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拍立得,吉他,小礼堂
暑假刚开始就有好消息。赵星一回家没几天,唐阿姨就来了。
她最近家里没什么事,正好赵星一也放假了,就来这边看看他们,而且可以住两天再走。
赵星一很高兴。唐阿姨一来,感觉家里立刻像变了个样子,充满了一种久违了的、属于家庭的温暖气息。
她陪着去买菜,听同样久违了的唐阿姨的唠叨。
“……这哪里是过日子,小阅也太不像话了,回来我要好好说说他。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我当时是怎么嘱咐他的?”
想也不用想,这肯定是因为看了家里那个一无所有的冰箱。
反正是说罗阅,赵星一乐得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一边要这要那的,这个也想吃,那个也想吃。
很久没吃唐阿姨做的饭了,她决定这两天尽量多吃点。
最后买了一大堆东西。唐阿姨还买了很多罗阅爱吃的,又买了熬汤的材料,说要给他好好补一补。
罗阅上午走之前说了,今天会提前回来,可以一起吃晚饭。
回到家,赵星一也跟着在厨房凑热闹。她帮不上什么忙,就只是在旁边吃东西,但感觉也很快乐,像是在过节。
不过饭做到一半,罗阅来了电话,说是临时有事,不能回来吃饭了。
赵星一也没怎么当回事,挂了电话告诉唐阿姨,她正在切着菜,叹了口气。
“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待会吃了饭,你去给哥哥送。”
“不用了吧?”赵星一啃着黄瓜,“给他留着不就行了,他回来也可以吃嘛。”
“回来还不知道要几点了,他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人逼着肯定是不会吃饭的,所以才叫你去给他送。”
赵星一点了点头:“好吧。”
唐阿姨看了她一眼,停下手上切菜的动作。
“阿星,一直以来,都是哥哥在照顾你。现在你也大了,要知道心疼哥哥呀,能帮得上忙的就帮一点,帮不上忙也要多关心他。两个人要互相照顾的呀,小阅一个人太辛苦了。”
“我知道。”
赵星一还在吃,手无意识地在台面上划来划去的,也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真心答应还是在敷衍。
唐阿姨叹气,摇了摇头。
“你呀。”
赵星一好久没来公司了。她原本也不怎么来,爸爸去世后更是一次也没来过。
感觉上好像变了很多,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这里还是灯火通明的,楼下大厅不时有人走过,都是行色匆匆的,也不知道是在忙什么。
而且大家都是一副都市精英的装扮,她穿着帆布鞋戴着棒球帽走在里面,感觉自己像个异类。
又提着保温壶和饭盒,要是换一身衣服,就妥妥是个外卖骑手了。虽然她根本不会骑电动车。
前台也换了人,根本不认识她,一脸公事公办的微笑,问她的来意。
赵星一歪了歪头,看着她精致的妆容,笑起来的弧度都美得恰到好处。
——是罗阅喜欢的类型。
她这么想着,笑了笑:“我找罗阅。”
罗阅现在架子还挺大,都已经是下班时间了,见他竟然还需要预约。
听说是他妹妹后,前台仍然很有礼貌,但眼神中莫名带了点审视的意味,像是在疑惑罗阅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妹妹。
放下电话,她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笑容,示意赵星一可以上去了。
“请进,左转电梯,顶层。”
电梯到达,罗阅的助理已经在等着她了。
小陈阿姨升职了,这位新助理赵星一之前见过一次,并不怎么熟悉,只知道她叫方西。
方西明显也是罗阅的审美,个子高高,很洋气的长相,比起助理,倒更有种模特的气质,整个人都很舒展。
她带赵星一去罗阅的办公室:“罗总还在开会,可能要等一会儿了。”
听到这个称呼,赵星一有点想笑,总觉得和罗阅很不搭的感觉。
方西倒了杯水就出去了,留赵星一一个人在屋里。
她把东西放到茶几上,无所事事地转悠了一圈,又站到窗边看了会儿夜景。
这里什么都变了,办公室也变了,看起来和爸爸之前那间完全不一样。
但这种改变,并不是因为布局或者装修风格,而是因为东西少了很多。
一眼望过去,偌大的房间里,除了必需品,其他一概没有,空荡荡的。这让赵星一想起家里的冰箱,似乎是一样的感觉。
办公桌上也是,除了办公用品,就只有电脑旁边放了一个相框。
赵星一拿过来看了眼,里面只有一张拍立得。
竟然是她的大头照,皱着一张脸,眼睛也紧闭着,两手的食指戳着脸颊,看起来是在做鬼脸。
照片应该是挺久之前的了,但看起来莫名像最近,因为她现在的头发和照片上很像,黑色的及肩短发。
只是明明有那么多照片,不知道罗阅干吗要选这么丑的一张。
她很嫌弃地把相框放回去,照片朝下,扣到了桌面上,并不是很想看到自己。
就这么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儿,有的没的都看了一遍,也不见他回来。赵星一把帽子反着戴,打开电脑玩了起来。
于是罗阅进来的时候,就见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连头都顾不上抬。
“阿星。”他叫她,随手把手里的文件扔到桌上,“你怎么——”
“别说话。”
赵星一仍旧在盯屏幕,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头,神情极其专注。
罗阅走过来,看了眼电脑屏幕,她竟然是在玩扫雷。
是最高难度,已经快到最后了,屏幕上插了一整片的小红旗,颇为壮观。
他笑了笑,侧身坐到了办公桌上,看着她玩。
只剩右下角一小片区域,赵星一点鼠标的动作却变慢了,无声地念叨着什么,似乎有些拿不准主意。
罗阅看着光标的位置,摇头道:“不是这个。”
他话说得晚了一步,赵星一已经点下去,屏幕上的雷依次炸开,游戏结束。
她懊丧地把鼠标推到一边:“算错了。”
“嗯。”罗阅又问她,“你怎么来了?”
赵星一靠到椅子上,微仰着头看他。他穿着白衬衫,领口的扣子没系,看起来没那么正式,但还是和在家里的感觉不太一样。
也许是因为光线。办公室的灯是冷白光,平而直地洒下来,他眉眼间的阴影都带了几分冷感,不像平常那样柔和。
虽然他的眼神还是很温和,温和又专注地看着她,一如往常。
其实他这样微微垂眼的时候,是看起来最没有攻击性的时候。但大概是因为高度差,赵星一还是莫名有种压迫感。
于是她站起身:“唐阿姨让我给你带了吃的,你没吃饭吧?”
——他当然没吃。
赵星一坐到沙发对面,帮他把饭盒一一拿出来,然后就很安静地托腮看着他。
罗阅正在折袖口,抬眼看她,突然笑了一下。
她撑着下巴,说话含含糊糊的。
“你笑什么?”
“就是觉得……”他折好袖子,又看了她一眼,“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赵星一皱眉,“打什么哑谜呢?”
他笑着,也不回答,拿起勺子先喝了口汤。
“你待会要做什么?”
“看你吃完我就回去了。”赵星一想了想,“刚才路过学校,看到今天是校庆开放日,好像有活动,我打算去逛逛。”
“一个人?”
“……那不然呢?”
赵星一仍旧撑着下巴,翻了个白眼。
罗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吃了两口之后,告诉她:“我也去。”
“嗯?”赵星一有些惊讶,“你不是还有事吗?”
“没关系。”他无所谓地说,“没什么事是我必须要在这里的。”
赵星一对此很是赞同,立刻点头。
“这就对了,你早该这么想了!”
他慢悠悠喝了口汤,笑了笑。
“是啊。”
罗阅开车带她回了学校。
时间不早了,里面还是挺热闹,到处是有关校庆的装饰,灯火通明的,连校门口的喷泉都还在开着。
小广场那边传来音乐声,好像是有表演,人群也都集中在那边。
一路走过去,比起学生,像他们这样不穿校服的人更多。
因为今天是开放日,可以随意进出,所以也有不少住在附近的人来凑热闹。正好吃过晚饭,可以进来散个步,顺便看看演出。
还没走近小广场,远远就能看到舞台上有人正在跳舞。
赵星一皱眉,不由回想起自己和井遥来看社团展示的那天,情况类似,只是时间调转到晚上。
甚至现在台上正在表演的也是街舞,该死的街舞。
舞台下围了不少人,气氛火爆,她却因为记起这段往事,心情不怎么样,根本都不想靠近。
就这么兴致缺缺地看了会儿,她拉了拉罗阅的衣袖。
“走吧。”
两个人往回走,逐渐远离喧闹的人群。
说起来,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和罗阅一起,像这样在校园里闲逛。
没有什么目的性,也不怎么说话,就只是走路。
在他们都已经毕业之后,在这样一个炎热的、夏天的夜晚。
旁边的文体楼也难得的亮着灯,从旁边经过时,赵星一主动提议进去看看。
她也不知道是要去看什么,大概只是因为记起了井遥给自己讲过的,那个有美好开始,却没有圆满结局的故事。
但故事早已经结束,这里自然也留不下什么痕迹。
亮着灯的楼道里,脚步轻轻,故事里的人各奔东西,去各自的光明未来。
那个昏暗暗,却也有明亮月光的夜晚,仿佛只是他们人生中的闪光一瞬,眨眼就不见了。
一楼走廊尽头是个小礼堂,平常都是锁着的,但今天门没有锁。
虽然没有开灯,但里面并不是很暗,外面的路灯映进来,靠窗的位置都笼在淡淡的光里。
外面的音乐声、人声隔着窗子传进来,像压低了声音的背景乐,和环境融为一体,不仔细分辨就听不出来,似乎本来就该这样的。
两个人进去,坐到了后面的座位上。
赵星一还抱着刚才在外面买的爆米花,像是在等电影开场,就这么吃了起来。
在这咔哧咔哧的声音中,罗阅盯着前面看了会儿,轻声笑了。
“还记得吗?”他说,是一种回忆的口吻,“你小学毕业那天。”
赵星一吃着爆米花的动作停了停,视线跟着投向前方的舞台,也笑了。
“很像。”
从清江来到长宁后,她转学到实验小学,在那里度过了小学生活剩下的两年。
而且,是很愉快的两年。
很奇怪的,原本在清江默默无闻,完全没有存在感的她,不但很快适应了全新的环境,还在这里交到了朋友,并且成为某种程度上的“风云人物”。
小学毕业式那天,毕业生有一个合唱环节,大家一起唱《送别》,作为告别小学生活的纪念仪式。
而赵星一不但是可以上台的毕业生代表,甚至还是唯一的领唱。
她紧张又兴奋的,前一天晚上都没有睡好,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在梦里,自己不是在台上忘了词,就是下台的时候摔倒了,总之就是丢脸丢得彻底。
都说梦是反的,她的确没有丢脸,因为她根本就没去。
毕业式当天早上,她发起不明原因的高烧,最后去了医院,不但没有领唱,连毕业证书都没有领,还是同学帮她捎回来的。
她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但在昏沉沉的高热之外,还是感到一丝沮丧。
这次领唱是音乐老师选的她。被选中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惊讶,因为自我感觉实在没什么音乐细胞。
但音乐老师却很坚持,说她的声音好听,也很适合这首歌。
就这样,在偶尔的自我怀疑,和被认可的欣喜情绪中,那段时间她放弃了午休,每天中午都要和其他人一起去音乐教室,跟着老师练习,直到把这首歌练到纯熟。
而在这么久的努力之后,最后却因为这一场高烧,什么都没留下,什么都还没做就过去了,轻飘飘像一场梦。
这梦却比那些丢脸的梦更让人难过。
到下午退烧之后,她回了家,头仍然有些昏沉,但总算没那么难受了。
爸爸送她回来之后就去了公司,她闷闷的,一个人窝在房间里,看着被送到家里来的毕业证书,就更郁闷了。
因为不舒服,也因为心情不好,她晚饭也没怎么吃,被唐阿姨逼着喝了点汤,就回房间待着了。
躺在床上,她用毛毯把自己一整个蒙住。房间没开空调,热气像一层轻而薄的纱,缓缓笼住她,却并没那么让人讨厌。
她沉浸在这漂浮的想象中,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门。
她以为是唐阿姨来催自己吃药,就没有动,也不出声,假装自己已经睡了。
门开了,在短暂的安静后,听到的却是罗阅的声音。
他说:“要不要去学校?”
赵星一愣了愣,终于有了动作,掀开头上的毛毯,转头看他。
他靠在门边,暗沉沉的光线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赵星一知道他是在笑。
他在笑,声音听起来很愉快。
“走,去补上你的毕业式。”
他真的带她去了学校。
已经是晚上,学校早就关门了,在周围环绕的城市灯火中,只有这里是静默的。静默而昏暗,路灯光混着一点点月光,在夜色下很安静的样子,和白天的学校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罗阅去了保卫室,她就一个人站在原地,和这个有些陌生的学校对望。也许是因为刚发过烧,心里一片芒茫然,却又带有一点热度,像是随时可以飞起来。
直到罗阅出来,招手让她过去。
他简直神奇,也不知道怎么说服了看门大爷,两个人竟然真的被允许进去。
她被罗阅牵在手里,一只手攥着裙子,已经走进去还有些不敢置信,回头看了眼保卫室的灯光。
“你是怎么做到的?”
罗阅看了她一眼,脸上漾着笑意。
“这你就不用管了。”
晚上的礼堂同样有种陌生的气息,打开门,仿佛有细小的灰尘扬起,在黑暗中打着转。
因为不那么亮堂堂新崭崭,反而让人觉得安心。
罗阅只开了舞台旁边的一排小灯,灯光倾洒,是一种并不温暖的昏黄。
他开了灯,就那么靠在墙上,朝她比了个手势。
“好,现在请六年级三班的赵星一小朋友上台,带大家一起来唱这首歌,《送别》。”
他故意拖着长调,模仿学校典礼上主持人的声音。
这种腔调和他的声音,还有他这个人都很不搭,被念出了一种滑稽感,又懒洋洋的。
赵星一被逗笑了,但却并不买账。
她坐在最后面的座位上,笑完就直摇头。
“我才不要,好傻。”
也不知道是说罗阅还是说自己,或者是两个人都算在内了。
其实,这种大晚上带着她来“过家家”的行为,真的很不罗阅。但在某种意义上,也是真的很罗阅。
——她的意思是,作为哥哥的那一个罗阅。
哥哥罗阅走过来,摸摸她脑袋。
“去吧,我想听,就当唱给我听。”
还是他自己的声音适合他。
这是废话,但赵星一仰起脸看他,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就是这个。
尤其是现在,在这样幽暗的小礼堂里,他的声音消融在暗处,有一种颗粒的质感,沙沙的,带点蛊惑性。
于是她很听话地起身,穿过一排排的座位,走上了舞台。
木地板踩起来有种悬空的感觉,“咚咚”的声音,和着心跳的节奏,莫名增添了紧张感,虽然台下只有一个观众。
她站到舞台中央,面向昏暗的礼堂,一时竟不知道内心这种感受该怎么形容。
就这么站了一会儿,直到台下那位观众出声打破了沉默。
“我要坐到前面吗?”
“别。”她回过神来,隔着大半个礼堂的距离,遥遥冲他摆了摆手,“你就坐那里别动。”
至于后来呢,后来怎么样,她有没有真的唱完,唱的过程中有没有笑,她却都忘记了。
好像只有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才值得被记住,而那首歌,甚至那个夜晚本身,也都没那么重要。
后来再也没有人说她声音好听,再也没有人选她站在舞台中间——其实她根本也没有真正站到过。
但她就这么毕业了。
比起那本薄薄的、贴着她傻乎乎大头照的毕业证书,似乎她去到那个靛蓝色的小礼堂,才算真的毕业了。
时间在那之后就过得好快,她就这么长大,到今天再次和罗阅来到一个夜晚的小礼堂,竟然已经是个大学生了。
这么想着,她把爆米花塞到罗阅怀里,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舞台边那架钢琴在月光下静静伫立,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
这里经常被用作音乐教室,平时会有学生来上课,因此在墙角放了一些乐器。
赵星一本来是漫无目的的,看到这个,走过去拿起一把吉他,轻拨了两下琴弦。
她学过一段时间的吉他,也是心血来潮,没有坚持下去。但前段时间迷上stardust后,又重新捡了起来,虽然手生得不行,还是慢慢找回了点感觉,把喜欢的几首曲子练得很熟。
回家这几天,她也一直在弹,每天抱着自己那把吉他走来走去的。
所以才会看到吉他就有些手痒。
罗阅吃着爆米花,对她说:“弹一首听听。”
她还在抱着吉他,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也来了兴致。
于是就真的走上了舞台,在这么久之后。
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依旧如初,她也不管脏不脏,直接坐了下来,腿顺着舞台边缘垂下来,因为抱着吉他,像是抱着自己的安全感,所以完全不心慌。
“想听什么?”
距离有些远,看不清罗阅的表情。
他靠在座位上,语气轻松:“随便。”
随便是随便,但她根本也不会弹什么,就只有那几首而已。
又不想弹stardust,于是想了想:“那就《梦伴》吧,最近这首练得很熟。”
轻缓的旋律响起来,她低头拨着吉他,本来不想唱的,但前奏弹完,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跟着唱了起来。
因为底下这位观众是说粤语的,她总疑心自己的发音不标准,所以一边弹着吉他,一边还要注意咬字,一心二用,还好没有卡壳。
礼堂里的回音效果很好,琴声歌声悠悠回荡在空中,她唱得其实有些软绵绵,听来却莫名有种清脆。
以前吉他教室的老师总说她唱歌的时候不带感情,什么歌都一个调调,因为不走心,所以不抓耳。
赵星一之前还有些一知半解,但今晚,在这个空荡荡的小礼堂,她坐在一片幽暗之中,听着自己平而淡、几乎有些懒散的歌声,突然就明白了。
“……
今天今天星闪闪
剩下我漆黑中北风中带泪悼念
当天的心欢欣再也再也再也不见
一切已失去
不可以再追
……”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竖起吉他,头歪靠在琴颈上,终于看向自己唯一的观众。
然后笑了。
因为就在此刻,她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根本还是那个在夜晚的礼堂唱歌的小女生,没有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