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世事总无常,尘世间来来去去许多人,有因缘际会结伴成行,亦有阴差阳错擦肩而过。
穿过迢迢山水赶来的几人悄然潜入凤翔城,却发现想要找的人竟然不在。
天渐寒,日渐短,早些时候下值回家时,天边还卷着红云残阳,现在却已擦黑了。
这风也凉了,曹老六裹紧了衣衫,挡住寒风。
然他甫一推开门,就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平日里厨头叫得欢快的家禽此刻安静无声,整个小院静得让人心惊。
曹老六神色一紧,严严锁住院门。
直至他走进屋内,点燃了灯火,赫然发现门后站着一个人。
他骇了一跳。
门后的人掏出信物,冷声道:“那二人现在何处?”
曹老六仔细检查了信物,才道:“两位女郎本要回兖州来着,不知怎么又进了秦王府,还成了王府表姑娘,前几天却跟着世子南下扬州了。”
“扬州?”
“属下已将消息传了回去。”
“可知道走的是哪条道?”
曹老六点点头,“事关紧要,我仔细问了,听说是准备绕开中州,取道梁州汉中,再过荆州。”
那人点点头,丢给他一块牌子:“念你有功,上头有赏。近日会有人与你联系。”
曹老六接住,压住惊喜,朝兖州方向一拜:“谢主子恩典,必不负主子赏识!”
别小看这一张牌子,这代表着他在从一个小喽啰,变成了有话语权的小头目。
那人又问了些,转身离去了。
赵渠从曹老六的院子里离开,天已经黑透了,借着夜色笼罩,七拐八拐进了一个小院。
里边正等着几个人,见他回来,纷纷站起身:“卫长!”
赵渠颔首,示意他们坐下。
“结果如何?”他先是问道。
“来晚一步!”
众人附和,有一人犹豫着道:“公主似乎在雍州受了委屈,不如……”
赵渠目光淡淡,言语却铿锵:“尚未有令,不可擅动。”
那人惭愧低头。
“当务之急,是快些追上去,尽早与公主汇合。”
“卫长所言极是。”
“连日赶路,想来是疲惫的,今晚修整一晚,明日出发。”
“是!”
兖州治所廪丘距凤翔实在是远,他们日夜兼程,不敢有一丝懈怠,急行十余日才赶到。
现在虽仍未见到公主,到凤翔到汉中,可近多了。
赵渠写了信,命人加急送回。
他们是最先赶来的,已经收到信,柳先生等人也上了路,需得给他们传个信,免得来了雍州扑了个空。
“皇上,雍州传来了消息,晀世子已于月初南下。”
昭平帝捏了捏眉心,“哦?”
陈侍弯腰递上了一封信。
昭平帝展信,细细地读。
灯光有些昏暗了,陈侍取来小剪,轻手轻脚地将烛光拨亮了些。
昭平帝面上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轻飘飘地丢了信。
陈侍不敢多问,伸手碰了碰杯壁,有些泛凉,该换新的热茶了。
他刚想悄悄将茶盏端下去。
“且慢。”
昭平帝将茶水接了过去,一口饮尽。
陈侍欲言又止。
“无事。”昭平帝摆了摆手,道:“那个表姑娘是怎么回事儿?查清楚了吗?”
“奴去查了李家,没有这两号人物,李家几位郎君的外室也都找了一遍,包括几位女郎。”
陈侍斟酌着回道:“探子来信说,那两位是银甲将军带回来的,也是他找的秦王,才让秦王拍板定下的。”
“银甲将军?”
昭平帝不太熟悉这个人,并无印象。
陈侍伸手在自个儿嘴上轻轻拍了一下:“瞧奴这嘴巴,是定远将军齐平。两年前您亲自赐下银面甲的那位。”
“那个啊。朕记得他当年少年出名,现在也还没及冠吧?”
陈侍笑笑:“听说只比晀世子年长一岁。”
“果真是少年出英雄。朕是老了啊。”
“皇上正值壮年,怎会老?”
昭平帝哈哈一笑。
“这个表姑娘不简单啊。”
“到底是个女儿家,后宅里的阴私伎俩。哪里敢掺和国之大事。”
陈侍跟了昭平帝许多年,自然知道他想听什么,专门挑着他喜欢听的说。
“就你会说话!”昭平帝笑骂了一声。
陈侍摆出一副他是说真话的无辜面容,小意捧着九五至尊。
昭平帝笑了一阵,才停了下来,“既然去了,那就安排吧。”
“是,奴这就吩咐下去。”
燕南熙坐在马车上,对面是仗着“受伤”凑过来的谢晀。
秦王不放心,让郑仪郑先生一起过来了。
最开心的当属南洛了,但是面对凑过来的谢晀,她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几人挤在一辆马车上过了几天之后,南洛确定谢晀并不会作甚出格的事情,加之又收了几本兵书,极欢快极自觉地上了郑仪的马车。
燕南熙曾问过她,见她神色纯稚,只是去问不解之处的,便随她去了。
后来见到郑先生面色苍白,还隐隐生出一点儿同情心,吩咐元夏给人送去了些药物和她记得的调养方子。
收到东西的郑仪:???
怎么都觉得他弱不禁风?
谢晀捻着个酸枣子放到嘴里,这是初初穿过雍梁交界的小山上的野山枣。
周围人烟稀少,野果无人采摘,漫山遍野都是。
停下来休整的时候,燕南熙和南洛散心顺带采的,起初只是采了一点儿,本想尝个鲜的,不过他们几个都喜欢,连鲜少现身的银甲将军都觉得不错。
银甲将军也来了。
正如他当时说的那样,只不过鲜少出现罢了。
既然都喜欢,谢晀大手一挥,直接让随从去采了许多存起来,或让巧手厨娘用盐巴渍了,酸甜中有一丝丝的咸味,吃多了也不腻。
青竹和青簪也一起过来了。
谢信留在秦王府,给戚媪搭把手。
除了这两个人,谢晀倒是也没带其他的人贴身伺候。
而且,燕南熙眸光微闪,似乎这青簪,平日里也没做贴身伺候的活计,大多是青竹,或者谢晀自己动手。
或者是如现在这般——
“阿熙,我想换本书看。”
燕南熙放下手中的书:“哪本?”
谢晀含笑:“左手边第三本。”
燕南熙找了,正要抽出来递给他,他却摇摇头:“不是这本。”
她忍了。
重新数了一遍。
谢晀还是摇头,“不是。”
燕南熙有些微恼:“那你自己过来找。”
谢晀无辜又可怜:“我过不去。”
他指了指自己的腿,“疼。”
燕南熙:“”
他这伤是十月朝过后,为了去扬州在书房跪了好些天而留下的。
尤其是再见到他因为受伤,燕南熙对他越发宽容之后,而更加放肆。
“那就不换,你手上的看完了吗?”
谢晀摇了摇头。
“自己过去就自己过去。”
他放下书,一手撑着马车窗边,一手支着马车内的书案,作势要起身。
燕南熙余光瞥见他动作,本想狠心装作看不见,忽又见他身体一晃,像是不稳,还是没忍住伸了手。
只是没等她扶住人,反被对方抓住了手腕,立马明白了他在诈她。
刚要生气,嘴中被塞了一个酸酸甜甜的酸枣,堵得说不了话。
燕南熙只能用眼睛瞪他。
“别气了。”谢晀抽走了她还拿在手里来不及放下的书,笑道:“左数第三本,是你手里的这本啊。”
他笑得狡黠,因着得了逞,又显出几分得意来。
燕南熙不禁想了一下,好似方才她手中的书,确实是第三本。
“喏,阿熙,我错了。”他将书还了回来,还认了错。
惹得燕南熙不好说什么。
谢晀又道:“这样多好啊,非要坐那么远。”
方才两个人是对着坐的,现在是并排。
是远了些。
燕南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