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单骑,招降黄巾
昌邑退敌的喜讯,掩盖不了寿张被围困的压抑。
曹操竟然败了,若不是夏侯惇及时赶到,怕是已经死在乱军之中。
然而他的至交好友鲍信,却战死在保护他的路上,连尸首都带不回来。
见曹操面色凄惨,夏侯惇上前安慰道:“主公节哀,当务之急还是退敌,只有把敌军打退,才好把鲍将军的尸身找到。”
“谁还有制胜的法子?”曹操环视四周,诸将纷纷低头垂首,让本就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张奋皱眉思索,有些事想不明白。
为何墨门觉得黄巾必败,还特意通知墨人协助安抚灾民,而曹操却被打得大败,人都差点被杀。
“荀军师可有信来?”曹操看向夏侯惇。
夏侯惇面带苦涩,摇了摇头道:“我再派人去催。”
鼓声震天,城外黄巾再次叫阵,那响彻天际的呐喊,低沉婉转的太平乐,仿佛要把寿张城吞下去一般。
众将跟在曹操身后,快速登上城楼。
张奋也趁着这会工夫,从曹仁那里了解到了情况。
号曰百万的青州黄巾军,大约有十几万人,虽是老弱妇孺不少,但能战者也得有四五万之众,远超寿张城里的一万守军。
列在前阵的黄巾军虽然缺兵少甲,但却十分迷信符水,交战前每人喝一碗下肚,打起仗来当真是悍不畏死,让官军完全讨不到便宜。
“他们这么多人,粮食如何解决?”张奋忍不住问道。
夏侯惇紧了紧拳头,道:“他们洗劫了泰山、济北、东平与任城,不过兖州本就短粮,我们估算过,他们撑不了半月。”
“既然少粮,那不如······”
“坚壁清野是个法子,我们跟主公也商量过,只是南阳的袁术却是不给咱们机会,已经派手下大将张勋带着两万精兵入了兖州,晌午就过了鄄城,怕是傍晚就能赶到城下。”夏侯惇苦笑道。
原来如此,眼下的困难不是如何击退黄巾,而是要被袁术带兵围了。
“黄巾,袁术,陶谦,他们果然是一伙的。”张奋沉声道。
刚退了薛礼,又来了张勋,属实是棘手。
“都怪那荆州刘表指望不上,要是他能······”曹仁抱怨道。
“子孝,少些牢骚,多想些法子。”曹操眯眼看着城下,“刘景升也有他的难处,若不是手下黄祖侥幸杀了袁术手下第一猛将孙坚,他那襄阳城都已经易主。要怪就怪袁术这小子命好,毕竟四世三公,家底厚实。”
听到主公训斥,曹仁赶忙告罪一声,对着张奋耸了耸肩膀。
黄巾,袁术。
张奋继续低头思索,看着下面认真作法的黄巾,眸子忽然闪出了些光芒。
眼下正是危难之际,张奋自然不会放过在曹操面前表现的机会,正声道:“既然如此,何不在袁军到达之前收降黄巾?然后合兵一处,再击退张勋。”
“收降黄巾?他们刚刚取了大胜,哪有那般容易。”夏侯惇苦笑道。
“无论胜败,他们缺衣少食也是事实,我们大可一试。”张奋冷静道,“不过若是黄巾愿意归降,主公可否不计前嫌善待他们?”
“归降?你能招降?”曹操睁大眼睛,紧紧盯着张奋。
“末将愿意一试。”张奋抱拳施礼,毕竟对于鲍信战死在黄巾手上,曹操的悲痛之情不似作假,若是没他保证,卸磨杀驴也未可知,反而害了那些黄巾。
曹操深深看了张奋一眼,郑重其事道:“你大可放心去,是非曲直孰重孰轻,本刺史拎得清!”
“遵刺史令!”
张奋先回军帐要了捆书卷,然后提槊上马,劝退想要同行的左右,单骑出了寿张。
见只有单骑出城,黄巾渠帅徐和大奇,纳闷道:“这帮缩头乌龟,现在想要兴师?”
兴师,指给军队助兴,通俗讲就是派出军中猛士单挑,用来提振军中士气。
“狗官兵没见哪个能打,某去会会!黄天助我!”
一名黄巾大汉饮了碗符水,然后提刀上马,朝着张奋策马冲了过去。
嗖!
当!
噗!
只是一接一刺,黄巾大汉跟不上变招,便被张奋刺到马下!
“好功夫!”曹操眸光闪烁,带头叫好,寿张城楼上传出阵阵欢呼。
“我来擂鼓!”夏侯惇见状也是大喜,快步跑到战鼓边,给张奋擂鼓助威。
黄巾营中,徐和右眼皮兀自跳了跳,让他心情有些不好,狠声道:“杀此将者,赏美人,赏千金!”
“我去!”
“我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又有两名黄巾骑士冲来,刀槊交击,只是没走几个回合,纷纷被刺到马下。
“好!”
“张将军威武!”
连番斩杀黄巾大将,寿张城上兵败被围的压抑散去了不少,添了不少喜气,这也正是兴师的好处所在。
然而与欢呼鼎沸的曹军不同,黄巾渠帅徐和脸色铁青,看向身边的副手司马俱,恨声道:“你去!”
“我?”看着前方长槊飞舞的张奋,见他招式耍得干净利落,司马俱自知不是对手,心生惧意之下,赶忙提议道,“咱们人多,又有袁军策应,没必要与这些狗官讲规矩,直接放箭杀了他!”
徐和见司马俱怯懦,脸上有些不满,但自己这里又没有能够除掉张奋的好手,无奈挥手道:“弓箭手!”
张奋见黄巾阵中无人继续冲过来,反而是弓箭手开始举弓对准自己,快速把长槊挂到马背,从怀中掏出竹简高高举起,气沉丹田,大喝道:“我乃大贤良师同门,感受黄天厚恩,如今承天公将军托付,特来帮教众指条出路,《太平天书》在此,汝等还不速速跪拜!”
无论大贤良师还是天公将军,指的都是早已死去的黄巾首领张角。
“大贤良师?”
“天公将军?”
“这个将军是天公将军的师弟?”
“他是咱们自己人?”
看着手下们被惊得炸开了锅,徐和大声质问道:“一派胡言!天公将军早已羽化多年,你受的哪门子嘱托!”
“天者,至道之真也,不欺人也,万物所当亲爱,其用心意,当积诚且信······”
张奋不理徐和,大声朗诵天书里的内容,位于中军的黄巾将领们最先变色,他们虽然识字不多,但张奋所吟诵的,确实是大贤良师在军中流传的口谕之一。
见黄巾军内部开始动摇,张奋把竹简塞回怀中,慢慢策马上前,继续大声道:“大贤良师虽然已经去了黄天,但仍然通晓世事,他知大家走投无路,特地托梦于我,命我帮他老人家好生安顿你们。”
无视七七八八的质疑,张奋继续喝道:“诸黄天子弟少安毋躁,你们且听我一言,天道有轮回,粮食是不会自己冒出来的,就这么任凭你们抢,你们又能抢多少呢?你们想一直过这种蝗虫一般的日子?你们想让你们的子女也过这般日子?”
张奋连番大喝之后,嘈杂的黄巾安静了下来,他也趁机继续劝解道:“恰逢兖州刺史大人深知民间疾苦,特地出言允诺,若你们当中有想回家的,我们决计不会为难,若是没处去想找个地方过安生日子的,他来帮天公将军安顿你们!”
“你当真是天公将军的师弟?”
有人忍不住问道。
“千真万确!我甚至可以画出他的长相,就怕你们之中没人见过。”张奋大声道。
“那你怎么跟这些狗官在一起?”
“为了给大家谋条生路!我以大贤良师的名义跟大家保证,曹大人深谙世事,决计不是什么狗官!”
张奋喊得口干舌燥,大声回答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见瞄向自己的弓箭已经纷纷垂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不错!”
突然一声大喝从身后传来。
是曹操!
他学着张奋的样子,单骑从城中走了出来。
曹操骑马走到张奋边上,对着面前的数万黄巾浑然不惧,朗声道:“我是兖州刺史曹孟德!我说话算话!”
“能信这些狗官吗?”
“咱们粮食也快吃光了,再打下去也是死路一条。”
“说不定真是条活路呢?”
“我受够了,我想过安生日子。”
曹操见黄巾动摇,润了润嗓子,继续大声道:“我曹操虽是官人,但也会种地!现在是四月,是每年春耕的最后一个月,是得赶紧种粮食的日子!而我们现在呢?聚在这里打打杀杀,便是分出输赢又能如何?到了秋天从地里收不上来粮食,然后为了活命,还得继续去别的地方打打杀杀,你们自己说说,这样的日子有盼头吗?”
被曹操大声质问,无数黄巾动容,毕竟他们本质上都是农民。
“我曹操也不跟大伙故弄玄虚,你们没地种的,我给你们找地种!你们没工具的,我让官府给你们造工具!你们没地过日子的,我曹操帮你们安家!只是丑话也说前头,毕竟去年长出来的粮食就这么些,当下包括我在内,没人能吃上饱饭!但我曹操承诺,绝对不会让大家饿死!而且我相信,只要咱们齐心协力,趁着春耕赶紧把粮食种了,等到下半年结出粮食,无论今年,明年,还是后年,咱们个个都能吃上饱饭!”
“吃饱饭······”
“安个家······”
张奋看着已然服软的黄巾,对曹操有些佩服,毕竟单说这孤身犯险的勇气,就不是寻常人有的。
他趁机再次大声喝道:“我替黄天做保,替天公将军做保!愿意归顺曹大人的,速速放下兵器!”
哗啦啦,哗啦啦。
不少人纷纷跪下,大喊道:“我等愿降。”
“我等愿降!”
“我等愿降!”
徐和看着身边纷纷跪下的手下,无论自己喊得多么大声,相较于数万人的嘈杂不值一提,只能跳脚道:“不足与谋!都是废物!”
说罢侧身上马,带着一众亲信,快速向北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