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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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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平帝面上表情不定,手上不断摩挲着貔貅摆件,周身阴沉沉的,连陈侍跟在他身边十几年了,此刻都不敢轻易上前触他的霉头。

    极轻极轻的脚步声响起,陈侍不耐烦地瞧过去。

    动静这般大,找死呢?

    来人是他刚认的小徒弟,他微微蹙了眉。

    小徒弟不敢进来,站在屏风后边冲他招手。

    陈侍悄悄抬眼望了一眼昭平帝,这才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压低声音斥道:“作死呢你!”

    “师父莫生气,”小徒弟赔着笑,“外边有人说要见陛下,道或有一法可解陛下之忧。”

    “确真?”

    “他亲口说的,只是不肯告诉我们,非要面见陛下。”

    陈侍甩了甩拂尘,“等着。”

    重新进了殿中,他已然又换了一副神情,“陛下方才有一人道或能解您烦忧,可否要见?”

    昭平帝沉默着,陈侍小心翼翼垂着头,半点儿声音不敢出,只恨此时不能闭了气去。

    昭平帝突兀一笑,这笑着实看不出有仁君之相。

    “唤他进来。”

    这时陈侍领命从宫外搜集来的名医,方才他的同伴死了大半,血染红了宫门。若不是他道有法子替皇帝分忧,想必此时早成了荒郊上一具死尸。

    疾医再见天威,属实是吓破了胆,双腿打着摆,由小宫人搀扶着才勉强不至于污了皇帝的眼。

    “你有甚法子?”

    疾医小心觑着昭平帝面色,试探着道:“陛下乃天子之尊,子孙缘必定绵长。眼下之困,兴许是命煞未解之故。”

    “命煞?”

    昭平帝半张脸隐在暗处,神情晦暗不明。

    疾医深深跪服:“小人斗胆之言,还请陛下恕罪。”

    陈侍轻蔑地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疾医,转而掩住眸中不屑。

    左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皇帝信神佛,却不曾在这事上过于相信。

    顶了天是年年去一趟古刹,烧上一炷香而已。

    “讲吧。”

    “若是寻常方药针砭皆无用,陛下或可试一试方士之道?”

    陈侍轻抖了了下手中拂尘,静静等着昭平帝再次开口唤人将他丢出去。

    久等不至。

    “方士?”

    “小人曾听闻一人自打娘胎里出生,便多了一指,乃是不祥之人,后有幸遇到方士羽人点化施恩,原他不过是出生之时沾染了污秽,现已恢复正常。”

    “倒是有趣。”

    陈侍面上变来变去。

    疾医见他感兴趣,镇定了许多,便又讲了几个诸如此类的例子。

    陈侍狠狠瞪了一眼小徒弟,是从哪儿找来的游医,竟跑到当今天子跟前胡咧咧?!

    这等乡野间经三人口,狐狸都能变成老虎的传言,怎能搬弄到皇帝眼前,还一副这才是正道的模样?

    偏生昭平帝听得甚有兴致。

    大手一挥赐下财宝无数。

    不到一个时辰,疾医俨然成了昭平帝跟前的红人。

    这疾医也是能说,专门捡昭平帝喜欢的讲,直到昭平帝乏了,他才退下。

    陈侍刚想说什么,皇帝开了尊口:“去寻些方士进宫。”

    “陛下?”

    “听不懂?”

    “奴这就去。”陈侍垂了眉眼。

    方士陆陆续续进宫,朝中议论纷纷,却没人敢闹到昭平帝跟前。

    而陈侍接连被许多人询问,却只能苦笑以对。

    朝中并不太平,流言动摇不了国之根基。

    且百姓向来是好糊弄且胆小的,依着他们的意思,只要杀几个带头的以儆效尤,时时监管,流言想必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青州重新修缮,现在流言渐渐平静下来。

    雍州却是闹了出来。

    秦王公然上书,拒了皇帝简兵的旨意,朝中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随着明面上的奏疏一起进京的,还有一封暗奏。

    言辞犀利,直指皇帝不慈,心胸狭隘,竟对国之栋梁、他亲封的定远将军齐平痛下杀手。

    亏得齐平命大,有幸逃过一劫,却是留下了病根,日后上战场会是怎样尚未可知。

    陈疏字字诛心,就差没指着昭平帝骂他狼心狗肺了。

    气得昭平帝又摔一批才补好的瓷器。

    昭平帝斥责陈侍:“怎么做的事情?杀一个小女子竟还能将定远将军扯进来?尾都收拾不干净,养着你们有何用?!”

    陈侍垂首听着。

    待他骂完了才缓缓道:“陛下息怒。雍州并无实质证据,因此才上了暗奏,此举必有深意。”

    昭平帝气消了大半,“将底下的人好好清理一遍。”

    他只是一时气上来了,陈侍的能力十几年来他是看在眼里的。且他手里的人又不止陈侍,自然知晓那些痕迹并不是自己人留下来的,而是有人特意为之。

    更别提秦王只是喊得厉害而已,再厉害他也不敢因此反了。

    “你派个人算了,磨墨。”

    哪怕此时不是中州所做,昭平帝都必须要将态度摆出来,戕害忠臣这等昏君之名他却是不愿意被扣上的。

    于是,皇帝一声令下,非但没有责怪秦王抗旨不尊,免了他简兵的命令,还派了专门的官员押解着足够五万军士一年所用的粮草,从中州浩浩荡荡出发了。

    一路上极其招摇,要多高调有多高调。

    只差没敲敲打打着表示昭平帝对边关将士的关切,对秦王的手足情深。

    这一番博弈下来,谁也没讨到好。

    雍州得了粮草,但是被迫和中州演了出兄弟情深的戏码,且谢晀还受了伤。

    中州虽损失了粮草,却借此机会将名声扳回了许多。

    民心回笼。

    现在天下还算安稳,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能过得下去的。

    人们心底对于换君主的念头还是比较薄弱的。若是要换,皇帝无子,届时储君之位争夺,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兄弟情深带来的,还有民间关于皇帝属意晀世子接任储君之位的传言。

    天气愈寒,北风呼啸。

    冀州处于大临朝北地,天要更冷一些。

    且外敌都在北部,冀州治所也要靠北一些。

    冀州左临雍州,右靠兖州,北抗外敌,占地更广。

    冀州是晋王所治,相较于秦王的爱风花雪月,晋王对于风雅玩乐是可有可无的,对那起子风花雪月的不甚感兴趣,为人精干,能力出色。

    虎父无犬子,晋王嫡子小小年纪亦是十分能干。

    与风流纨绔的秦王世子和籍籍无名的蜀王世子相较而言。

    却说冀州一处不起眼的山脉之上,隐隐闪着火光。

    夜深人静之时,是无人在意这些的。

    远处驻守的军士巡逻时,虽发现了这些异常,却因着曾被特地叮嘱过,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寒冬时分,昏沉的天空上悠悠飘落星星点点的雪花,雪势渐大,簌簌无声,偶尔闪过寒风呼号,是众人习以为常的。

    一军士起夜时,原本还迷糊着,被寒风一激,清醒不少。

    他打了个哈欠,正要朝回走,一转头却看到远处汹涌的火龙。

    火龙在寒风中起舞摇曳,几乎要将周围一切都吞噬,照亮了半边天空。

    寒风呼号声中,似乎夹杂了别的声响,听不清楚。

    他一下子就清醒了。

    随后整个营地都被他喊醒。

    数年心血,毁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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