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似旧
“混血的日子真的不好过啊。大家都瞧不起我，我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卑榭孩子一样踮起脚尖。
“灵族靠得更多的是胎中的传承。”你自然学不到多少。
“不要这么啰嗦啊新来的。啊，大概说完了。我的弦儿，杀了他们，”卑榭突然变了一副冷酷的面孔，“卑榭这条命，就是你的。”
“你总是这样，我也想休息的啊。”孤弦迅速变了一副服从的态度，隐约还有些撒娇的感觉。她脸上的红色血滴，有生命一般，缓缓胀大，生根，发芽，开出扭曲的藤蔓，妖丽至极。
“才不是用药哦，用的可是我的血哦。”卑榭将扇子的空白面摆出，左手食指在扇缘一滑，鲜血便涌出来。他举着出血的食指，在白色扇面上作画，十分认真，真有了翩翩公子的派头。画得很快，他将画面展示出来——血糊的一团，恶作剧似的，根本看不明白。
这是……
“小心！”
“这是我，”他十分严肃地指着血糊中凸出的一块。“这是弦儿，”他继续指向那坨血糊的另一边，“这是弦儿向我宣誓，忠诚于我。”
孤弦看到那副画，双目赤红一片，凝了血一般，随后便一声不吭冲上来。青翠的竹竿突然化作金色光点，金色光点再次聚合。
“当！”隋义将一把血红的砍刀挡下来。
空中突然闪出青色光芒，无数飞刺突然出现，刺向孤弦的后背。
孤弦用力下压，借力跳远，但依旧被一把青色飞刺刺到手臂，皮肤的筋络络迅速发出青光，孤弦面色隐忍，很快，白色光芒流过筋络，冲走青色。
赫汶四名灵族被禁止参战，听从隋义命令从远到近将同族干枯的遗体收到外面。他们披着长发，动作间掉到前面，正好遮住了面庞，模糊了悲痛。虽然愤怒悲伤，他们依旧配合得井井有条，先是轻轻抬起一具遗体，搬到外面，再亲手摆好姿势整理遗容，像几个僵硬的工具。只是遗体太多了，一具又一具，好像永远也收不完。
“弦儿果然很厉害哦。”卑榭偏头躲过回涯的剑锋，游刃有余。
“等一……嘶！”卑榭黑色的瞳孔突然放大，翻起折扇打开风回，踢走回涯，落到肉墙上。
“怎么突然就突破了啊？两位？”卑榭擦掉脸上的血痕，跺了下脚，正要继续开口，两侧突然冒出白色和黑色的光点，卑榭刚反应过来，光点就化作罗云和回涯，朝他冲去。
卑榭侧身翻下灵墙，林青柔和季禾突然握着断青鞭和钺斧袭来——卑榭迅速拆下两根扇骨，扇骨带着红色火焰飞向两柄坚硬的武器。
还未松口气，寒气逼近，凌逍提着回涯剑直冲他来——
“要不要这样啊？”坛斧刚接触他的脑袋就被一袭火焰弹开，身后罗云和回涯，刚接触到他的后背就化为灰烬，消失不见。
卑榭一手抓着闪着白光的罗云刀，一手握住流着黑色光芒的回涯剑，微笑道：“虽然呢，二位刚刚突破真境界就能化虚为实……但是毕竟还嫩嘛。要叫前辈哦。你们都叫那个高个女灵族前辈吧？说真的，我可没见过那么高的灵族……听说，有个十分厉害的灵族，不会就是她吧？”
“隋义。”孤弦抽空抬腿将脱臼的手肘正好，轻快提醒。
“嗯！就是那个特别随意的名字！弦儿真棒，要来这里吗？”
“不要。傻瓜还是和弱小打吧。”
“我很伤心哦，弦儿。”卑榭满脸微笑，抓着断青鞭将林青柔像重物一样甩出去，季禾迅速伸手将她抵住。
“多谢！”
“不谢。”季禾看准角度轻巧扔出坛斧，在一剑一刀的掩护下正中卑榭右肩，火焰骤起，将利斧弹开，光洁的皮肤从砍破的衣领中露出来。
季禾拍上林青柔的肩，借着下压的巧劲被林青柔颠到半空，稳稳接住坛斧。
卑榭瞧了好几眼破掉的右肩，朝孤弦喊：“虽然衣服破了有些生气，但是好像还挺好看哦！弦儿！”
孤弦把藏在刀柄的小剑扎入小腿，把次入皮肤的青藤挑出，声音更冷：“卑榭你丫不要跟我说话！每次你跟我搭话我都要受伤！嘶——”
隋义将鸣戈的援部啄入孤弦的脖颈，青色由此进入，快速爬满孤弦全身。
孤弦用尽力气跳开，靠倒在灵墙上，硬生生将那块肉墙撞歪。
“弦儿！”
“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没死！”孤弦身上白色光鱼在青色光海沉沉浮浮，始终不断。
赫汶等几名灵族上前制住她。
“你是孤弦么？”
“嘁。”
“醒醒吧。”
隋义看孤弦差不多，活动几下脖子，朝卑榭走来。
“不是吧。”卑榭收起玩心，从缠斗中脱离，纵身一跃，跳到孤弦身边。
孤弦圆睁的赤目紧紧锁在他身上，哑声道：“你来干嘛！”
“你快死了。”
“多管闲事，我不知道么！”
噗嗤！
卑榭被鸣戈的长杆穿透，红色的血液争先恐后落到地上，像一条粘稠的河流。
啪嗒，啪嗒——
卑榭白衣再次被染成刺目的红色，只是不能变回白色了。他顺势跪倒在孤弦的面前，沾着粘稠液体的双手捧起孤弦麻木的脸。
“我的命只留给我的弦儿。”
“可是我快死了。你快醒了。”
“孤弦，你好像说过会陪着我？我只要弦儿，我的弦儿。你能不能晚点夺走她。”
孤弦逐渐澄澈的红眸涌出血来，将那双冷漠的眸子染成红色。卑榭在痛苦中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奋力将鸣戈拍出去，露出一个可怖的血洞。
他张开嘴，想说什么，涌出的鲜血将给声音留出的所剩无几的空间瓜分干净。
孤弦的左手被他拉着，钻进那个血洞，微微向上，碰到了一个正在疯狂跳动的器官。
卑榭抓着她血红的手臂狠狠往那个器官上刺去——
“呃！”卑榭顺势倒在孤弦怀中，被她冒着红色热气的左手捧着脸。
卑榭终于停止颤动。透明的液体将孤弦双目的红色冲去，那双眸子恢复了曾经的澄澈干净。
孤弦看向擦拭鸣戈的隋义，艰难喘息：“多谢，隋义、前辈。前辈，我死后，请将我和、卑榭挫骨、扬灰。我愿、永、生永世留、在小灵、渊赎罪。至于、卑榭的，随便扬了。”
“怎能让他如愿。”孤弦愤恨说完这句话，重重喘息。
“他打算杀了、求鸾镇、所有灵族，然后、同葬。”
“我和他、罪孽、深重。”
“多谢，隋义、前辈让我解脱。”孤弦闭上眼，周身青光大盛，很快没了气息。
一点都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真是个傲慢的胆小鬼啊。
在隋义的默许下，苜久和麟琅将二人拉开。
林青柔也受了点伤，来不及休息就跑过来，声音也轻轻的：“凌少爷，我师兄，真的没事吗？”
“没事，只是不太方便与诸位见面。毕竟我看到了他那副样子，”凌逍感受到隋义的目光，顿了一下，“所以我还可以去帮他。”
“不太方便是什么意思？”
“他伤了眼睛。不过目前不影响视物，请诸位放心。”
隋义扭了扭手腕，道：“怕是进了眼睛，不会有太大影响，诸位放心。”
“嗯，”凌逍担心李青风，也不想再看到那二人的尸身，想早些离开，“诸位不必担心，到时联络。”
“等……前辈？”顾青云想追上凌逍，却被隋义拦住。
“青云，青柔，你们在担心什么？这是李青风的选择。”
顾青云和林青柔对视一眼，沉默下来。
“我们就在这儿等他们回来。前辈，那个小院还能住吗？”
“自然可以，只要跟来的支援说一声，整个求鸾镇都随便住。”
隋义看上去沧桑了许多，不过只需要一段时间就可恢复过来。
气质恬和的公子吐出血腥的舌，娇小的灰袍女子露出布满血痕的手臂。
——“那只魔，根本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这么多年谁管过她？”
——“那又如何？就算不强，那也是魔族。”
——“她会听我们的话？”
——“我们不需要她，我们只需要‘她’。蠢货。”
那么多年谁管过她……
我们不需要她，只需要“她”……
“哈。”李青风睁开双眼，一红一黑。
他抓起一把银灰发丝，冷笑道：“真棒啊，姓叶的。”
“怎么办啊……”阿逍……果然，走为上策？
虽然这么想，李青风却觉得身体异常沉重，难以移动。
“青风，青风。”
凌逍小心翼翼地低声呼唤。
不会吧，认不清把我搁哪儿了？
“青风，醒了么？我找不到你了。”
“青风，怎么办？刚刚好像同一棵树跳了几次……”
傻瓜吗？
这是溜走的好机会吧。
李青风缓慢挪动身体，橙花绿叶发出窸窣的声音。
糟，身体沉重不是错觉。
“啊，找到了。”
李青风感觉身体不听使唤，滑了一下，接着就是失重，最后重重压到地上。
好——疼——
凌逍差一点就接到他，急急将他抱起来：“没事吗？”
摇头。
“呼，刚刚以为是哪位谪仙，结果直接摔地上变回了青风啊，哈哈。”
喂。
凌逍看李青风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急忙转移话题。
“青风，你看天气这么好，花儿这么橙……”
“嗯。”
“我们私奔一段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