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情人节，小苍兰
因为周五的晚高峰，赵星一比约定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
自知理亏，她一路小跑着穿过拥挤的人群，跑到了步行街尽头的音乐喷泉前。
周末晚上这里都会有喷泉秀的，不过现在时间还没到，只开了周围的一圈射灯，不断变换着色彩，照亮中间汩汩冒出的水流。
喷泉边站了很多人，大多是三三两两的，在等人或者拍照。
冯萧就在其中，一个人站在角落的位置，正盯着旁边的人群看，却不像是在放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赵星一悄悄绕过去，从他身后跳了出来。
“喂！干吗呢！”
她本意是想吓他一下，但冯萧转头，轻飘飘看了她一眼，连头发丝都淡定到不行。
赵星一有些尴尬：“你看到我了？”
“嗯。”
他应了一声，又转回头去了。
赵星一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除了人还是人，实在没找到什么值得看的东西。
“看什么呢？”她有些莫名其妙，拍了拍他，“走啦。”
可冯萧动也没动，仍然盯着那个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回魂啦！”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冯萧？冯萧？”
他终于有了反应，却还是和刚才一样的面无表情，垂眼看她。
赵星一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脸：“干吗这么看我？”
“你就叫我冯萧吗？”
“……嗯？”
她愣了半晌，还是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你改名了？”
冯萧几乎是翻了个白眼，曲起手指，不耐烦地敲了敲她脑门。
“手机呢？手机里存的是什么名字？”
“……哦。”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就，冯萧啊。”
“换别的。”他很干脆地说。
“换成什么？”
“你问我？”他皱眉，“是要我帮你想吗？”
“那你想换什么嘛。我都是用名字的，没什么特别备注。”
“是吗？”他冷笑道，“你哥哥的备注是什么？也是罗阅吗？”
“……”
——当然不是。
罗阅在她手机里的备注就是哥哥，后面还有一个兔子的emoji。
她被冯萧用这种眼神盯着，有些心虚。
“哎，你一直也是叫我的名字啊，我都不介意。怎么突然理论起这个来了？那要这么说，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说着，她直接上手，从他的大衣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轻车熟路地输入密码，打开微信，置顶的对话框就是她。
备注是个emoji的小橘子。
再点开对话框，背景画面也是她。是之前她刚染了头发的时候，他拍的一张照片。
照片是在冷饮店拍的，她面前摆着一碗草莓冰沙，嘴里还咬着勺子，手贴在眼睛上比了个v。万年不变的拍照动作。
但这照片她没有看过，没想到还被他拿来做微信聊天背景了。
她盯着照片上的自己看了会儿，默默把手机塞了回去。
人也变得温顺了起来：“我再想想，肯定改，改一个让你满意的。还有，家里人都叫我阿星，不然——”
“不要。”
他没听完就拒绝，显然知道她要说什么。
赵星一耸了耸肩：“那你自己随便叫吧，我都无所谓。”
谁知道又成功惹到他了。
“你是无所谓。”他冷笑一声，“情人节都不一起过的人，当然无所谓。”
“……”
赵星一无奈地看着他走到前面去，终于明白过来，他今天这火气是哪里来的了。
赵星一的生日不尴不尬的，正好在2月14号这天。
原本这也没什么，情人节对她来说又没有意义，顶多算一个噱头，就像罗阅的平安夜生日一样。
可现在有了冯萧，这一切就不一样了。
她对着冯萧的背影挥了挥拳头，还是认命地跟上去，挽住了他。
“哎呀，你怎么又提这个，咱们不都说好了吗？今天就当一起过节了，而且零点你可以第一个帮我庆祝生日啊！情人节这种洋节有什么好过的，要过就过七夕，那才是咱们中国人的传统节日，多有意义啊！”
冯萧瞟了她一眼：“是啊，情人节是，平安夜也是，以后这两个洋节你都不用过，和你哥哥在一起就行了，对吧？”
“……”
去年平安夜她回长宁帮罗阅过生日，他当时就不是很高兴，没想到这醋竟然吃到现在。
赵星一觉得有些头疼：“你怎么又翻旧账，我不是说过不要翻旧账嘛……”
“赵星一。”他停下脚步，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特别宽宏大量的人啊？”
“那倒没有……”她很小声地嘟囔了句。
然后看到冯萧的眼神，很识趣地转移起了话题。
“今天什么都听你的，行吗？就当今天是你生日，一切以你为中心。”
她难得这么好声好气的，冯萧却还是不领情。
“哦，是吗？今天都快过完了。”
——那倒也是。
赵星一继续忍气吞声：“井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嘛，你也知道，我们都多久没见了，她这次寒假都没回来，明天就走了，难得见一次。”
“是，谁都比我重要。”
“……”
赵星一也不想再找理由了，横下心，使出了最后一招。
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上，她挽着他手臂，顺势把脸埋到了他身上，哼哼唧唧的，撒起了娇。
她真的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但抬头一看，冯萧仍然冷着一张脸。
“我说过没用的。”
“……”
赵星一真想一巴掌糊到他脸上。
这个人生气的点总是很莫名其妙，也是真的很难哄。
她这些招数只对哥哥用过，百试百灵的，但在冯萧这里一点用都没有。
赵星一拿出了自己最后的耐心：“我现在就改备注，或者你想听我怎么叫你嘛，都听你的，我保证！”
“这种事情不是自愿的有什么意思？”他继续阴阳怪气，“我想听什么重要吗，重要的是你怎么想的。”
“……”
赵星一终于忍不住了，松开手。
“喂！姓冯的，我很努力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冯萧也不说话，掀了掀眼皮，就这么不冷不热地看着她。
嘴边挂着的那个弧度，说不好是冷笑还是嘲讽——也没什么区别。
于是她语气又软下来：“好好好，我的问题。”
说着，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准备立刻改一个备注。
冯萧没搭理她，自顾自迈步往前走。她看着手机，拖拖拉拉地跟上，琢磨着改个什么样的名字能让他老人家满意。
旁边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一个称呼落到她耳朵里。
她下意识地看过去，但这里人太多，也分不清到底是谁说的。
人虽然没找到，可这称呼盘旋在她脑海中，思来想去，似乎就是目前的最优解。
她偷瞄了冯萧一眼，终于痛下决心，把备注改成了它。
然后拉了拉他的衣袖，把手机递到他眼前。
“喏。”
冯萧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才转到手机上。看了眼，视线又转回到了她脸上。
赵星一立刻转开视线，抬头看天。
他仍然冷着一张脸，只抿了抿嘴。
然后看她：“叫一声。”
“……”
这太难了。字打在屏幕上，和自己亲口说出来，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赵星一默默收回手机，很想假装这一切都没发生。
可冯萧盯着她，又催了一声。
“快点。”
赵星一深吸一口气，再次痛下决心。
“哎。”她都没有看冯萧，对着空气说，“你把耳朵凑过来一点。”
他竟然意外地配合，微微俯身，侧脸过来。
于是赵星一凑上去，双手合拢，紧贴着他耳朵，像是怕被别人听到似的，很小声地叫了一声。
“……老公。”
她叫完立刻脸红了，松开手，还欲盖弥彰地退后一步，和他保持了半米远的距离。
然后撩了撩头发，看向别的地方，慌慌张张的样子，像极了刚被年级主任抓到早恋的中学生。
冯萧终于绷不住，笑了。
在这之后，冯萧心情都还不错，吃过饭又提议去看电影。
情人节档期，刚上映的片子还是不少的，但都是爱情片，赵星一没什么兴趣。选来选去，选中了一部已经快下映的日本影片。
影片很小众，这次在国内上映，只有少数的几家影院有排片。
赵星一之前看过男主角的一部剧，对他蛮有兴趣的，海报上的他又帅得很有质感，于是立刻决定去看这部。
附近只有一家艺术院线在映，两个人散着步过去，一路上有很多花店。
正值一年中的订花高峰期，店里店外都摆出了花束，大朵大朵的玫瑰，被夜晚的灯光染出了绚烂的色彩，走在路上就能闻到花香。
赵星一一路看下来，有些心动，眼睛还在盯着花，晃了晃冯萧的手。
“嗯？”
冯萧看过来，她停下脚步，指了指窗边的展示花。
“花。”
虽然说得简短，但冯萧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
于是他勾起嘴角，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不好吧？像这种洋节才有的俗套形式，你不是不喜欢吗？”
“……你好好说话能死是吧？”
赵星一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进去。
“我就要买花！不要玫瑰，要别的！”
她在情人节前的花店逆势而行，挑了一束小苍兰，捧着这一大捧白色走出红色的海洋，包花的纸和缎带都是淡蓝色，和花香一样的清新。
冯萧付完钱出来，就看到她站在店门口，把脸埋在花束里，很陶醉地闻着。
他笑了下，随手把一枝玫瑰插进了花束里。
“送的。”
赵星一抬眼看他，撇了撇嘴。
但还是把玫瑰仔细插好，然后端详了一下。
“不太搭，不过还可以。”
接下来的路上，她一只手被冯萧牵着，于是只能单手捧花。
冯萧看着她闻来闻去的样子，好笑地说：“你还真是属狗的。”
赵星一脸埋在花里，声音含含糊糊的。
“小心我咬你。”
到了影院，大概因为影片太小众，时段又不好，于是周五的晚间场，整间放映厅只有他们两个人，包场的待遇。
而看了一点之后，赵星一总算明白这片子为什么小众了。
虽然有很好看的动作场面，但主线还是讲日本历史，基调又沉重，男主角的颜值再高也很难吸引人。更不用说这颜值还被藏在过于还原真实的服化道之后，要细品才能发觉。
毕竟是自己选的片子，她强逼着自己认真看下去，却还是在一场十分精彩的河边打戏中，昏昏睡去。
醒来已经到了结尾，刚好看到雨中的对峙戏码。
男主角美好的脸终于在雨水的冲刷下得以展现，不得不说，很惊艳。
她半梦半醒的，喃喃称赞道：“真好看。”
冯萧的声音就在她头顶上方，很轻的一声：“醒了？”
赵星一愣了愣，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靠在他肩上。
她直起身子，转头看他。
荧幕上的光明明灭灭，照在她脸上，两颊还带着刚睡出来的两团红晕。
她揉了揉眼睛，问他：“几点了？”
冯萧看了眼手表：“十一点五十七。”
十一点五十七。还有三分钟，就到她的十九岁生日了，也是情人节。
赵星一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他像是等待已久，在昏暗的光线里，冲她一笑。
“手给我。”
她有些懵，很听话地伸出手。
他握住她的手，几乎是凭空变出了一枚戒指，套在了她的右手中指上。
戒指微凉，和她的皮肤相触，像一个化为实体的魔法。
在电影背景音的飒飒风声中，她举起手，迎着光去看它。很精致好看的玫瑰色窄戒，镶了一圈钻，手指一动，就在微微地闪着光。
最重要的是，这戒指不大也不小，什么都刚刚好，和她的手指完美契合。
她转过脸，对上冯萧的眼睛，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微微一笑，抬起左手，给她看自己手上的同款戒指。男款，铂金色，没有钻石。
然后看了眼手表，就这么揽过她脖颈，贴近她耳边，轻声说了句。
“宝贝，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