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隐痛
凌苍凌逍离开校场的路上正遇到带着儿女的凌芸。
“怎么？清肃真君呢？”凌苍矮身摸了一把女孩儿的发髻，“怎么这么早？”
“好看嘛，就给她扎着玩玩。”凌芸揣着袖子，避开凌苍的第一个问题。
“真君遇上青风了？”凌逍有些疼，不动声色地缩起身子避免与外衫相碰。
“嗯，族长呢？逍儿今日忙完了？那罐是什么？”
“逍儿现在需要休息，”凌苍瞥一眼凌逍，“你找族长？正好我也有事……”
“不不，我还要带孩子呢，忙得很。苍房长记得跟族长说一下。”
“嘁。走咯逍儿，”见凌芸急匆匆离开，凌苍也催促凌逍，“你家青风快回来了，赶紧回去抹药。”
“师伯，那青风先行告退。”
“嗯，早些回去。”清肃将一个纸包递给李青风。
李青风道句谢，不顾师兄师妹殷切的目光，自顾自将门关上，哼着小曲离开了。
“嘶——”凌逍额头都冒出细汗，正在抹药，就听到了院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是熟悉对脚步声，比先前轻快了许多。
“阿逍？好浓的血腥味……又受伤……”李青风逐渐靠近小厢房，暗色的人影在纸上逐渐清晰。
“无碍。青风，一点小伤，就是血流得多点。”凌逍又挖出一坨晶莹的药膏，直接盖在渗血的手臂上，爆出几根青筋。
“我进去了？”李青风站在门前，轻轻扣击。
“不要不用，我现在不好看……”凌霄看着自己半裸的、布条缠得凌乱的上半身，“也没穿整齐……”
“什么样没看过？你穿整齐了让我看什么？进了。”李青风正要推开门。
“等！等一下！”凌逍将一旁挂着的外衫拿来披到身上，迎接李青风略带责备的目光。
“你受伤我会怪你么？真是，不会绑找我啊。”李青风看着凌逍狼狈的样子，将门关好才走过去。
“这不怕你担心？”凌逍不知为何有些心虚，任由李青风将外衫揭下挂到旁边。
“担心？正是看不到才担心吧？那叫什么你想一下，”李青风将纸包放在桌上，解开凌逍缠好的布条，念念有词，“乱七八糟……我来我来。”
“额，痛心？”
李青风轻轻在他腹部拍了一下，没什么好气：“上心！药呢？”
凌逍将瓦罐提过来。
“哇，什么东西？水晶冻？”李青风几乎要将头塞进去。
“不，是药。”凌逍的笑意迅速被伤口扯下去。
“药？不是内服的？不会错吃？”李青风瞧了一下凌逍晶亮的伤口，在伤口附近揩了一把，“止血不错。”
“嗯，而且能盖住血味，你闻闻？”凌逍莫名有些得意，前倾身体。
“嗯，不过除了汗味还能闻到一些，”李青风将他推回去，“坐好，上药。”
“好。”
“所以说啊，你怎么又一身伤？还想瞒着我？”李青风半蹲在地，手上无意沾了一些晶莹，可口得紧。
“族长和其他房长都是点到为止，但是苍姨从不管这个，说只要不把我打死就行。”
“嗯，你以前的伤，很多都是苍姨打的么？”
“一部分吧，苍姨狠，但是不会特意下重手，你看，这些伤，稍微养养就好。”凌逍曲起手臂，鼓起的肌肉上染出一叶艳丽的红。
“别动，”李青风拍他一下，“既然这样，好好学学处理伤口啊，你看看……哦，你看不到。”李青风说得有些气，在他腿上重重拍打一下。
“这叫什么？吸取教训，苍姨教的，因为自己处理伤口不行，所以打斗尽量不受伤，以此为动力……”
“动力？”李青风在他小腿上拧了一把，把粘稠的伤药擦到裤上。
“错了，错了。”
“好好学，以后我不在怎么办？”凌逍转到他的后背。
“你会去哪里？要抛下我？”虽然知道李青风没有那个意思，凌逍还是不自控地说了这种话。
“去哪里？你心里算不算？我是说，你受伤我不在场……”凌逍感到后背一个热辣的地方变得清凉舒爽，“不会说话就乖乖闭上嘴巴，脸和脖子没伤就把那个纸包打开，放点东西堵着。”
凌逍伸手将纸包捞过来，隐约有肉香浮动：“师伯给的？”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苍姨讲的，你问苍姨。”凌逍将纸包放在腿间，活动手指将纸包拆开，肉香扑鼻而来。
“酥肉？没拆过，不有味儿吗，路上猜的。”
“青风喜欢么？”凌逍撕下一片纸，就着捏起一条冒着热气的酥肉。
“如何？”
“不错，来一口。”凌逍捏了一条送到后面，李青风撑着他的肩膀咬了进去。
“快到生日宴了，苍姨会手下留情么？”
“不会，但她会将上等的伤药送给我。”
“唉……”李青风看抹得差不多，在凌逍的视线内随意找了个位子休息，“受着吧，总归是为了你好。”
“嗯。”
“而且今日的伤虽比以前多，但是轻了不少……苍姨很强啊。”
“嗯，族长曾说，若是苍姨不留后路全力迎战，短时间可与四位房长平分秋色。”
“喔……”李青风相当有兴趣，“那苍姨擅长什么武器呢？剑？”
凌逍扭脖子看向李青风：“刀。剑她不太擅长。”
“嘶……可惜。”
“你若感兴趣可以请她陪练一次？”
李青风看了几眼凌逍的惨状，道：“不必不必，何必呢？我可以找师伯，师兄师妹也到了……”
“啊！就是这个！”凌逍先前总感觉有话要问，却始终想不起来，李青风提及之后茅塞顿开：“青风，师兄师妹怎么样？在客栈住得可舒服？我什么时候拜访比较好？”
“先讲你伤养好比较好。”李青风伸个懒腰，在药箱中挑挑拣拣，选了几根布条给凌逍缠上。
“总归要见一面吧。”
“放心，他们对你印象不错，毕竟是凌少族长啊，不归海那次，师傅也很欣赏你。”
“哇哦。”凌逍举起手臂，被准备给他缠手臂的李青风拍了一下。
“不过，那两个家伙，不仅骗我，还骗了师伯……你知道师伯在街上撞见他们是什么表情么？”
“那肯定挺复杂。”
“是族长安排的？最近府中事那么多，哪来的闲给四舅。”
“确实。”凌逍点点头。
“疼么？”李青风缠完，轻轻在他臂上点了一下。
凌逍试着活动上半身，隐隐刺痛：“好多了。”
“嗯，好多了就行。腿呢？”李青风踢了一下凌逍的小腿。
“再坐一会儿就好，坐一会儿。”凌逍捞回外衫披到身上。
“最近都很忙啊……”李青风将一把木椅搬过来，反坐在凌逍面前，擦净的手指卷起他玉佩上的丝绦。
“累么？累的话歇一歇，无妨。”
“累倒不是很累……”李青风将手腕翻上来，“把脉，会么？”
“会……”凌逍有些摸不着头脑，将手放上去。
“如何？就是最近有些累……也不是什么大事……”李青风紧紧盯着凌逍按在脉上的手指。
“很正常，没什么事。”凌逍换了一只手腕，一切如常。
“那挺好，对吧。”李青风试图躲避凌逍的目光，将手伸向温热的酥肉。
“最近，有什么事？”凌逍心中不安，看他慢吞吞吃了两口酥肉，终于没忍住。
“就……最近，最近。”
“嗯。”
“小腹痛。”
“经常？”
“偶尔，偶尔。”李青风塞一口酥肉，拒绝再回答。
“有时。”凌逍眉头紧皱，心中不安越发鲜明。
一片落叶被吹到门窗上，留下转瞬即逝的黑影。
“了解？”凌霜似乎不懂凌苍的意思。
“族长大人或许不清楚具体情况，但肯定有所察觉。”凌苍坐在木椅上，不能明说，只能扯些东西暗示一下。
“确实，不过本君在等他们坦白。”凌霜捧起一本书册。
“说回来，宣房长查的事有什么眉目么？”
“啊呀，那么急。”
“族长大人肯定会派人去查清楚吧，毕竟这件事我都知道了。”
“行，知道了。其实我也有所疑惑，毕竟，只要我想，凌云城的所有街道河流……”凌霜微微一笑，“我都可以。侯君也不避讳，自然是坦坦荡荡的。”
“那在下告退？”凌苍看着满桌的案册，只想赶紧离开。
“等等，”凌霜叫住凌苍，“有些时日了，苍房长觉得逍儿如何？”
“进步很大，虽然很值得鼓励，但身在此位，还不够。”凌苍坐回椅上，姿态端正。
“嗯，不过他还年轻。不过年轻人有时喜欢逞强，苍儿正在教导他，可以跟他说说。”
“是。”
“对了，虽然很相信苍房长的分寸，但作为族长还是要走个形式。逍儿的伤，可会影响到十日后的生日宴？”
凌霜拿起笔，不等凌苍回答，自顾自点头：“嗯，辛苦苍儿。还有，陌羽剑，找到了，没人敢随便动它，等会儿你去府库找找。”
凌苍面上没什么表示，只是站起来行了个大礼：“多谢族长！”
“苍儿也是，总逞强，是族长太不可靠？还是叔外祖父不够可靠？”凌霜搁下笔，“毕竟宣房长算你舅舅，本君还是他的叔叔呢。”
凌苍肩膀有些颤抖。
“算啦，你去外厅喝点茶休息一会儿，小心别倒进眼里。”凌霜将目光埋回案册。
“去的时候说一声，我给你钥匙。”
“最近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