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定策，图谋兖州
夜晚，张奋听到窗外传来奇怪的鸟叫，快速出门寻到地点，那里站着一名刀客。
斗笠，黑巾，环首刀。
刀客对着张奋一礼，只是递过一份木简，然后便翻墙离开。
墨门的人！
家里不似酒舍，虽然也有些产自岭南的蜡烛，但张奋舍不得用，只是点了盏油灯，把木简细细看了两遍。
内容大体是关于青州黄巾的，说他们成不了气候，让各地墨门子弟尽力帮衬一些，当然这个帮衬不是帮他们起事，而是安顿里面那些前路渺茫的穷苦百姓。
墨门对于黄巾，还有因黄巾受苦的百姓，是有愧的。
黄巾，本就是墨人中的一小伙人弄出来的，两者大有渊源，却也根本不是一回事，就比如占据徐州北的臧霸，他是墨人而不是黄巾，而他手下号称泰山四寇的孙观等人，是黄巾而不是墨人。
要说青州确实乱，眼下刺史就有两位，分别是袁绍任命的臧洪和公孙瓒任命的田楷，随着两人在青州地界上不停拉扯争夺地盘，老百姓面临的就是一遍又一遍地搜刮，最终活不下去，要么四散逃难，要么就只能跟着黄巾军求条生路。
所以青州又闹起黄巾，也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然而很不幸的是，眼下青州黄巾盯上的，正是张奋所在的兖州，也是周边除了青州以外最羸弱的州。
所以自己所在的曹操这边与黄巾之间的战斗，怕是在所难免，还如何谈得上帮他们。
怎么办好呢？
兖州的破败比起青州不遑多让，就是在这相对富庶的东郡，连粮食都指望着冀州的袁绍接济。
淅沥沥，淅沥沥。
外面下起了雨，冷风从门缝钻过，吹得灯光摇曳。
轰，雷电划破天际，惊颤了大地。
如今都四月了，过了惊蛰，打雷也就算不得稀罕事。
吱呀。
自己房门被推开，裹着袍子的小乔钻了进来。
张奋赶忙把木简收到桌下，纳闷道：“干嘛？”
小乔摇了摇头，一句话不说，火光映照下的小脸显得通红。
轰！
又一个雷劈下，吓得少女颤声惊叫，似是哭了出来。
张奋有些啼笑皆非，指了指自己的床铺，道：“懂了，你要不嫌弃，去我那睡吧。”
小乔点了点头，快步跑到张奋的床上，死死裹住了被子，她都要吓死了，哪里顾得上嫌弃。
天蒙蒙亮，张奋总不能跟小丫头同床共枕，想要去她的床上睡觉她又死活不让，属实欺人太甚，加上墨门的事情环绕心头，索性一宿没睡。
雷停了，没心没肺的丫头早早打起了鼾，第一声鸡鸣过了不久，自家大门被敲了起来。
当当当！
“快开门！我是李典！”
张奋皱眉，快步出去开门，看着立在雨里的李典，摆了个噤声的手势。
“嗨！不是我想吵你们两口子睡觉，快些换衣服，要去衙门开军议了！”
军议？
张奋抬头看了眼天上，眼下天都没亮，在这个时间开军议，莫不是发生了大事。
两人快马赶到郡府衙门。
一如上次，曹操在上座，文武分两排，像张奋这种牙将还没有资格入座，只能站在自家校尉身后。
“刘岱大人死了。”坐在左手前排的换成了一名白袍男子，陈宫则是换到了他的身边，然后是李乾。
白袍男子话音刚落，引得一片哗然。
“刘刺史死了？”
“这怎么可能！”
“那在这兖州地界，我们还能找谁做主？”
刘岱是兖州刺史，曹操名义上的上官，他为人谨慎，本不愿意掺和进诸侯争霸中去，还与袁绍公孙瓒两边都结了亲家。
只是后来公孙瓒逼着他选边站队，他气愤之下选择了袁绍，对曹操自然也就多了些力所能及的照顾。
“莫要纠结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文若，你继续。”曹操沉声道。
白袍男子原来荀彧，这是张奋第一次见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荀彧微微一笑，对着躁动的诸将说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刘岱战死不假，却不见得完全是坏事。”
荀彧相貌堂堂，身世显赫，为人沉稳有谋略，曹营里头除了曹操数他最有威望。
众人窃窃私语的当口，陈宫却是跟着站了起来，朗声道：“诸将军不是自感屈身日久吗？眼下正是我等大展拳脚的当口，兖州无主，又有黄巾进犯，我愿前往昌邑，游说诸官拥立主公为兖州刺史！”
“兖州刺史！”
众人闻言愣住，或兴奋，或担忧，整个堂内嘈杂，变得十分热闹。
“有公台出面请命，我等自是放心，只是这百万黄巾，连克无盐、任城，我等兵微将寡，如何退敌？”有文官担忧道。
“是啊，别说一百万人，就是一百万头猪，踩也能把咱们这东郡踩平。”又有文官担忧道。
“咱们还是向袁冀州寻援吧！”
张奋见满堂哄乱，快速瞥了眼曹操，只见他那双小眼紧眯，眉头微拧，似是不悦。
再次看了眼神色淡然的荀彧和沉默不言的夏侯惇，他心底盘算之下，有了计较。
“说是百万，就是百万？”
张奋自然不肯放过表现的机会，毕竟他的目的就是靠近曹操，套出唐周相关的信息。
“莫说被袁绍公孙瓒轮番蹂躏的青州，就是号称九鼎之首的冀州，能派出百万大军吗？！”
张奋故意放大声音，有些振聋发聩。
上次被他扫面的世家文官们见他再次出言，新仇旧恨顿起，有人起身怒道：“无知小儿！黄巾之徒，人如蝗虫，妇女老幼皆战，便是没有百万，怕也少不了多少。”
张奋不理炸毛的文官，转身看向曹操，抱拳道：“依末将看来，所谓黄巾徒众，不过是些吃不上饭的可怜人，若主公能领兖州刺史，然后集一州之力妥善安置他们，怕是不战而胜。当然，兖州少粮，纵然现在难过了些，但挺到入秋有了收成，后续受益无穷。”
“一派胡言！你说得倒是轻巧，兖州凋弊，饿殍遍野，现在哪里有粮食安顿这么多张嘴？无知小子，你真当粮食是变出来的不成？”又有文官起身呵斥道。
武将们虽然感念张奋上次站在自己这边，但是文官所说却是实情，他们自己的士卒都缺衣少食，自然不愿意再分出些粮食接济别人。
张奋走向呵斥自己的文官，笑道：“大人英姿勃发，属实让在下仰慕。”
“这是军议，讨巧的话就免了。”文官嘴上如是，却是挺了挺胸膛。
“有道是好料出好肉，好肥出好果，在下的意思是，大人这英姿，怕是用了不少好肥料吧？”张奋笑道。
文官皱眉一品，猛然反应过来，这厮竟是借着肥料在说自家的油水多，顿时冷汗冒了出来。
“你······你何意？”文官狠狠瞪着张奋，却掩饰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兖州少粮，这一屋子人里吃不饱的都有，他影射自己油水多，自然就把自己拱到了怀璧其罪的地方。
张奋不再继续点破，看向白袍荀彧，朗声道：“若是咱们上下一心，诚心想变粮食，我看还是能变出些的。”张奋特意把上下一心加重了语气。
荀彧与张奋相视一笑，竟是抱拳一礼。
此子不善，竟是处处针对世家！
陈宫面色阴沉，他不同于荀彧这个豫州颍川出身的世家子弟，他是整个东郡世家在曹营里的代表，眼见张奋发难，竟然有劝诫主公搜刮世家的意思，心中暗怒。
一时间室内鸦雀无声，却也暗流涌动，文官们看着张奋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怕不是有曹将在场，恨不得直接上前生死撕剥了他。
“牙将言辞轻率了。”荀彧把张奋劝回去，先是打了个圆场。
“如今大敌当前，无论文武自当上下一心，便是需要哪边多出些力气，我相信主公明察，自然不会有所亏待。”
荀彧先说番客套话安抚了下文官，又声明立场，用眼神震慑住想要发难的武官。
他转身对着曹操礼道：“这粮食从多方面想些办法，也不见得解决不了，要论富庶，无处能比的过冀州，东郡与冀州唇齿相依，我相信本初大人不会坐视不管。至于黄巾百万，不过是乌合之众，我等恩威齐施，招降也不是难事。只是也得有一场大胜，把他们打服了才好安排。”
说罢荀彧对着曹操告罪一声，走到曹操身后悬挂着的地图前面，点着寿张城说道：“敌众我寡，自是需要依托天时地利，根据敌我双方的位置，当下适合破敌的地方，正是此处，寿张。”
荀彧言尽于此，众人还是没什么信心，毕竟以少击众，人数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黑着脸面的陈宫起身，对着荀彧问道：“文若须知祸不单行，青州黄巾此番进犯兖州，少不了公孙瓒在后面怂恿，公孙瓒由袁绍抵挡，袁术可以修书刘表让其偷袭南阳牵制，但陶谦手下的十万兵甲，若是此时进犯，我们又该如何抵挡？”
说到徐州，张奋想起当日在彭城时伯父所说，心中大喜，在诸多吃人的目光中再次上前，朗声道：“徐州看似强大，实则离心离德，北有泰山众割据一方，南有广陵世家不从调遣，陶谦所仰仗的薛礼笮融之辈，不过是些好大喜功的草包，所以只需派出李将军本部人马，定然拒敌于兖州之外！”
李典闻言长大了嘴巴，万万没想到张奋这厮，竟然把如此大事往自己身上引。
他转身看了眼伯父，却见李乾对他点了点头，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只能起身苦笑道：“末将李典愿意阻断陶军。”
“徐州兵精粮足，带甲数万，就凭你那千余人马，如何抵挡得住？主公，万不可儿戏。”陈宫闻言大急，对着曹操一礼。
曹操倒是不以为意，反而嘿嘿一笑，让人摸不上头脑。
曹操看向荀彧，荀彧点头道：“诸事皆有操弄的余裕，文若觉得可以一试。”
“文若？万一挡不住呢？”陈宫看向荀彧。
荀彧呵呵一笑，上前拍了拍陈宫，“不是还有公台镇守兖州东门吗？无虞。”
陈宫露出苦笑，曹操见状却是起身，信心满满道：“好！如此便一切明了，公台，有劳你跑趟昌邑，若成事，你是首功！”
“喏！”陈宫叹了口气，仍是俯首领命。
“曹仁夏侯惇，率本部人马，随我出兵寿张！”
“喏！”
“李典，于彭城任城一带埋伏，若放徐州军进来，拿你是问！”
李典面如死灰，脚下却是被张奋偷偷踢了一脚，赶忙起身道：“喏！”
“文若，家里就交给你了，顺便提前操持下粮草的事。”
“请主公放心。”荀彧躬身一礼。
见曹操命令荀彧操持粮草，张奋便知他有了收降黄巾的意思，心中大喜，这下墨门的交待也算有了着落。
“天赐良机，不可不搏！我知诸君，也请诸君知我，此番若败，是我曹某人命数，与各位无关！若胜，我亲自为诸君请功，望诸君用命！”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