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有新
“诶？！”
李青风的面上神奇地露出了惊奇带着一点欢喜的表情，将那短暂暴露的脆弱无助冲刷过去。
就这样吧。虽然只是短暂的。
“呼……好畅快！”
“青风，小声些。我们可是在私奔啊。”
李青风放肆地笑着，却不再发出太大的声音。
凌逍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小心翼翼带着李青风躲进一个小小的山洞。
“师兄师妹那边，给他们传个信吧。”
“嗯。”李青风取出复制，以指为笔写了一会儿，折成纸鹤放走。
“现在我好吗？”
凌逍看着怀中的李青风。
银灰的瀑布似的长发，红润不少的脸颊，澄红、幽黑双瞳怯怯地躲在银色的蝶睫之下，明明看上去脆弱了不少，但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鲜活的倔强的气息。
“超好超好。”凌逍情不自禁吻上去。
“可以吗？”
“随时都可以哦。”
“准备好了吗？”
“都私奔了，现在不敢了？”
山洞很小，二人身材高大，只能委屈地缩在一起，银灰的发丝就这样与柔顺的黑发紧紧相融。
小小的山洞藏着最亲密的热意。
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似乎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或许这是人族和魔族不同的地方？
人族和妖族允许其他的血统的存在，魔族和灵族血统觉醒后却会吞噬其他的血统。
李青风现在已是彻底的魔族了，以后也不再有其它的可能。
凌逍感受着肌肤相贴的温热余韵，轻轻吻在他带着凉意的发顶上：“学得好快。”
“别，好脏。”李青风以掌撑着他的腹部，似乎想要避开，“刚刚在地上滚来滚去，也没洗什么。”
凌逍插进五指在他发间轻轻揉按：“哪里有脏……”
“哈……”李青风累极了，难得缩在他怀里，声音也是懒懒的，“真是。”
“真是什么，累的话就睡。衣服会盖好的，我也会好好警惕的。”所以，安心地睡吧。
“嗯……”
凌逍看着洞外的凉雨，将李青风抱得更紧。
“等你醒了，就染发，眼睛先缠着，我们去看看打个眼罩……还有师傅……”
“好……”轻轻的，如羽落心上。
“师兄，李师兄怎么说？”
“没什么大事，”顾青云将符纸递给林青柔，“大意中招，样子有些可怕，不能见人。还叫我们保密。”
“啊，真是，”林青柔脸色不好，看着符纸化作灰烬，“我们会怕吗？”
“毕竟我们亲近，同样的反应会造成更大的伤害吧。”
“诶？难道不是因为我们亲近，所以更不会怕么？”
顾青云皱了皱鼻子，道：“你这是什么道理？”
林青柔不甘示弱：“你那道理也不适用我们啊。可怕的东西我们见得少吗？”
“见得不少，每次你也把我们掐得挺狠。”
“啊……前辈之前伤还未……我去看看。”
“不会有什么大碍。他们一心求死，最后只是象征性对抗一下，不会下狠手。”
林青柔趴到桌上，闷闷问道：“师兄他还好吗？什么时候能回来。”
“很快。毕竟师傅让我们解决事情后尽快回去。他决不会拖。明日就差不多了。”
雨还在下。
李青风真的累极了，凌逍给他穿衣服时也只是嘟囔几句梦话，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从疾风谷回凌云城后，在莫名的危机感的驱动下，他抽空将染发的药剂调制了出来。虽然失败了很多。
凌逍将药壶摆放好，取出一个木盆，到外面提取了一些纯净的水，静静等待李青风醒来。
月亮爬上来又爬下去，细雨也歇了几次。
好像有什么也复苏了。一点一点，雨滴一样重回他的脑海，直到被风吹散的最后的一点白色。
啊。
凌逍以手揉面。
若是……青风现在，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吧？
若是……
嘁，哪有什么若是。
改变啊。
凌逍曲腿抵在窄小的洞口，微弱的月光乘着雨水潜入洞前的小坑，将不大的小坑占得满满当当。
改变的也太多了吧。
如今已不由己了。
或者说，何时由己了呢？
估摸着正午的时候，雨刚开始下，李青风悄悄睁开了眼。
凌逍将他扶起来，道：“怎么了？”
红瞳的颜色漏到白皙无暇的脸上，李青风看起来相当羞涩：“不知为何，特别轻盈。明明以前都不……而且你这几次也很温柔……”
最后他捂着腹部得出结论：“果然温柔是把磨人刀啊。”
“什么，”凌逍险些笑出来，“这样不好吗……啊，果然你以前都是在装。”
“也不算装，就是会有些许不适。不至于影响行动，”李青风在凌逍怀中调整好姿势，终于发现了黑色药壶和装了水的木盆，“那是什么？”
“要染发，睡之前说过的。”
李青风将胸前的银发拨到肩后，道：“没印象。”
“明明回应我了。”
“只要你说的，我基本都会回应啊。”
“就算以前不会，现在及以后也是会的。”不不愧是谨慎且不喜落下把柄的李青风。
凌逍掰指头做作地算了一会儿，道：“那要好多好多年，能坚持下来吗？”
“自然能，不过我有瞬间都打算放弃了。不过想想，伪装还是很有必要的。”
李青风坐正，一手抚摸腹部，一手拾起药壶。
凌逍感觉怀中凉了许多，于是跟上去，不自觉圈住李青风的腰，道：“当时还不够熟练，一次大概能坚持半个月，千万不能淋太多水。”
“真厉害，阿逍不擅长这种事吧。”
“嗯。但是青风那里不方便，也不能交给别人，虽然效用不是很满意，但玄珠也能买到，买的时候小心些就好。坚持到新的玄珠成熟。”
李青风举起手，却忘记了顶上的洞壁，吸着气将磕疼的手缩回来。
“我们再去挖，还有《蛇缠冷鹿》。”
“没什么大碍，等会儿就自愈了，来，”凌逍将李青风的手放回去，戴上手套，接过药壶，于清水中滴了一滴。
小小的墨色刚进入水中，便迅速扩散，霸道地将一盆清水染成黑色。
李青风低着头，将头发交给凌逍，闭眼感受轻柔的抚揉和水声。
“外面在下雨吗。”
“嗯，断断续续下了挺久的。”
“我头发也在下雨。”
“才不是，明明是头发哭了。啊，青风昨日也哭了呢。”
“你怎么，”李青风笑着抖几下，“怎么，说这种事。”
“但青风会在这种时候哭，除了第一次，以后都没怎么见过啊。再怎么努力也不行……”
“嗯……毕竟，看你如常，没有异样，差点就觉得，伪装什么也没有必要了。差一点差一点。”
凌逍抽空瞥了一眼李青风比出的那“一点”，觉得更加可爱，道：“这‘一点’竟然能确切表达出来吗？”
“本来听到你的声音，我都想逃了。毕竟你想，那副样子，怎么敢让你看见。”
反正青风已和他到了这里，凌逍也不再追究，只抓起自己疑惑的点：“你就是这么摔下来的？”
“嗯。说起来，你为什么说‘私奔’啊，学坏了。”
“看到你那个样子，就想，干脆私奔好了。哪怕不可能真的私奔，哪怕很短暂很短暂，但是……”
“我们私奔吧。”
凌逍挠了一下李青风逐渐染回黑色的发丝：“接什么话呢？安静待着。”
雨水的声音终于淅淅沥沥地探进来，混在药水和揉发的响动中。
好安静。
“偶尔希望停留”的时刻又多了。
“好安静啊，这边，那边，”明知李青风看不到，凌逍还是要指，“都黑了。玄珠染成的黑发会比较自然，青风之前也是偏黑，不太容易发现。”
李青风轻轻鼓掌：“不错。阿逍辛苦。”
“一点都不辛苦。完全不辛苦。”甚至还挺有趣的。
凌逍小心翼翼将最后一点银灰色也染上药水。
“染好了。等干。”
“嗯，外面还在下雨吗？”
凌逍朝外看了一眼，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
“停了。”
“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凌逍小心护着李青风的长发，道：“到处都是湿润的，毕竟下雨了。”
“嗯。”
“洞前面有一个小水坑，你能看见吗？”
“余光能。”
“天空很清，树叶油油的绿。更远的地方，有一点橙色的影子，很温暖。”
“橙色？”
“嗯，凤凰火变回橙色了。不久应该就会凋谢。毕竟不到开花的时候。”
“什么时候变的橙色，”李青风动了一下，“完全没有注意到。”
“很早啊，你掉下来之前就变回橙色了。怎么这都没发现？好粗心。”
“啊，那时候……确实？”
“确实？”
“当时满眼都是你了，别的景色都挤不进来。”
没等凌逍礼貌性羞涩一下，李青风又道：“所以你干嘛把我眼睛都占满了。”
“我的错？”
李青风声音听着有些虚：“大概？”
“唉，行吧。”
“等会儿蒙眼睛，是不是不好扎头发了？”
“兴许扎起来更好，”凌逍隔着手套抚摸湿凉的发丝，“但是刚染好，还是不能妄动。”
“遮住一只眼睛会不会不太方便？”
“那特制呢？要不要剪个刘海？”
两人陷入了沉思。
雨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