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彻夜
一日日，凌逍再次回到熟悉但更加忙碌的轨迹，只是这次身边有李青风磕磕绊绊陪着。
“今日排演如何？”李青风看凌逍累得不行，主动给他按摩肩颈。
“还算顺利，只是觉得好傻。”凌逍躺在清凉的草地上，眯着眼睛看上方耸动的阴影。
“其实我也去看了，怎么讲，很不错，也确实挺傻。不过这次算什么呢？凌少族长步入虚境界的第一个生日？”
“也不算，只是正好赶上时候。最近邪修有了点动作，不说妖族发生了几起不大不小的动乱，就说魔族中魔尊一派的一位侯君也受到牵连。”凌逍闭上眼睛，阴影在他睁眼时更加浓郁。
“疯子吗？哦，他们的确是疯子。妖族动乱，会有难民潜入吧？”
“会，凌云城应该不敢来，边界势力就不一定了。青风不好奇是哪位侯君么？”
“魔族侯君跟我有什么关系？虽然是有个沾亲带故的家伙在魔族，貌似混得不错，就是不知什么时候归于天地。”李青风有些疑惑，但不妨碍咒几句。
“……确实。不说这个，明天青风可紧张？”凌逍视线中逐渐出现一点锐利的亮点。
“为什么紧张？我只消坐在位上，鼓鼓掌吃吃饭就可，虽然但是主人公还是你哦。”
“嗯，明日你的爱人就要这样那样，你不紧张么？”凌逍特意解释。
“不，为什么？虽说是爱人但又没公开还没到一损俱损的地步，当然你若出错我可能笑不出来。”李青风依旧不讲感情。
“过分，我们可是做过……”凌逍刚想转个身子，却被什么裹住。
阴影浓郁，像是滴出墨来。
弯月低悬，似要勾走魂去。
快逃！快逃！
凌逍拼命甩开浇筑在身上的黑色污泥。
逃！
他猛一个翻身，从污泥中逃脱，顾不得擦一下，就跑起来。
身上越来越沉重，污泥一点点堆积，逐渐成为一座流着黑水的小山，将凌逍压垮。
凌逍在地上用力攀爬。一滴黑水飘到他的前方，迅速扩散壮大，直到能容纳一名男子进出。
一个黑色的脑袋从里面升出来，接着是脖颈、肩膀，最后，黑色将右脚从黑水中扒出来，慢悠悠走到他面前蹲下，用那双冰凉的湿滑的黑手，用力掰正凌逍的脸。
在凌逍的瞳孔中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变化，直到变成了某一个熟悉的样子。
黑影的表面逐渐变得干燥粗糙，凌逍猛得挣扎，一点黑色的硬壳从黑影手上脱落，露出白皙的肌肤。
你！！
凌逍惊恐地睁大双眼，难以抑制全身的颤抖。
不，不要……
我还要……
我还有……
我还没……
青风……
青风。
青风！
凌逍猛地睁开明目，眼前是李青风从衣领中露出的细腻肌肤。
凌逍缩成一团，听着李青风近在咫尺的强健心跳，覆上带着凉汗的手掌。
李青风察觉到异样，低头看去：“怎么？想了？”
“你准么？”凌逍将脸埋进李青风的胸膛，闷声回应。
“不可能，养精蓄锐。”
“青风。”
“怎么？”李青风将凌逍搂得更紧。
“不用管，大概就是想叫叫你。”
“哦。”
“青风。”
“在哦。”
“青风，问个不太正经的问题，但是希望你正经回答。”
“嘶——行吧，”李青风拍拍凌逍的背，“没办法嘛，毕竟阿逍明日会很辛苦。”
“就是，刚刚突然冒出一个问题。如果，我不是我，或者说，另一个家伙顶替了我的身体，你怎么办？”
“身份顶替倒听过，身体也能顶替？那你夺回自己的身体吗？”
“可能有点难，但我会努力。”
“那我会把你身体囚了等你回来。”
“都说是正经回答了。”
“正经的，非常正经，”李青风强调了两遍，“只要我能把你身体囚了，我就做得出来。”
凌逍抱着李青风的腰翻身，将李青风翻到自己的上方，在月光下描摹李青风慵懒的眉眼：“青风竟然是这样的人啊？”
“嗯，”李青风怕压到凌逍，跪坐到凌逍的腰部，神情流露出一丝深藏骨髓的不灭的桀骜，“每隔一段时间发现新的李青风，不好么？”
“很好哦，”凌逍伸出手臂，李青风配合着弯下腰，将微微泛着红意的脸颊送到他手中，“多棒啊，青风。”
“哼。”
“咬一口。”
李青风撑在榻上，滑下肩上里衣，露出肩上一个牙印，送到凌逍嘴边：“浅了好多，怪可惜。”
“重点？”
“敢？多咬咬就不会消失，还不疼。”
凌逍默默舔上去，狠狠咬了一口。
“真乖。”李青风拉好衣领，躺回凌逍身边。
“我之前是睡着了么？”
“嗯，大概？可能是昏迷或者噩梦吧。说着话呢就没声儿了，等会一看，眼睛闭挺牢，耳朵也关上了，惬意悠然。”李青风有心调侃，凌逍也不知回敬什么。
“怎么可能惬意，紧张得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
“嗯……不记得了。只记得是个噩梦。”
“奇怪。”李青风捞过他的手指把玩。
“奇怪？不是很正常么？”忘记做过什么梦，这不是很正常么？
“就很奇怪啊。说起今日，不是看医师了么，如何？”
“完全没有问题，状态很好。你呢？”
“有些亏空，其他没什么。而且最近小腹不再痛了，”李青风抓着凌逍的手晃几下，“可喜可贺。”
“下次再痛就告诉我。”
“唔……再看吧。”
“明日……”
“不是明日了，”李青风打断凌逍，“是今日了。”
“怎么过得这样快？”
“你睡了好几个时辰。外面早就在忙了。”
凌逍凝神去听，果然能听到家仆特意放低的四处走动的声音。
“阿逍，生辰快乐。”李青风撑起身体，在他唇上轻快地印了一下。
“生辰礼。”凌逍作势伸出双手。
“你想要什么？”
“比如，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我之类。”
“不可能，哪有人可以一直陪着的，”李青风将他的手拨回去，“前几日绣了个平安符，要么？”
“要。”凌逍再次将手伸出去。
“在天涯客栈。晚些时候给你。”李青风抓住他的手，放在小腹上把玩。
两人随意聊着天，眼看时辰将到，起身换上备好的衣物。李青风端正坐在镜前，凌逍披着黑发站在身后，仔细为他梳理长发。
银灰发丝已经很多了。
“阿逍。”
“我在。”
“若我这一头全变成异色，你还会在吗？”
“会，我会一直在。”凌逍细致地藏好异色发丝。
“诓我呢，你刚刚还问，若是你的身体被夺走了我会怎么办。你肯定不能一直陪在我身边啊。”
“我会尽力，一直陪在你身边。”凌逍拿起一个精致的白玉冠，戴到李青风头上。
“这是师傅送的，平日都不戴，你看可好？”
“师傅的眼光一向很好，看看青风就知道了，看看我也就明白了。”
李青风转过头，露出一个含蓄不住的笑脸：“能说会道，晚些时候就看你了。”
“啊，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说不了几句。就算族长准许，房长们也不会准许。”凌逍和李青风互换位置，翻出一个相似的白玉冠。
“嗯……”李青风熟练地束发，接过凌逍手中的玉冠。
“可惜，”凌逍站起身，“若我年纪大一些就好了。”
“怎么？”李青风将手搭在他肩上，让他转了一圈，“确实啊……看上去好……青春洋溢。”
“乖。”凌逍伸手抚了一下李青风的发顶。
“噔、噔——”
二人对视一眼，走出去。
“逍少爷，李公子，时候到了。”
天尚且黑着，二人推开院门，两名家仆提着明亮的小灯站在青砖上，夜色朦胧。
凌逍站在院外，看李青风被家仆带走，才道：“走吧。”
“是。”家仆提着小灯，在前面引路。
凌霜刚刚给凌宣布置了任务，手上还拿着刚批改的案册，抽空瞧了凌逍一眼，道：“不错。”
凌逍今日难得穿了双红衣衫，衬得少年英姿飒爽、意气勃发。
“族长大人。”凌逍恭敬行了个礼。
凌霜放下案册，把托盘上木盒打开，露出一对银羽镯：“少族长，生辰快乐。”
“多谢族长。”
“若是遇到危险，将银羽掰断，本君自会搭救，”凌霜似有深意地瞧他一眼，道，“这镯子没什么灵性，不会变化大小，不过也称得上精致。逍儿莫要嫌弃。”
凌逍行礼，恭敬接过木盒，道：“族长的礼逍儿怎敢嫌弃，有劳族长费心。”
“无妨。先去忙吧。”
“是。”
“对了，今晚来一趟，也与其他几位房长说一下，事关魔族。霁房长本君亲自去说。”
“是。”凌逍轻声退出去，缓缓摸到左腕飞血镯的位置。
凌逍拜过几位房长，到陌林院时已经天亮，清澈的阳光带着一点凉意，打在凌逍身上。
一名家仆正带着清肃真君出来，凌逍连忙行了个礼。
“真君。”
“不错，”清肃点头应下，“逍儿可是找芸房长？”
“正是。”
清肃真君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木盒，道：“房长现在林堂。这是芸房长给的生辰礼。”
“芸房长？”
四舅的礼物为何是您交给我？
“他料到本君会提前遇上，特意将礼物调换了一下，逍儿莫要见怪。”
“怎会，多谢真君。”凌逍恭敬接过木盒。
“逍儿，生辰快乐。”
“多谢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