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开窍
孟言川回到宿舍后靠在椅子上刷着手机，条件反射般浅浅嗅了几口空气，她身上的茉莉香和自己香水味完美融合交织，混出一股又甜又暖的味道。他的思绪刚有些出神，收到了秦哲发来的微信和聊天记录截图：【纪念我坚持不懈约了她一年，终于把她套路出来了。】
卓可盈：【红包】
【这是今晚晚饭的钱，实在不好意思让你请，收下吧。】
秦哲：【真的不用那么客气啊，说好我请你的。】
卓可盈：【收了吧。】
秦哲：【你要是真的想回礼，周末一起看电影吧？】
卓可盈：【周六恐怕不行，周日？】
秦哲：【好啊好啊，那我等你消息。】
卓可盈面对秦哲百折不挠越挫越勇的示好有些难为情，不能白白占人便宜，太不符合社交礼仪了。只能硬着头皮回一次礼，这样就不存在欠人情了。孟言川看了聊天记录后算盘敲的直冒火星子，拐弯抹角把秦哲带进自己的节奏里：【就你俩？我看你搞不定，你不把我带上给你打助攻吗？】
秦哲真的缺根筋，立马上钩了：【我看可以，周日见了兄弟。我能不能脱单，全看你给不给力了。】
周五是卓可盈十八岁生日，孟耀文特意定了餐厅为她庆祝，在群里再三叮嘱孟言川当好司机。他盯着空白的聊天对话框思忖了半响后点下了屏幕：【几点下课？】
卓可盈实在不想给他添麻烦，更不想被人看到她上他的车，但是她查过了去餐厅的路线，没有地铁也没有公交，打车的话要将近一百块。她内心纠结挣扎了许久后，谨慎着态度跟他商量碰面地点：【五点，我在北门等你吧？】
孟言川找她之前十分忐忑，怕她又用官方话拒绝，看到她这么干脆的同意跟他的车走一时间有些恍惚。
【嗯，下课了说一声。】
【好。】卓可盈正在食堂窗口买奶茶，快速回了消息后锁掉屏幕接过了奶茶和董心然匆匆往门口走去，她刚掀开塑料门帘就碰到了蒋裕宁。
“可盈！”蒋裕宁捧着一束花满腔热情的跑到她面前，把花往她面前递上：“我本来想着放学后再给你的，现在正好碰到了就先给你吧？生日快乐～”
花粉无形中顺着空气颗粒迅速飞溅，卓可盈感觉到鼻腔和眼睛被刺激到发痒，这不是个好预兆。她捂住了口鼻连忙摇头拒绝往旁边挪了一步想赶紧离开，怕耽搁下去可能会发病。
“诶？你不肯跟我出去玩儿，花也不愿意收吗？”蒋裕宁实在是不甘心，每每的示好都被卓可盈无情的推绝，这会儿围观的路人又那么多，他要是再被当场拒绝着实没有面子。
他拉着卓可盈不肯松手，极力劝说她收下花束。卓可盈已经感觉到胸闷气短了，胸腔紧迫如重石压迫。她费劲的耸肩呼吸换来的就是更紧绷的窒息感，耗尽余力推搡着蒋裕宁手中的花揪着沉闷的心缓缓蹲下了身子，她急促的小口喘息，咳嗽不止，痛苦到生理性掉泪。
“你怎么了？盈盈！”董心然从来没见过她哮喘病发的模样，一下慌了神顾不上手里拎着的奶茶，奋力扔在地上赶忙扶住她。
“卧槽？怎么了这是？”
“怎么回事啊？”
“卓可盈吗这是？”
孟言川和舍友刚从宿舍下楼准备去食堂买东西吃，看到门口围了一群学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听到卓可盈这三个字浑身的精气神都被吊了起来，尤其是路人语气异常的议论让他瞬间闪过不好的预感。他像是被雷击中了海马体一样，不由分说猛的推开围观人群，卓可盈哆嗦着身子蜷缩成一团跪在地上。
他看到这幅景象浑身都在发凉，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堵的自己也跟着呼吸困难了。孟言川瞥到蒋裕宁手捧着鲜花，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脑门上倒流，他大步上前一把扯开蒋裕宁，带着压抑不住的气急败坏低声斥责他：“她有哮喘，对花粉过敏，你要害死她吗？”
蒋裕宁一下难堪失色眼睛发直的盯着怒不可遏的孟言川，他完全不知道卓可盈有哮喘并且对花粉过敏。孟言川眼角的皮肤都被撑到微微发红，极力吞下想揍人的冲动蹲下身子轻抚卓可盈的背，竭力温柔想安抚她：“缓缓呼吸，药呢？”
卓可盈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喘息声时断时续，艰难的张了张口：“宿………宿舍抽屉………”
孟言川抬头看着被吓傻眼的董心然：“快回宿舍帮她拿药，是蓝色盖子的。”
董心然被他打醒了混乱的脑子，拔腿往宿舍楼狂奔。孟言川搂住她的胳膊，像是在哄一个毛躁的小猫咪一样轻声细语：“我扶你去下面坐，不要跪地上，慢一点。”
卓可盈感觉自己快要因为缺氧昏死过去了，她把孟言川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紧急情况下什么都顾虑不上了，四肢百骸都跟软泥一样无力，她哆嗦着冰凉的手指紧紧抓住他的手，缓慢凝聚着力气靠在他怀里站起了身。
孟言川感觉到她身子不自主的一直在往下掉，加重了力道夹住她胳膊把她扶到小卖部门口的座椅上。他自从知道卓可盈有哮喘后查过资料，急性哮喘发作时应该让病人半卧坐下休息，解开衣领避免胸腔压迫有助于呼吸。他表面保持着镇静，但发际线处蒙了一层细细密的冷汗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他来回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后发现椅子是没有靠背的。
听着她一声声竭力困难的喘息咳嗽，孟言川的心就被逐渐揪紧，他站到卓可盈身后弯下腰提醒道：“靠我身上，你不仰身没法呼吸的。”
卓可盈痛苦难忍眼泪直飙，她一心只想活下去，照着他的话轻靠在他侧腰上。孟言川感受到她的触感时浑身一个激灵，筋骨瞬间僵直一动都不敢动，下意识伸出胳膊从身后扶住她不让她晃悠。
“难受…………”卓可盈呜咽着嘟囔了一句，孟言川看她有要哭的冲动，咽了口口水压下躁动不安的心跳，柔声劝慰她：“别哭，哭了会更难呼吸的。放松，缓缓吸气，药很快就来了。”
卓可盈喘的很辛苦，脸上的肌肤都泛着不同程度的红晕，耗费了太多的力气骨头都在发软，睫毛挂着亮晶晶的水珠。眉心拧紧，靠在他怀里抽搭呜咽着，时不时还嘟囔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像是受了重伤的奶猫。
太近的距离，太近了，心都乱了。孟言川所有的感官系统都在被她侵略，手握着她纤细嫩滑的胳膊，耳朵灌进她娇糯的呼吸声，鼻尖还能闻到发丝传来的香味，腰间也被她后背的体温捂热了。他都有种错觉，自己怕不是也要呼吸困难到犯哮喘了。
董心然着急忙慌的跑到他们面前，把药赶紧塞给卓可盈：“快！快！”
卓可盈猛吸两口后，紧紧闭上眼睛静候身体机能归于平静。缓了几分钟后，她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靠在孟言川的怀里。顿时吸了一口气哽在喉咙里，面颊一阵灼热发烫，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起来，麻溜的直了直身子离开了他的怀抱唰的一下站起身。她紧紧咬着下嘴唇头也不敢回，根本没脸看他一眼，含糊不清的道了谢：“谢谢…………我………我要回宿舍了…………”
她垂着头故意让两侧的发丝遮住自己羞愧到熟透的脸，快步离开现场，留下僵硬凝固成石雕的孟言川。他接受了太多的信息量，一下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扭头看着卓可盈仓皇而逃的背影下意识嗤笑了一声。
“盈盈，我都不知道你有哮喘，药还是随身带着吧？以防万一。”
“嗯，谢谢你。”卓可盈满脑子都是孟言川刚才一反常态照顾她的场景，最令她感到费解的是，他居然会那么温柔的对待她？她都有点怀疑人生了，是幻觉吗？
董心然瞄着一脸愁容的卓可盈，小心翼翼的打探道：“孟言川…………是不是喜欢你呀？”
卓可盈一下被噎住了，这是她第二次听旁观者这么猜测了，立马恢复了理智澄清：“怎么可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董心然作为第三视角看着两人的磁场和互动就感觉很不一般，她试着点醒当事人：“他知道你有哮喘，还知道你用哪款药，而且处理的挺得当的。你看他对别的女生多高冷啊，对你说话柔声细语的。一个男生一旦对一个人有了双标行为，就说明他喜欢上她了。”
卓可盈听着董心然的分析，陷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思维逻辑里：“双标行为？是什么意思？”
“哎呀～就是他对你和对别人不一样啊，他对你做的事情是独一份的，不会对别人这么做。”
双标？有吗？卓可盈细想想，好像从来没有刻意观察过孟言川对别的女生是个什么态度，只看过他当场拒绝了周丹的表白。一下午的课，她都心不在焉的，一直在思索着孟言川到底有没有双标行为。有些说不通，他对自己大多时间都是冷淡的，但是几次维护她挺身而出也是事实。可是，卓可盈不知不觉想到一开始那些不怎么好的回忆。他那样欺负自己，一定是抱着讨厌的心理，绝对不可能是出于喜欢。卓可盈自顾自下了定论，孟言川绝对不可能喜欢她。
放了学后，卓可盈按照约定在北门和孟言川汇合。她钻进后座里，胡乱刷着手机屏幕，假装自己有事可干，不然实在太尴尬了。他们独处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都无比僵硬，尤其是中午才发生过意外事件，她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才合适，只能刷手机。
孟言川等红绿灯期间从后视镜里悄然瞄着她，卓可盈垂着纤长的睫毛盯着屏幕，看不到她的眼睛只能看到她咬着下半唇很专注的模样。她涂了肉桂奶茶色的唇釉，肉嘟嘟的嘴唇泛着琉璃质感的水润光泽。露出的脸颊和脖子肌肤像是剥了壳的新鲜荔枝一样莹润，发透的白皙。
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松开咬着嘴唇的牙关，悄无声息的莞尔一笑。孟言川感觉到自己浑身就像是喝多了酒似的发热，他的视线立刻从后视镜上离开。
很荒唐，只因为她一个平常的表情，大脑就开始开始疯狂释放神经递质，让浑身血液里的多巴胺浓度一秒达到顶点。身体是最先开始有直接反应的，血液翻滚肌肤发热，感官接受信号后把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爱是突然降临的，没有任何前提条件，也没有预兆。
两人一路的沉默到了餐厅，面对孟耀文的热情关切，卓可盈始终挂着礼貌的笑容回应。卓帆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她：“这是妈妈给你去挑的，十八岁了应该拥有第一双高跟鞋了。”
“谢谢妈妈。”卓可盈对物质本来就无欲无求，每每收到礼物都不会激起她内心的任何波澜。
“盈盈，听你妈妈说你屏幕裂了，正好刚上市的iphone，我就让助理赶紧抢了一部送给你。”
“啊……………您不用给我买那么贵的礼物，我只是钢化膜裂了，换个膜就好了。”卓可盈接受自己妈妈的礼物倒是没有任何的抗拒，可孟耀文就不一样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她很怕收他的礼会给外人增添不好的臆想。
卓帆替她收下了礼物笑着暖场：“收下吧，你叔叔一片心意。”
卓可盈正陷入不知所措的两难境地，孟耀文瞥到坐在一旁翘着腿玩手机的孟言川砸了下嘴：“你的呢？”
孟言川莫名其妙被拎出来鞭尸，一脸蒙圈眼珠子滴流转：“什么？？”
“啧！妹妹十八岁这么大的生日，你作为哥哥的都不买礼物？”孟耀文看到他这个散漫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嗬？您送了不就等于是我送的？我俩不是一家人啊？”孟言川听到他满口的哥哥妹妹就心里烦躁，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字眼。
孟耀文也不想跟他胡搅蛮缠，不是很友善的提醒道：“你这个月超支了啊，上周末一下刷了我七万块，又吃黄金去了？你给我悠着点。”
“哦。”孟言川对他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垂下眼神继续刷手机。
吃完饭后，孟耀文要带着卓帆去应酬，让孟言川把卓可盈带回家。她刚关上车门，就在昏暗中看到一个不明物体顺着抛物线从驾驶室飞到她怀里。
卓可盈一愣，浑身僵硬在原地不敢动弹，凭借着停车场外透射进车内的微弱光芒看到了纸袋上vca三个字，她的瞳孔一个紧急收缩，心跳控制不住的疯狂跳动。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反正各种混乱窘迫。
“礼物。”孟言川从后视镜里瞥到瞪着眼睛，迟迟没有动静的卓可盈，淡淡的吐了两个字。
“太贵…………”她咽了口口水，都感觉到喉咙内壁异常的崎岖坎坷，吞咽都有些困难。话还没说完，孟言川打断了她漫不经心的欲盖弥彰：“反正都是我老子的钱，不用白不用。”
卓可盈沉默了许久后，郑重的道谢：“谢谢。”她不仅是感谢他送礼物的行为，更是想到了他中午安抚她的种种温柔，在生日这个特殊的日子内心不免有些触动。她一直都不是个感性的人，但这一刻，她那根未被开发的感情领域有点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