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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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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晀一身鸦青色胡服,圆领窄袖,脚踏绣云纹的黑靴,头上仅以木簪固定。

    身下马儿也是神骏非常。

    面前的军营倒显得简陋了几分。

    他驱马上前。

    “军营重地,止步!”

    谢晀朝后乜了一眼。

    青梧当即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道:“我家将军乃定远将军齐平,来寻郭将军有要事相商。”

    守门军士相互觑了一眼,一人拱手道:“定远将军稍候,容属下通禀。”

    谢晀颔首。

    片刻后,主将营帐。

    “齐将军不该护送世子回雍,怎会出现在略阳?”

    郭将军年岁同秦王相似,面相上却显老了些,只不过常年习武,自有武将的英气。

    “我等为武将,最重军令如山,齐将军此番,实是不可取。”

    他自恃年长,向来看不惯“齐平”,只觉得他小小年纪得封定远将军,缺少磨练,因此话里话外也带上了些说教的意味。

    谢晀对他也无甚尊重,呛声道:“秦王命郭将军清剿陇山匪徒,郭将军却在略阳滞留半月有余,可是不愿遵从王爷之命?”

    “你!”

    “况且我来略阳,同样受王爷之命。”

    郭德脸色难看,“那你来我这儿作甚?!”

    “自然是告诉前辈——”

    谢晀将“前辈”二字咬得极重,明晃晃的嘲讽。

    “陇山之事,与将军再无瓜葛,还请将军回防陈仓,以免外敌来犯。”

    “黄口小儿,满口胡言!”

    “将军既然不愿,又逗留略阳,可是有了二心?”

    不等他再骂,谢晀扬声:“带进来。”

    捆得严严实实的略阳县令被带了进来。

    郭德面上惊疑不定,“略阳县令?他犯了何事?”

    谢晀将书信递与他。

    郭德匆匆看完,喝道:“区区县令,竟如此大胆?!”

    灰头土脸的略阳县令又是一抖。

    又问谢晀:“你从何处所得?”

    “我令人在他库房夹层翻出三百金,信则是藏在金浇铸的匣子中。”

    “将军在此半月,竟未发现异常?”

    郭德一噎,“我又不曾去翻他的库房?”

    “那将军为何按兵不动?”

    自然是为了等……

    郭德黑着脸,“钱福死得蹊跷,自然要探查一番。”

    “将军可有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他哪有去查?!

    这小儿牙尖嘴利,处处咄咄逼人,实在可恨!

    然郭德拿谢晀又无办法,此刻只有哑口无言。

    “你打算如何处置那群山匪?”

    “与你何干?”谢晀反问。

    郭德面色更黑,招来副将:“吩咐下去,拔营回阳关。”

    副将头都不敢抬,低声应诺。

    谢晀施施然起身,“郭将军既然忙碌,我等就不多叨扰了。”

    “不送!”

    他们一行人离去之后,副将才进来问道:“将军,在此等了半月,如今当真要回陈仓?”

    郭德睨了他一眼:“不然呢?继续留在这里,等着他齐平给我扣一个事二主的罪名?”

    “实是有些不值,那县令不过是贪财了些。”

    郭德嗤道:“贪财?来路不明的财物都敢收入囊中,我瞧着他是胆大包天。”

    “罢了。”郭德又叹道:“这事我们还是少掺和为好,只当大郎君运道不好吧。”

    青梧也在问:“主子,郭将军当真会回阳关?”

    谢晀道:“自然。”

    他从略阳县令处搜到的是他与一游商的书信往来。

    信中,那游商劝他随意寻个错处藉此抓了陇山的把柄,一则能除匪立功,二来是为他报仇。

    库房夹层里的三百金则是酬谢略阳县令为民除匪,乃大仁大德。

    那游商底细不明,郭德看完书信自然知晓其中蹊跷,不敢再趟这趟浑水。

    “这略阳县令瞧着也不傻,怎地会信游商之言?”青梧皱眉自言自语道。

    刚从外边回来的青竹接了话:“自古财帛动人心,何况是有人担保呢。”

    谢晀闻言,问向青竹:“可有查到什么?”

    青竹点点头:“主子,游商是年节前到的略阳,略阳县令敢动手,盖因游商手上有大郎君信物,想藉此卖大郎君一个人情。”

    “难怪。”

    “郭将军既然是为大郎君而来,还滞留半月,应当是知晓的吧?”

    谢晀不以为意道:“难说。所谓的信物,想来我那大哥都不知晓。”

    青梧沉思。

    “青竹,继续查。”

    “是。”

    “主子,那这略阳县令当如何处置?”

    谢晀又拆开一则密信,头也不抬道:“他既敢收三百金,相比往日里手也不干净,彻查定罪。也算给陇山一个交代。”

    “至于游商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也不难猜,过些时日我亲自送他一份大礼就是了。”

    青梧想起他在陇山听人传的精彩至极的天火降罚,颇有些跃跃欲试。

    略阳城里近来并不安宁,先是城外驻守的军士陆续走了,再有那县令收受贿赂被郡守抓了个正着,眼下已经定了罪。

    不少县民拍手称好。

    比起陇山上鲜少露面的山匪,近在眼前蠹虫才是他们最痛恨的。

    而奇怪的是,陇山的山匪似乎也销声匿迹了。

    只不过,现在已无人在意。

    谢晀往日里在战场上厮杀,除去青竹三人,自然是有其他心腹的。

    譬如正操练着陇山众人的贺经武。

    转眼间,陇山的山匪们已然换了个身份。

    算起来,他们也在贺经武手底下受折磨十余天了。

    起初许多人叫苦不迭,但碍于方成的话,不得不憋着。

    贺经武冷眼瞧着,挑了几个刺头出来当众揍了一顿,当下许多人都老实了。

    “贺副将,我等听闻您随齐将军征战沙场时,一柄长矛耍得是出神入化。我们寨主……呸,我们方大哥的大刀亦是十分出色,不知今日弟兄们可否有幸,一见两位英姿?”

    话音刚落,一群人哄然,叫嚷着让他们比一比。

    贺经武瞧了那人一眼。

    方成坐在一旁,默不吭声。

    他原本是寨主,如今同其他山匪们一般无二,众人皆以为他心里有些不甘,却没见他有什么动静。

    不是没人找他抱怨过,方成只有一句话——

    “当日我已与你们言明,若是不愿,可随时离去。只是嘴上漏风的话,小心一家老小性命不保。”

    “若是想留下,那便闭嘴。”

    他们又悻悻然离去。

    天天训练虽苦,但也是个好机会。

    他们只是不乐意成日里被贺经武骂得跟孙子一样,想找个人替他们出头罢了。

    谢晀如今还未离去,留在略阳暂理政务。

    算算时间,“世子”回雍州尚且需要月余,不若留在此处。

    正好今日里过来瞧瞧他们练得如何,恰听到一群人在起哄。

    来迎他的青桐笑笑:“有些心里不服,想撺掇着方成跟贺经武打一架呢。”

    青梧幸灾乐祸道:“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正好瞧瞧那方成的本事。”

    谢晀乜了他一眼,青梧立时噤声。

    谢晀微微勾唇,抬步向前:“走,去瞧瞧。”

    他们来的时机正好,稍显简陋的演武场四周围满了人,方成与贺经武相对而战,中间隔了十余步远。

    “我等在军中比试切磋,点到为止即可。”

    贺经武率先开了口:“请。”

    “有劳贺副将指教!”

    方成拱手一礼。

    言罢手中大刀一翻,毫不花哨地直直朝贺经武劈去。

    贺经武长矛直伸,双手持柄,挡住来势汹汹的刀刃。

    众人只听得兵器相对时“锵”得一声。

    贺经武哈哈一笑,赞道:“方成老弟好臂力。”

    方成会之一笑:“贺副将过谦了。”

    刀回矛收,贺经武手中长矛一抖,出其不意地朝着方成右肩刺去。

    方成反应极快,侧身险险躲过。

    长矛叶刃从他颊边而过,差点儿刺住。

    战势激烈。

    众人兴致同样高昂。

    谢晀他们一角倒是安静不少。

    青梧赞道:“这方成,确实有些东西。”

    青竹:“你在这里待了半年余,没与他交过手?”

    “嘿嘿。”青梧讪讪一笑,“倒也不是,只是不好用尽全力。”

    青桐在一边拆台:“还没打呢,他人都跑没影了。”

    “胡说!”青梧瞪了青铜一眼,忿忿道:“我那叫战术。”

    青桐扑哧一下。

    谢晀道:“不如一会儿你与他比划比划?”

    青梧缩缩脖子,又不敢不应,心道躲不过去了,便道:“那我同他比试骑射罢了。”

    他本以为谢晀不会同意,谁知他偏生同意了。

    心下一时忐忑。

    青梧纠结了一会,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心一横,左不过是骑射而已。

    他偷瞄了谢晀一眼,却见他眼神放空,并未看场内的比试。

    再看去时,却又被谢晀抓了个正着,连忙扭头看向场内。

    场内两人打得激烈,倒是有几分不分高低之感。

    不过贺经武到底是久经沙场,经验更足,旋身挡过方成一记砍,手中长矛舞了个花,角度刁钻地落在了方成左肩,叶刃距他颈侧不过一寸。

    众人瞧了个过瘾,纷纷较好。

    人群中,有几人虽然丧气,不过也真正服气了。

    他们这些人,最讲究的就是谁拳头大听谁的。

    原先他们打不过方成,听方成的,如今方成败在了贺经武手里,自然听贺经武的。

    他们再不服气,指不定被打得更惨。

    贺经武手起长矛,亲自扶了方成起来。

    “方成老弟,你今日虽不敌我,但假以时日,你成就必定在我之上。”

    方成真心实意地笑了:“承贺副将吉言。我还有许多路要走呢,成就什么的,远着呢。”

    “欸,还贺副将呢,”贺经武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痴长你几岁,你不若唤我兄长吧。”

    方成朝他一拱手:“小弟见过贺大哥!”

    “好!”

    贺经武哈哈大笑。

    “两位的比试实在是精彩!”

    谢晀他们走到近前,青梧赞道。

    两人见了谢晀,先是行礼,随后才有空搭理说话的青梧:“怎么?你也想与方老弟比试比试?”

    青梧笑道:“我在陇山待了半年余,实在是钦佩……”

    他一时间卡了壳,现在方成并无职位,喊寨主有些不妥,一时间确实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

    “唤我方成便可。”

    “实在是钦佩方成的骑射,不如就比一比这骑射功夫如何?”

    “方老弟意下如何啊?”

    方成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几人定场地时有些犯难。

    谢晀便道;“陇山上,还少了你们骑射的地方。”

    众人恍然。

    随后几人纵马去了一处稍空旷的林地。

    “如此,那便约定好,射中三只飞鸟,且不伤其性命,谁先返回谁胜出,如何?”

    两人均无异议,相视一眼,同时进了林子。

    射飞鸟,倒是不难,只是不可伤及飞鸟性命,便须用巧。

    不多时,两人陆续回来。

    青梧先到,方成紧随其后。

    再看两人猎的飞鸟,方成的伤口都在左侧翅根处,青梧的则没这么整齐。

    青竹与贺经武三人对视一眼,一时间分不出谁更佳。

    谢晀直接两个都夸。

    随后看向方成,“林中可有什么珍禽?”

    青梧好像反应过来,为何先前主子没计较他要与方成比试骑射之事了。

    原来目的在此啊。

    方成一怔,道:“如今时节正好,将军可是要猎些皮毛?”

    谢晀颔首。

    方成会意,带着众人一同去了林子深处。

    青梧落后两步,拽了拽青竹的袖子,悄声询问:“主子怎么突然要打猎,还是想要皮毛?莫不是送人的?”

    青竹点点头,从他手里扯回袖口。

    青梧越发来劲,“可是送给哪位女郎的?你们先前提到过的兖州的那位?”

    燕南熙同谢晀相识时,青梧与青桐恰巧被谢晀派往陇山,还有其他事务,从没见过燕南熙。

    青桐也好奇,落后了几步等着听。

    青竹不禁有些无奈:“自然是。”

    “性情如何?相貌如何?”

    “自然是上上好的。你们日后不定就能见到了。”

    青梧嘟嘟囔囔,“可惜。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到。”

    谢晀三人在前,方成与贺经武一左一右,正谈着陇山众人的操练问题。

    贺经武虽有些遗憾不能听听那女郎的事情,面上半点不显,一五一十地回着谢晀的问话。

    “我瞧着他们似乎有些底子在,旁的好说,只是规矩欠缺些。”

    “老寨主曾经从过军,教过我们一些,不过到底是在山里自由惯了,确实需要贺大哥多多费心。”

    “现如今还剩多少人?”

    方成答:“原本寨内壮年男子八百余,有些有家室的不愿从军的,或是有长辈需得照料的,留在了寨子里,现如今正在操练的还剩六百八十人。”

    “不少了。”

    “他们有些根底,学东西也非常快,我瞧着都是不错的苗子。”贺经武跟着道。

    意思是这六百八十人是筛过几遍的了,不用再剔除了。

    谢晀沉吟片刻道:“以你之见,从你手底下调出三百人如何?”

    贺经武想了想:“将军过段时间就要用他们?”

    谢晀点头。

    “八百人可够?”

    谢晀:“六百足矣。此事不宜声张。”

    贺经武懂了,“那我便与方老弟挑选三百人出来,与那三百人单独操练。”

    方成插不上话,沉默听着。

    “将军何时要用?”贺经武又问。

    谢晀算了算时间,“两个月可够?”

    贺经武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时间很紧呢,肯定地点了点头:“足够了。”

    谢晀眼前一恍,立时拉弓放箭,远远听见一声哀鸣。

    “好俊的箭法!”方成赞道。

    “那当然。”贺经武有些自得:“咱们将军可是能与千军万马之中,一箭取了敌军将领性命的人。”

    “将军高才。”

    谢晀笑笑。

    几人都是箭法不俗之人,回去之时都是收获颇丰。

    谢晀想了想,还是着人立刻送往千里之外的兖州。

    虽然现下还是春末,等送到兖州,估计该入了夏。

    但他此刻就想送,想必她亦是。

    哪怕她现在用不上,他也想让她知道,他在想他。

    略阳新的县令很快到位,谢晀在陇山住了半月,又赶回了凤翔。

    秦王世子回到凤翔之后,一改先前的倜傥风流,将后院遣散了个干净。

    芙蓉园的娇花儿们相继离开,原本热闹的芙蓉园眨眼间便冷清下来,再不复往年的春色满园。

    很快有好事者扒出了世子这般消沉的原因。

    竟是在世子南下时,与同行的表妹生了真情意,听闻那表妹极为貌美,令人见之不忘。

    “而且啊,谁再敢说咱们世子只会吃喝玩乐,仔细我不扯掉他的嘴!”

    “怎么说?”

    立时有人追问道,显然最初说话的是个消息灵通的。

    那人讶异道:“你不知道?”

    “咱们世子可是做了大事的人,在梁州为民除害……”

    眼见围着他的人更多,这人愈发得意。

    但他口才着实是妙,讲谢晀如何机智非凡,一眼看穿贼人奸计;又讲美人不慎被奸贼掳走,谢晀宛如天神降世,救美人于水火……

    一串子溢美之词砸下来,砸得众人晕晕乎乎的,仿佛短短时日不见,自家世子便泥鳅成了龙。

    这变化不可谓不大。

    有人夸,自然有人不放在眼里。

    清冷的室内,文姬瞧着苍老憔悴了不少,一身暗沉沉的衣服衬得气色更不好,眼下的青黑则说明,她近日都不曾有个好眠。

    谢晔将手中的素瓷茶盏狠狠掷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他谢二凭什么?!”

    “常年荒淫无度,今朝不过斩了个蠹虫,便惹来赞誉无数?”

    “何曾有人看到过我?!”

    他神情阴沉,言语间的愤怒昭然若揭。

    “更何况,他不过是为了个女人才如此的!!”

    谢晔缓了口气,似乎想到什么,颇有些幸灾乐祸:“现在好了,那女的死了,死了!哈哈!”

    文姬掀起眼皮,淡淡道:“死了就是好事吗?你难道就不怕,他谢晀自此浪子回头,他只要安安稳稳的,世子便永远落不到你头上。”

    谢晔一僵。

    “阿娘,儿该如何做?”

    文姬没答话,而是问他:“他从扬州回来,可有查到谢暖的消息?”

    “大约…大约是不曾吧。”

    谢晔支支吾吾的。

    “蠢货!”

    文姬斥道。

    谢晔涨红了脸,犹带羞恼。

    文姬顿了顿:“他在扬州做了甚,你竟半点不关注?”

    “若是带了谢暖回来,你阿耶眼里如何能容得下你兄妹二人?”

    她放柔了语气,耐心与谢晔讲着其中利害关系:“陇山的事情你阿耶糊弄了过去,现如今连个水花都没有,你可曾去信问过郭将军?”

    谢晔得了安抚,脸上稍稍好看了些,他都及冠的人了,还被阿娘骂蠢蛋,外人知晓了指不定怎么笑话他。

    只是提及郭将军……

    “阿娘,您是不知,那郭德根本看不上咱们娘俩!当日无故撤兵,我多番去信与他,他竟然说什么,让我闲事少管,少与我那些狐朋狗友们耍闹。”

    “他竟如此待我!”

    谢晔越说越气,然而他手中茶盏刚被他摔得稀碎,此时连凉茶都喝不上一口。

    谢晔愕然:“阿娘,可是他们亏待你了?此处连茶盏都不曾多备几个?”

    文姬叹口气:“你与阿晚在府中,可有人踩高捧低?”

    “不曾。”

    “那便好。”文姬探出手,握住了谢晔的:“你们兄妹二人能照顾好自己,阿娘就放心了。”

    谢晔是个自幼娇养的公子哥儿,那双手都不曾沾过粗活,此刻被文姬手上的茧子磨得疼了,径自挣开手抱怨。

    文姬眼神一黯。

    谢晔没注意,道:“阿娘,您在此处也需照顾好自己,阿耶令我不日启程前去洛邑。您放心,我定然做出一番功绩来,接您回去!”

    文姬收拾好情绪,摆出欢喜道:“那阿娘就等着我的晔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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