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升官，领兵济阴
墨门，一个世人心中最神秘的组织。
汉武帝以前，有道是“天下之言，不归于杨，即归墨”，随着时间推移，杨朱“不拔一毛以利天下”的学派作风已经遭到世人唾弃，而墨学仍然与鼎盛的孔荀儒学并称显学。
到了武帝，墨家无论是主张人人平等的“兼爱”，还是抵制战争的“非攻”，都与武帝的想法相去甚远，最终激怒了武帝，进而导致了后来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随着武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天下诰文，昭昭汉土，竟是再无墨人生路。
自此墨家由盛转衰，由明转暗，最终如同它的名字一般，成为隐匿在黑夜中的恶鬼，时而推波助澜，时而兴风作浪，一直等待大汉的衰亡，期待着重现天日。
墨门，就是墨家在世俗中的眼睛，内有天地春夏秋冬六门。
加入六门的墨家弟子，可以说才是墨人的真正核心，而未加入六门的，也被称为外门弟子，像张奋现在就是。
来者不拒，去者不留。
墨门中人，多是蒙面相交，除去鲜为人知的天地春夏秋冬六官，随时可以退出墨门。
当然，安稳退出的前提是不能背叛墨门，否则会有秋门的杀人鬼，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至于张奋学艺的石门山，则是墨家的圣地，墨门骨干也多是在山上学艺过的。
所以只待他为墨门做出些名堂，加入六门甚至成为六门上官，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找到鄄城里的一位木匠，不着声色对了暗号。
老木匠并不是墨人，他只是帮忙联络的眼线，像他这种人不在少数，毕竟墨门行事低调，风险不大，他自己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深夜，就在老木匠家里，两人对坐，张奋报了新得到的线索。
另一位黑袍墨人沉思半晌，点头道：“其实秋门那边也有了进展，加上此事作证，十拿九稳，曹操很可能知道唐周藏匿的地方，只是杀曹操容易，抓叛徒却难。”
“为何不把曹操直接抓起来审讯？任凭他骨头再硬，肯定也抵不过咱们秋门的手段。”张奋说罢正了正脸上的黑巾。
墨人摇了摇头，“这可使不得，曹操其实还有一层身份，是天官选中复兴墨家的业果，事关天官筹谋的大事，我们用不得强硬手段。”
“业果？”
“据说是个西来的佛语，上官们很是喜欢。”
“佛？”邻近彭城的下邳就是佛城，张奋虽未去过，却也不算陌生。
墨人点了点头，“行了，说说你的事，眼下春官在长安办大事，极缺人手，秋官嘱托我问你意思，是否愿意加入我们秋门继续追查唐周线索，或是去长安帮春门做事。”
“春门秋门？”张奋挑眉道。
墨门里的六门，春门掌礼，主势；秋门掌刑，主杀。
所谓造势，也就是煽风点火的道道，方法五花八门，加入的条件相对宽松，办的事情也轻松，而掌刑杀的秋门自然不必说，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勾当，自然更看重武艺。
墨人继续出声道：“秋官有言，他希望你能加入秋门。”
“秋官知道我？”张奋奇道。
墨人笑道：“当然认得，虽是天官掌人吏，但秋官主刑杀，难免会做些清理门户的事，自然有权调阅墨门弟子的身份案卷，他若觉得谁是墨人，一查便知。”
“事关自身前程，我需要好生考虑下。”张奋诚恳道。
“无妨，来者不拒，去者不留，不加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唐周是墨门心腹大患，你帮门内确认了线索，仅凭这点，尽义了。”
墨人重义，曾在历史上留下诸如大义灭亲的典故，尽义是指墨人为报答墨家栽培之恩，每人需要帮墨门做一件事情，只是事情重在心意无关大小，哪怕只给山门挑担子水也行，所以称之为“尽义”。
·······
不知是不是自己过了考察期，张奋随着曹操东奔西走数月，终于升官，被封为讨虏校尉，屯兵济阴郡治所定陶，统领济阴军务，同时定陶守将陷阵都尉乐进归他调遣，共同防备南边的袁术。
本想通过小乔拉近与曹家夫人的关系，继而套出关于信笺的线索，然而眼下自己要去定陶，小丫头死活不肯单独留在鄄城，非要跟着“照顾”自己。
济阴太守名叫袁叙，与袁绍袁术关系匪浅。
这要说到袁家内部的关系，三人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都是袁逢的儿子，袁绍长袁叙幼，但两人皆为庶出，自然嫡出的袁术地位更高。
然而袁逢的兄长袁成无子，袁绍便被过继给了袁成，既成了袁成嫡子，也变成了袁术跟袁叙的堂兄。
曹操虽然与袁术敌对，但仰仗袁绍也是事实，所以这袁叙在兖州地位尊崇，根本无人敢得罪。
袁叙连曹操都看不太起，自然更瞧不上张奋，除了他上任的时候见过一面，两人再无交集。
这次的新家位于城南校场附近，足有十几间屋子，邻居住的也都是营里的军户。
天气炎炎。
也不知是不是顾及与袁叙的兄弟情义，袭击济阴的袁术军只针对周边县城，从未大举发兵攻打过州治定陶。
张奋守得是整个济阴，敌军多方袭扰之下，他自然也要跟着东西奔波。
刚与袁军大将雷薄战完一场，将马槊杵在地上，看着四散溃逃的残兵，张奋全无喜悦。
他们本就吃不饱饭，现在称得上是人困马乏。
“将军，士卒多数不能饱腹，如此奔波下去，根本不是个办法。”说话的是都尉乐进。
都尉与校尉一字之差，却有本质的不同。
校尉是专门领兵打仗的军职，按照汉朝官职领两千石，而都尉是专门守城的武官，领一千石，与校尉手下的牙门将相当。
乐进生的短小精悍，倒八字眉，脸上有大疤，显得不怒自威。
他并不像诸曹那般是谯县人，而是老家在东郡卫县，早在东武阳的时候就投奔了曹操，凭借作战勇猛崭露头角，被曹操看中，封了陷阵都尉，是实打实杀出来的将军。
张奋脸色沉，要说单打独斗，墨家刀客个个都是杀神，但要说领兵打仗，那可不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且除了战场上的冲杀以外，还有太多乱七八糟的烦琐事情要处理，就比如调粮，让他每每想起来都要头大。
袁叙仗着与袁绍的关系并不惧怕曹操这个新任长官，又因为与袁术的兄弟关系，对待军务极其消极，属实拖了他们的后腿。
张奋想到袁叙就来气，但自己身为主将，自然不能在手下面前先泄了气，平复片刻，然后冷声道：“袁太守怎么说？”
“别提那厮了，永远都是定陶无粮，让咱们自己想办法。眼下秋收将至，他恁的不讲情面，怕是吃定咱们不敢翻脸。”乐进也阴沉着脸，当下济阴的士兵除去黄巾降卒，都是他从东郡招募来的老乡，带着大伙刀口舔血却天天吃不饱饭，自然觉得颜面有愧。
“将军，要不我去把他杀了！”手下牙将怒道。
“这厮与袁术勾勾勾搭搭，怕是早就暗通款曲，不如先下手为强！”
“对！那胖子一肚子油水，却让咱们兄弟天天饿肚子，直接抄了他家，不怕吃不上饭！”
听着手下群情激愤，张奋闭目不语，思考片刻，然后朗声道：“眼下还没到那步，大家万不可轻举妄动，听乐将军令行事，关于粮食的事，本将军来解决！”
乐进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张奋伸手劝阻。
张奋拍了拍乐进肩膀，然后转身上马，单骑朝着定陶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