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援军来的比想象中的要快上一些。
一场闹剧似的风波就这么平息下来。
近些时日里,扬州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都从巷尾家小子不争气,西巷家小媳妇还没传出喜信儿换成了惊心动魄的反叛之夜。
他们只是将这事情当作一场唏嘘感慨,夹杂着些许庆幸。
这只是冰山一角,其背后潜藏的巨大冰山,才是韩阁他们所要做的。
正是因着有他们所作所为,扬州百姓们才能过一个平静又安详的年节。
卫泽原本没打算那日行事,但是这个时机实在是太好了,丹阳城内兵马不多,只要封死城中,城外大营便不会收到消息。
兖州、雍州跟随而来的两个将军都还不在,丹阳城除了他,完全是一个空壳子。
在旁人不断蛊惑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提前行事。
偏生一步错步步错,一朝兵败,最后还是落了一个阶下囚的下场。
家底被人查了个干净。
扬州待他不薄,但是抵不过权势财帛更动人心。
这种人最好收买,也最容易被当成枪使,偏他自个儿不这么觉得。
昭平帝稍稍一诱惑,他就禁不住与虎谋皮,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应当。
韩阁连见都不愿再见他一面。
只是卫泽却不能死在他手中,蠢归蠢,还是有些用处的。
第二日,卫将军为了一己私利,私造龙袍、试图绞杀刺史,随后自立为王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一应罪证亦是整理了出来。
韩阁轻易不能出扬州,更不敢让韩束之去冒险,于是派了最亲近的一应下属前往中州,递交罪人罪证。
谋反这种大罪,他是不愿意沾手的。
一道上中州的,还有一沓厚厚的密信。
昭平帝满不在乎地说:“既然是废子,按罪论处就是。”
陈侍应下。
“韩家这个老狐狸,倒是精明。”
“陛下圣明之君,臣下必定心服口服。”
这厚厚一沓信,没写旁的,将谢晀在扬州踪影一字不漏的全部书了上去,并后来韩阁假意归顺雍州时与谢晀的谈话全数记了下来。
但是这个过程,简直荒谬!
昭平帝越看眉头蹙得愈紧。
看到最后,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低低骂了一声:“废物!”
陈侍闻声在一旁悄然抬眼偷偷瞄了几下。
第一日,洛女郎染了风寒,谢晀世子日夜陪伴。
第二日,病邪未去,晀世子亲去城外寻了个赤脚道士,为洛女郎驱除寒鬼之邪。
韩束之屡邀不应,或因洛女郎与晀世子闹别扭,或因两人在下棋赏梅,或因天冷了,不想去。
前两个还算正常,最后一个是什么玩意?!
后来好不容易去了,一会儿买头花,一会儿买糕点,景色没观多少,话也没套出来,女儿家的东西倒是买了不少。
最后救了个小孩子,还极幼稚的逗小孩子玩儿?
这些不必说了,且说后来,韩阁亲自找上门,透漏出想要入雍州阵营的意思。
谢晀他!听!不!懂!
先不管他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韩阁又去了几次,皆无果而归。
最后一次,韩阁索性直接说了。
谢晀:“哦。我问问阿平。”
说的应当是齐平。
昭平帝只是看着信就想将谢晀提过来揍一顿。
实在是太欠打了。
他谢家的儿郎们,怎能为了一个女子痴迷至此,还伤心?
还不如像之前那样,四处沾花惹草当一个省心的浪荡子呢。
昭平帝又一想,左右不是他的儿,爱咋咋!
心气儿顺了不少后,昭平帝又仔仔细细将这厚厚一沓信瞧了一遍。
不论如何,扬州这态度倒是不错。
昭平帝还是不太放心。
近些年来扬州任打任骂的,诚意是摆在这了,但帝王本就是多疑的,尤其是遇见昭平帝这种小气又多疑的,他还是怀疑。
“派人去扬州,寻个可信的。”
陈侍知他想做什么,思来想去荐了两个人,凭他挑选。
昭平帝看了一眼,随意指了一个。
这消息一出来,扬州悬着的心就安了大半。
谢晀也终于闲了一些。
过了年关,待到路好走一些,燕南熙便要会兖州了。
再过半年,她就到了接管兖州的年纪,必得提前回去安排。
且还有她从扬州这儿拽下来的一块肥肉,需好生安置了。
桩桩件件,都是刻不容缓的。
算起来,这段时间竟是她最闲暇的时间了。
扬州冬日短,天暖的也早。
这时节躺在暖洋洋的日光下是再好不过了。
脸颊微微发烫时,再去一本薄薄的书册盖在脸上,嗅着淡淡墨香入睡,那就更滋润了。
谢晀悄然进来时,丫鬟们都被燕南熙指使着做旁的事情了。
见她这样惬意,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进了内室去了件薄斗篷来,盖在她身上。
燕南熙将睡将醒,闻到熟悉的气息,迷迷糊糊道:“你来啦?”
“怎地也不知盖点儿东西?还有丫鬟,竟也没注意到?”
她眼也不睁,摸索着揪到了他宽大的袖摆,放软了声音:“是我不让她们拿的,你瞧这日头多好?”
“是挺好,”谢晀应了句:“但也有风。”
燕南熙赶紧打住这个话题,睁开了眼睛:“好啦,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
“你忙完了?”
她侧着身子,两人一坐一躺,还算合宜。
“差不多了。”
“呐先恭喜晀世子喜获一州?”
“你还夺了三郡。”
谢晀提醒道。
燕南熙摆摆手:“南三郡有小有偏,您可是堂堂雍州世子,怎缺这点儿地盘。”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燕南熙一时无言,顶着他戏谑的目光,揪了他衣领一下。
她选择换一个话题。
“你做了什么?”
其实她好奇这个事情很久了。
她只要三郡,已经是估量着韩家能让出的最大利了。单是这三郡,扬州也能瞒过去,不至于招来昭平帝的怀疑。
毕竟前边还有个雍州挡着,只要吃相没太过难看,就能全身而退。哪怕是最坏的情况。
现在则是最好的情况。
昭平帝仿佛半点没有怀疑。
燕南熙便知道,扬州还藏着更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谢晀凝视着她的眼眸,只说了三个字:“计中计。”
她略蹙了眉,想了一会儿,问道:“扬州?”
他眼里含了笑,夸道:“还挺聪明的。”
“那当然。”
燕南熙眉眼弯弯。她就知道,这人几年前救了韩束之,当时就应和扬州搭上线了,怎会半点动作没有,任由她在这儿蹦跶。
这局棋,谁是下棋人,谁是棋子,还未可知呢。
但这与她无关,毕竟她的目的达到了。
谢晀此人,果真不容小觑。
燕南熙在心底感慨了下,忽然想起一件事,面上带了些歉疚:“我该回兖州了。”
谢晀的手顿了顿:“这么快?”
“等再暖一些,便要走了。”
她垂了眸:“下次再见还不知道要到何时。”
谢晀在她头上揉了一把:“无事,得了闲我就去找你,如何?”
“那么远,还是写信吧。”她嘴上拒绝了,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
但也没期望他真的过来,雍州、兖州距离遥遥,出来时间这么久,很容易引来昭平帝疑心,得不偿失。
“好,写信。”
两人絮絮叨叨说着话儿,一个叮嘱天凉要注意添衣,一个让他再上战场要万万小心。
燕南熙又从怀里掏出一对平安玉扣来,亲自给谢晀带上:“一定不要摘下来。”
谢晀点点头。变戏法似的掏出来一只镯子,套在她皓腕上。
燕南熙有些惊讶,“你怎么找到它的?”
这只镯子,正是在冀州逃亡时,她托小乞丐当掉的那只。
“我可是废了大功夫的。”
谢晀见她欢喜,颇有些自得,轻咳了一声才道。
燕南熙几要扑上去。
然而余光瞥见不知何时出现的月艾秋艾,动作极快地收了手。
谢晀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