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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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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南熙走在最后边,听着前边人小声讨论着。

    前边的人都是出了阁的妇人,说话上没那么多顾忌,言辞颇大胆。

    惹得原本和燕南熙站在一起的小娘子们纷纷羞红了脸,快步走到了前边。

    燕南熙手里捻着朵菊花,漫不经心地想着南洛去了何处。

    这次脏了衣衫,必然是文姬动的手了,既然当时没有牵扯到南洛,后来又被她支开了,应当不会出事情。

    正想着,暗绿林间冒出一个小脑袋,冲着她招手。

    不是南洛又是谁?

    南洛指了指假山后边,伸出了两个手指,又比了个手刀,燕南熙险些笑出声。

    谁能想到半路还出了个煞神,她可数着呢,三个报信丫鬟,两个都被她砍晕了。

    奇哉妙哉!

    燕南熙含笑的目光一滞,眉尖微蹙,南洛身边月白的衣角她绝不会看漏,是郑先生?他们两人怎会在一起?

    眼下不是细究的时候,燕南熙深深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收回视线快步跟上了人群。

    女眷们走得不快,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拖延,也无人想到这里去。

    奇怪的是,阁楼四周静寂无声,并不像是出了事情的样子。

    文姬含笑转头:“想来是林夫人看岔了眼,此处并无甚发生。阁楼常年少有人洒扫,就不请诸位进去了。”

    想看热闹的的众人不免悻悻。

    “呀!”

    众人正准备走,又有人惊讶。

    寻着视线望过去,是一个小娘子指着花丛,见众人都看了过来,面色一红,躲进了人群中。

    昏暗光影下,菊花娇嫩的花瓣微微蜷缩,其上静静躺着一方墨绿色的手帕,只不过明显是男子的式样。

    人群一静。

    恰阁楼中又响起女子轻微的啜泣声,只几声便又平静下来。

    众人面色霎时精彩起来。

    文姬身旁的小丫鬟不知道何时回来了,上前拾起帕子,仔细辨认后快言快语道:“夫人,是世子的。”

    “闭嘴!”

    文姬面色难看,喝道。

    “想来是世子前些日子游园时落下的,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似是维护谢晀,实际上却将屎盆子硬生生扣在了谢晀身上。

    燕南熙忍了忍。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文姬,见她面上神色着实不好,想必也听出来了那哭泣的声音是她女儿的吧。

    但是旁人可不清楚,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

    “今日世子穿的好像就是墨绿的衣袍?”

    “应当是的,果真传言非虚。”

    “这可是十月朝啊,世子也太不稳重了些。”

    燕南熙脸色微沉,正打算反驳,却教另一道清朗的声音抢了先。

    “本世子怎么了?”

    谢晀的声音突兀响起。

    燕南熙望过去时,对上他含笑的眼睛。

    谢晀负手缓步而来,身后跟着青竹,此时脸色不再通红,恢复白皙,墨绿色将人衬得挺拔稳重了许多。

    小娘子们早就垂了眸,一些夫人也讪讪低头,另有一些女眷将怀疑的视线定在了文姬身上。

    谢晀所过之处,人人避让,他路过燕南熙身边的时候,轻哼了一声,直到走到阁楼正房门口才停下。

    “诸位不是想知道发生了何事吗?开门瞧一瞧不就知晓了?”

    他抬手搭上了门边。

    “世子!”

    文姬急声拦了:“此处女眷众多,你怎会到了这里?!”

    “自然是”他极恶劣地微微拖了腔:“自然是阿耶将我喊来的了。”

    秦王?!

    当即有人要开口请辞,然而谢晀动作更快。

    虽然女眷们已经极快地低了头,还是有人眼尖看到了阁楼里边的场景。

    秦王沉着脸坐在主位,面前跪着的衣衫不整的男子们,其中一个赫然是文姬之子,谢晔。

    这时候就显出文姬身份的弱势了。

    方才大多数女眷想留下来看热闹,文姬不敢直接开口赶人,现在秦王一声未吭,她们统统请辞,片刻不敢多留。

    秦王虽然不掌兵,但是先帝留下来的老臣们都是认秦王为主的。

    没一会儿,女眷们走了个干净。

    文姬面色煞白。

    “阿娘!”

    等众人走完之后,谢晚才敢出来,直扑文姬怀抱。

    她身上的衣衫一看就是慌忙之中匆匆整理的,颇显凌乱。

    燕南熙不作声,安静站在一旁。

    沉默。

    除了谢晚的哭泣声,只剩下沉默。

    谢晚忽然隔着泪眼,看见了燕南熙,扑上来要打她。

    “都是你个贱人!要不是你害我脏了裙子,我怎会遇到这种事情?!这本来是你该遇到的!”

    “你还敢来看我的笑话!对,你是来嘲笑我的!阿娘,杀了她!”

    眼见她要打到燕南熙,燕南熙面前横出一截墨绿色,挡住了谢晚。

    “阿晚。”

    文姬声音沉沉。

    谢晚跟听不见文姬的声音一样,眼神怨毒:“还有你!你为什么没丢?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要抢我大兄的位置!”

    谢晀手上用了力气,将她一把推开,几乎要气笑了:“抢你大兄的位置?”

    “文姬,你也是这样想的吗?”秦王沉着脸,看着这一出乱象。

    文姬抬起手,想要扶起谢晚,谢晚却只顾着哭。

    “您是这样想妾的?”她平静道。

    “阿晚年纪小,说话冲了点儿,您当真了?”

    不等秦王说话,她又道:“您这是为谁主持公道来了?妾被人逼着来了阁楼,便看见妾的孩子跪着,连发生了何事都不知晓,您这是做得哪一出?”

    文姬不闪不避,面上带出些疲惫之色:“妾为了备好十月朝,已经好几宿不能阖眼了。”

    谢晀幽幽叹了一声,拽着燕南熙水绿色的袖摆,坐到了不远处的小凳上。

    咕哝了一声:“十几年了,怎么只会这一招呢?”

    燕南熙正想看看秦王是何种反应时,谢良带着一群人来了。

    “王爷,都到了。”

    秦王颔首。

    谢良给后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不过一会儿,小厮退去,秦王面前又多了几个被反手绑着的跪着的人。

    孟启章在,引路丫鬟在,以及文姬后边派出去的两个婢女也在。

    “还不认吗?”秦王问。

    “妾不知何罪。”

    谢晀插了话:“你先说。”

    他随手指了一个婢女。

    正是一开始被文姬派出去的。

    那婢女十分惶恐,“夫人只是见女郎迟迟不归,让奴去找找,谁知道半路被人打晕了。”

    另一个婢女跟着道:“奴也是,半路被人打晕了。”

    “你呢?”谢晀似乎来了兴趣,又指了引路丫鬟。

    “李家女郎脏了衣裳,奴领着她去,女郎也不知为何,竟也将奴打晕了。”

    “那,文姬没错喽?”

    谢晀挑眉疑惑道。只是这语气,怎么听怎么欠揍。

    燕南熙白了他一眼。

    秦王也瞪了他一眼。

    “妾无错,怎么认?”文姬的声音坚定。

    谢晀还想说着什么,被燕南熙扯了扯袖子,才闭了嘴。

    孟启章瑟瑟缩着身子,尽量让众人忽视他,只是怎么可能呢?

    谢良笑眯眯站在他面前,“孟家郎君应当不想尝尝大狱的滋味吧?”

    孟启章抖着手,嘴唇都在哆嗦:“王、王爷饶命,我,我只是一时糊涂啊。”

    先是看了一眼文姬,随后一五一十将事情抖落个清楚。

    原是自从比舞事件之后,孟启章在凤翔在家中地位一落千丈,他本就不是心胸宽广之人,这下更是记恨上了谢晀。

    天天暗中窥伺,偶有一日,听闻谢晀在画舫上指了个男子,他原本是想瞧一瞧的。

    “可是我发现,这男妓长得、长得”

    孟启章吞吞吐吐,谢良仍旧是那副瘆人的笑脸,直把他吓了一跳。

    谢晀的眼神止不住朝和谢晔跪在一边的男妓处望去,心底略有不祥的预感。

    “长得和世子之前带回来的婢女青衣有几分相像。”

    燕南熙睫羽掀起,视线同样落在了垂着头的男妓身上。

    细看之下,确实有几分神似。

    原来当日那个传遍凤翔城的凄美故事,竟是这样来的?

    简直荒诞!

    这次轮到谢晀扯了扯她的袖口:“莫生气,听我解释。”

    燕南熙扯回袖子,哼了一声。

    谢晀求饶不成,瞪向了罪魁祸首。

    “继续。”

    孟启章本就如惊弓之鸟,这会儿被谢晀瞪着,更加惊恐。

    于是秦王亲自开了口。

    之后孟启章替男妓赎身,改了个名字叫青枝,又发现他自卖自身是家中幼弟常年体弱多病,是以手上不仅有了青枝身契,还拿捏了他幼弟这个把柄。

    又暗中和文姬身边人拉上了线,两方一合计,准备借着十月朝让谢晀名声扫地。

    谢晀本就是雍州出名的风流子弟,但是从来没做什么强抢民女的事情,若是在大宴上诱逼良家郎君,则是另一说了。

    “阿耶,儿也有话说。”

    “讲。”

    “青竹!”

    谢晀扬了声,青竹将府中疾医带了上来,手上还端着宴上谢晀用过的杯子。

    “儿收到阿熙的传信,约儿在阁楼一会。但是儿深知阿熙品行,绝不会做出这等出格举动,又忧心阿熙遭了算计,只能以身赴险。”

    他不动声色地捧一踩一,还顺道捧了把自个儿。

    谢晚更气了。

    “但是路上却发觉身体不适,正巧撞上阿熙,见她无事,儿才安心让青竹唤来疾医。谁知道竟然查出有人在儿的酒中下了药!”

    疾医适时开口:“酒中确有些禁药,分量不轻。”

    “若是量再大一些,恐会伤了身体。”

    秦王叹了口气。

    “文姬,你还不认?”

    文姬不语。

    秦王摆摆手,“继续审。”

    谢良应下。

    一直沉默的青枝却开了口:“奴有错,还望王爷能饶奴一命。”

    谢良觑着秦王神色,道:“讲吧。”

    青枝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药。

    “曾有人找到奴,要奴在一位女郎进来换衣时,将此药投进香炉中,事成之后,给奴五两金。”

    五两金在秦王府不算什么,但是放在贫民百姓手中够两年的吃用了。

    谢晚豁然抬起头。

    疾医快步接过了那包药,隔着小包轻轻嗅了下,“是给女子用的。”

    顾及在场的尚有未出阁的女郎,疾医言语比较隐晦,但是懂得都懂。

    “且他们告诉奴,今日事成,要奴咬死是郎君逼迫于我。”

    谢晀冷笑。

    逼奸,对方是是一个男子,实在是荒唐!

    秦王面色也不大好。

    谢良转向了文姬身边的几个婢女,“怎么?还不快些认罪?是想连累老子娘?”

    他的声音仿佛在几人耳边炸响,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忍着哭腔:“王爷饶命,奴只是奉文夫人之命,将脏了衣裳的李家女郎领到此处,旁的奴都不知道啊!还请王爷明鉴!”

    有了一人带头,苦苦支撑的人也坚持不下去了,纷纷道出所知道的事情。

    “文姬,你”

    秦王的话被文姬打断,“王爷既然认定了是我做的,问这么些作甚!”

    她冷笑一声:“十几年来我辛苦打理王府,你看在眼里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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