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错认
【我自己回家了。】
孟言川下课后收到了卓可盈的短信，他捏着手机心里很不得劲，敢情她当时是随口嗯了一声不是真心答应的？他有点端不住了，想撬开她的嘴弄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是说好了？】
【不麻烦你。】卓可盈毫无情绪的四个字，就跟泼了桶极寒之地的冰泉一样把孟言川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彻，所有正在滋生的悸动不安全给冻死了。
孟言川无精打采的甩着车钥匙往家门口走，抬眼就看到卓可盈扶着行李箱站在楼下，还以为只是凑巧碰到她了，可奇怪的是她一直站在门边并没有刷门禁进大厅。孟言川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掏出门禁卡掠过她身前刷开了门。卓可盈扭头看了他一眼，把住行李箱默默跟着他身后进了大厅。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电梯，还是跟陌生人一样沉默不语，她一直垂眸看着空气发呆。孟言川余光似有似无的瞥着她，狭小的电梯间静谧到仿佛能听到不知道属于谁的怦怦心跳声。到了顶楼后，卓可盈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步让他先行，孟言川率先走出了电梯，她才拖着行李箱紧随其后。
“回来啦？呀～军训都没晒黑吗？”卓帆听到玄关处有开门的声响，欢欢喜喜的走到门口迎接他们。
孟耀文挪着缓慢的步伐从客厅走出，挥着手喊他们去餐厅吃饭：“是言言带你回来的吧？”
卓可盈很自然的接过话，一点都看不出说谎的痕迹：“嗯，是的。”
孟言川一愣，恍然间明白她刚才为什么要在楼下半天不进门了，原来是在等自己一起上楼。她，是不想自己被孟耀文批评吗？温床好像又恢复了宜人的温度，开始培育新的一批悸动细胞。
周六一整天孟言川都没看到卓可盈，她出门找陶思蕴了，自然是碰不到了。孟言川百无聊赖在家打了会游戏就开车出门找秦哲了，两人漫无目的随意闲逛着。
秦哲又开始悔恨自己为什么没好好学习：“我要是努点力说不定也能考上陵大，就能和卓可盈再当四年同学了。哎……………她在学校是不是好多男生追？她谈恋爱没啊？”
“没吧，不清楚。”孟言川仔细打量着眼前衣架上的衣服，敷衍式回答问题。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指不定她哪天就脱单了呢，好难过啊…………我这还没恋爱就感觉到失恋了。”秦哲越说越低落，垂头丧气的提不起精神，陷入了自己编织出来的臆想世界里。
“你真把我给整笑了，没恋爱怎么能叫失恋？”孟言川看着他戏精上身止不住想调侃他，一天到晚戏那么足，起起伏伏的。关键是卓可盈完全不知情他的内心，也许他没半点意思，全靠他过分解读加自我现象。
秦哲惆怅的叹了一口气：“单方面的失恋，你这种大帅比不会懂的……………”他转了转眼珠子，灵光一闪捏住了孟言川的肩膀一下提起了兴致：“哎哎哎！我下周三没课！我去你们学校找你吧？我把她给约出来，你当我僚机怎么样？？给我打打助攻啊！”
孟言川撇了撇嘴，若有所思的思索了片刻，嘟嘟囔囔的丢了一句：“周三晚上迎新晚会，听说她好像要演出。”
“卧槽！真的假的？？？那我必定要准备准备，真是老天助我！你们学校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我来定个餐厅，等晚会结束了喊她一起吃个饭！”秦哲越说越兴奋，立马掏出手机查大众点评：“简直了……………我都快三个月没见到她了！必须得好好表现一把！”
卓可盈一开始并没有表演的打算，但是院里拿不出像样的节目，为了激励学生积极参与提供了奖金，谁的节目入选了给800块的奖金。她有自己的规划，想多攒点钱早日能买个属于自己的小公寓，早日能自主独立搬出去住，不再寄人篱下依靠任何人。这就是为什么她零花钱不少但还是很省着花的原因，只要有活动能提供奖金她都毫不犹豫会报名试一试。
孟言川从lv出来路过vca的时候，脚步突然停住了转了转眼珠子，掏出了手机看了眼排队叫号拉住了秦哲秦哲：“到我们桌了，你先去占位置，我马上来。”他把等号票塞给了秦哲。
孟言川拎着购物袋姗姗来迟，他找了一圈后才找到秦哲：“你怎么坐这么偏的位置？”
秦哲跑的满头大汗，拿湿毛巾擦着额头把ipad递给他示意他点菜：“拜托，能有位置都不错了，你还挑上了？”
秦哲是个美女雷达，他撑着下巴习惯性扫射着四周的路人眼珠子突然一滞，脸色骤然通红，惊慌的拍着桌子尖叫：“卧槽！那是卓可盈吗？？？”
孟言川正垂着头滑着屏幕，被他毫无预兆的一惊一乍给吓了个够呛，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扭头看向玻璃门外。卓可盈和陶思蕴被一个和她们俩差不多高的短发男生一左一右搂着，那男生带着黑框眼镜看不太出长相究竟如何，但是看着身型有些微胖，怎么看怎么普通，甚至能算得上是癞□□级别的。
孟言川心房就跟玻璃被高温烫过一样顷刻间噼里啪啦的裂成无数个碎片，轰然倒塌了一地，理智石墙也在摇摇欲坠轰隆作响。看着卓可盈被别的男生紧紧搂着，还笑得无比灿烂明媚，他的咽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越收越紧快要窒息了。
“槽！什么情况？？她！她居然会喜欢上这么次的男生？？？我比他强太多了好吧？？我真的怒了！”秦哲捶着桌子疯狂发泄不满，餐具被他的动静敲的乒铃乓啷作响。
孟言川瞥了一眼陷入暴怒的秦哲，酸涩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他就算连吃醋都要把握好分寸，完全不能像秦哲这样随意说出口。他为自己嘲笑秦哲的无知道歉，自己也沦为和他一样全靠单方面内心的兵荒马乱撑起这份情愫。
晚上孟言川失眠了，完全没法真正沉睡，意识断断续续的，忽梦忽醒。每次假期他都会睡到大下午，可周日十点就醒了再也睡不着了，最后一次看手机的时候是凌晨四点，满打满算也没睡几个小时。他洗漱完后靠在阳台床边抽烟，小寒好像感觉到主人心情低落似的一直粘在他的脚边。
他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料到会来得这么快，更没料到亲眼目睹她谈恋爱时滋味会比想象中更复杂难熬。从昨晚到现在孟言川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却怎么都找不到答案，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他想不通，一点经验都没有，也不能像平时遇到问题那样找秦哲或者李崇明商讨一番。这事儿，他只能藏匿在心里。
下午要返校了，孟言川稍稍补了会觉就收拾好行李下了楼。他来回张望着空荡荡的走廊和客厅，家里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郑姨从厨房出来看到愣在原地出神的孟言川，把洗好的水果递给他：“孟大哥去公司了，盈盈一大早就回学校了。”
孟言川从盘子里摘了两颗提子扔进嘴里：“走了。”
迎新晚会这天，大礼堂挤满了观众，连过道处都站满了学生。秦哲和孟言川在中场的时候才溜进了礼堂，随着人群站在墙边的角落里。秦哲看着手里的节目单念念有词：“下个节目就是卓可盈了！”
主持人报幕后，他赶紧点开手机屏幕从人影缝隙里艰难的找了个角度对准舞台，上次校庆的时候没能提前做好准备，这次一定要录下完整的录像好好保存下来。
卓可盈和吉他手一起上台的时候，全场爆发了欢呼声，男声完全覆盖过了女声。
“我次奥？？这不是上次我们在海底捞碰到的那个小胖子吗？？就搂着卓可盈的那个！”秦哲一下就认出了吉他手，震惊不已，居然还同台合作了？莫非真的是她的男朋友吗？
孟言川揣着手臂歪了歪头，来回端详着台上两人的互动交流，试图从每一个微表情里找出他们俩的关系。卓可盈穿了一件水溶镂空领泡泡袖白色连衣裙，侧编马尾落在胸前，小白鞋配上过脚踝白短袜。雪肤浓发，笑靥如玉，温柔绰约。那双干净到不行的眼睛潋滟生波，亮着碎光，她就是书里说的每个男生青春中最遥不可及的皎洁月光，清澈明亮。
【默默在你的身后守候的我
多想看你不经意的笑容
或许我的心你不懂
我努力让你感动
在你眼中有多么笨拙的我
决不放弃追逐你的执着
只要你能再多些回应我
一个笑或点头全接受】
悠扬简单的吉他和弦配上她甜蜜泛滥的歌声，把观众的心都给融化了。卓可盈以前唱歌都很温柔，这次为了配合选曲加入了些许的俏皮甜美的嗓音技巧。好像能感觉到她歌声传达的故事感，某个燥热烦闷的夏日午后，含着薄荷脆皮夹心软糖和一个青涩纯美的女生在拐角处相遇，和她眼神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你咬下糖衣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心弦和舌尖的疼痛共振拨弄着浑身感官的敏感点。口腔内肆意着一点的甜蜜一点的酸涩，和一点的刺凉。
【能不能再靠近一点点
大声说出你所有感觉
别再紧紧关在只有自己的世界
温暖太阳为你迎接
能不能再靠近一点点
能不能再勇敢一点点
就算让我知道我永远只是单恋
我也会藏着感谢
笑着和你说再见】
吉他手开口合音副歌部分时，孟言川和秦哲同时一个激灵瞪了瞪眼睛怀疑人生。女？女生？？？？这小胖子居然是女生？？？孟言川眨巴着眼睛直发愣，他心里的马达又开始飞速跳动了，怎么会是女生？这外形怎么看怎么像男生，搞半天居然是个假小子？
直到表演结束卓可盈鞠躬下了台，他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个情况。秦哲收起了手机，把刚才憋着一肚子的疑问一股脑全部倾吐出来：“那是个女孩子啊？？？她没谈恋爱！！！走走走！快带我去后台找她！！”
卓可盈正在和曹娇复盘刚才的表演，董心然敲了敲化妆室的门探头进来，脸上挂着不明意味的笑容：“盈盈，孟言川找你。”
“嗯？”卓可盈心里一咯噔，不是说好当陌生人吗？怎么还堂而皇之的来后台找她？是有什么事吗？
“那我先走了～”她拍了拍曹娇的肩和她告别，一刻都不敢耽搁，要是不赶紧出去他那个活祖宗站在化妆室外绝对要引起围观。
卓可盈打开化妆室的门就撞上秦哲灿烂的笑容：“好久不见啊～你刚才唱的真好～”
“你……………”她一怔，完全没料到秦哲会毫无预兆的出现在陵大。
秦哲笑眯眯的打量着她，眼角眉梢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喜满足：“你比高中的时候更漂亮了～一起吃饭吧？我都订好了。”
卓可盈余光瞄了一眼毫无表情的孟言川，果断的拒绝：“不了，我要和舍友一起吃饭。”
她话音未落，董心然就赶紧抢过话改口：“我们可以一起吃啊！方便不？”她忽闪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孟言川，打心底里不想放过能近距离接触大帅比的机会。
“可以啊～一起呗？你舍友都不介意了，我大老远从仙林跑来看你演出，你总得赏脸一起吃个饭吧？”秦哲没脸没皮的道德绑架卓可盈。
“不是…………我…………这不太方便吧？”她着实是无法想象和孟言川私下一起吃饭会是个多么尴尬的场景，他们本来就没话说。
“走吧走吧～”董心然不由分说挽住她胳膊紧紧抓住不松手。
他们四个并肩走在校园里，卓可盈都能感觉到四面八方传来路人好奇的目光，自己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审视鞭笞了个遍。本来各自站在话题中心的两人一合体，舆论风暴成倍叠加，都不用说等时间发酵传播开来会带来什么程度的摧毁力了。
董心然和秦哲两个社牛达人很快就聊到一起去了，卓可盈跟在他们身后默不作声听着他们聊天，孟言川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到她身旁，他余光有意无意的扫着她的方向，今天的卓可盈难得一见的甜美乖巧，软糯糯的跟块沾满椰蓉丝的米糕一样。甜到掉渣，绵密柔软。
卓可盈一直垂着睫毛不敢看任何人，但她清晰的感觉得到她肩边的气息，是熟悉好闻的杜松香，她不禁间瞥了一眼孟言川垂着的手指，修长好看，指关节微微发粉。只看了一眼她就快速收回了视线，怕被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遐想。
到了餐厅后，卓可盈总觉得自己的四肢都是多余的，放哪都不自然，垂着头默默听秦哲叽叽喳喳的说话。董心然捏着手机捂嘴咯咯笑出了声：“蒋裕宁在群里疯狂你。”
很明显，她这话是对卓可盈说的。孟言川坐在她对面扬了扬下巴，眼神从手里的龙虾上挪到她脸上。卓可盈打开手机查看群消息手指轻轻点了点屏幕，不一会儿董心然笑到呛水咳嗽，他们俩一脸懵，董心然抽了两张纸擦着下巴上的水珠笑的停不下来：“她在群里让蒋裕宁少做点梦多读点书。”
卓可盈第一次说这么恶劣的话怼人，她有些难为情红了脸把头埋的更低了，无颜以对。
“蒋裕宁是谁？？”秦哲立马警惕。
董心然笑眯眯的调侃道：“是她的狂热追求者。那没办法啊，人家就是馋你。”
馋？？？孟言川正在喝水一个吸气呛到鼻腔，他抹着下巴咳嗽到缺氧。卓可盈尴尬的脚趾都蜷缩在一起了，弱弱的试图辩解：“又不是我让他馋我的，关我什么事……………”
董心然还没注意到她的尴尬，继续抖她那些不为人知的料：“我们宿舍每晚一起打吃鸡，她每天都会收到好多男玩家的游戏好友申请。都是对局里跑去主页看到她头像后要加好友的，妥妥直男杀手。”
秦哲撑着下巴痴痴的凝视着卓可盈：“你现在也打吃鸡了吗？我可以带你啊～今晚回去我就带你！”
卓可盈干笑了两声，手指一捏龙虾屁股，汤汁猝不及防的溅到白色衣领边，她低头看到衣服上的污渍一惊：“啊…………………”
董心然抽了两张湿纸巾递给她，挥手喊服务员：“你好！有围裙吗？”
“不好意思啊，现在不是龙虾旺季了，店里没有围裙了。”
卓可盈赶紧脱掉手套拿纸巾擦污渍，努力擦了半天也擦不掉，她泄了气把纸巾丢到餐盘上：“算了，回去洗吧。”
秦哲着急忙慌的摸着身上的衣服，解着衬衫的外套：“要不我把衬衫给你套上吧？”
孟言川心一紧扭头看着秦哲一颗颗解着衬衫纽扣，危机时刻来不及思考了，立马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起身扔到卓可盈腿上，她看到他一系列操作脊椎都僵直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她满眼的迷惘不解抬头看向他，孟言川一句话都没说低头继续剥龙虾，他在脑海里拼命说服自己稳下过速的心跳。
秦哲也尬住了，刚张开口准备说什么，孟言川听到他吸气的声响立马抢过话为自己刚才莽撞的行为找借口圆场：“你这是浅色的外套，有什么区别？”
秦哲瞥着卓可盈手里黑色的外套，不知道是脑子转不过弯来还是被孟言川pua了，居然觉得他的说辞毫无破绽。卓可盈捏着他的外套心里直打颤，进退两难怎么着都尴尬，但瞥到孟言川冷着脸更是抖豁不敢跟他对着干，只能默默把他的外套套上。两个沉默不语的人，内心已经翻涌海啸了，各有各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