沉这个时候却选择安静装死。
最后，是一朵善解人意的玫瑰艰难地扭动着花苞头，将怨毒的视线投向罪魁祸首。
玩家的目光跟着移动。
只见玫瑰小姐弯下腰，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掐住陈曦牌玫瑰的花梗，花苞头呼吸一窒，环绕在四周的花瓣狂乱地抖动，微缩的人脸肉眼可见地充满血色。
玫瑰小姐今日的人设依然是“变态杀人狂”。
她歪着头，好整以暇欣赏着花苞头的痛苦，笑得有些残忍，“能为史莱姆先生的花园提供养分，是诸位贵客的荣幸。”
急促的律动在指尖跳跃，仿佛被她捏住的不是花梗，而是活人的脉搏。
白芷轻轻闭上眼，手指猛地用力，“咔嚓”一声，花梗应声而断。
玩家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辣手摧花后，她拈着手中的玫瑰，环视一周走到周潇面前，轻轻将花梗别进他胸前的西装口袋。
“送给你，留个纪念。”在对方又恨又怕的眼神中，她灵动地眨眨眼，“不要太感动。”
周潇完全不敢动。直到白芷走后才像沾到什么恶心的虫子般将花梗抽出来扔掉，完了犹不解恨，又红着眼狠狠踩了好几脚。
花苞头在他脚下咯吱咯吱作响，像小动物发出细小的哭叫声。
“那个，”贺七看着他疯魔的样子，不禁提醒道，“玩家之间禁止自相残杀。”
周潇动作僵住，望着玫瑰小姐离去的方向，眼神变幻莫测。
【唉，你必须要杀死她。】系统这次理解了白芷的做法。
【嗯。】白芷回到房间，打开水龙头洗手。
昨晚她将陈曦扔出城堡后，“夜半游园”的任务只是暂停，而不是失效或者结束。这说明当时的陈曦死了，又没完全死。
她心中疑惑，又因为一些别的怀疑，便去查看了陈曦的画像，画布上温热如皮肤般的触感似乎也在验证她的想法。
直到昨晚的梦境给了她线索，在找到那个诡异的花苞头后，她才明白经过一个晚上零落成泥的“发酵”，陈曦又以另一种方式活了过来。
如果不彻底杀死陈曦，今夜大概率会重启和她游园的任务。面对长在花园里的陈曦白芷自嘲笑笑，她可没本事全身而退。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谁想利用陈曦杀了她呢？
白芷想起陈曦邀请她游园时使用的技能，问系统道，【在这个游戏中，玩家和npc都拥有技能吗？】
系统装死不吱声。
白芷一哂。
这时候，小骷髅在浴室门口探头探脑。白芷招了招手，小骷髅很欢快地跑进来，将头抵在她手心，正准备一顿狂蹭，没想到被冻得瑟缩了一下。
白芷这才发觉自己刚刚洗手的时间太久，将手搓得又红又冰。
收回手，她弯腰看着小骷髅，一缕发丝轻柔地垂落在颊边，笑得人畜无害，“小朋友，要一起赏花吗？”
小骷髅眼眶放光，重重点头。
白芷淡淡一笑。
就这样，小朋友被无知无觉地拐带到了城堡顶层的玫瑰花房。大片阳光在漫天水雾中折射出炫目的光晕，小骷髅站在一大片嗷嗷待哺的花苞头中瑟瑟发抖，一副即将要被吃干抹净的样子。
白芷看着他脆弱得可怜的骨架，不由叹了口气。正要将孩子抱回去，接下来的发生的事却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一串花苞头龇牙咧嘴地蹦到小骷髅肩上，却见平日里又怂又菜的小骷髅一边哭着流泪，一边低下圆润的头颅，在白芷疑惑的目光中颤颤巍巍地张开嘴，一口一个花苞头
花苞头明明只落在空无一物的肋骨中，却在下落的过程中像被人拔了舌头似的干嚎着融化。
横行霸道的花苞头见了鬼，当即疯了般四下逃窜。
小骷髅看着一瞬间空荡荡的花房，转过头看着白芷，开始打起哭嗝。
白芷：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小骷髅晃晃脑袋，表示听不懂。
白芷笑了声，正打算拉小骷髅离开，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