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听到这个名字，林柚白先是一愣，随即又有些疑惑，连忙抬起头，顺着声音看过去。
酒吧大堂的最右侧，是一个小收银台。大约是为今晚的表演腾空间的缘故，一早就被挪到了角落里，显得很不起眼。
此刻，那里有一个身影，正懒懒散散的靠墙站着。
那应该是一个青年，半边身体隐在阴影里，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修长的影子，却看不清脸。
青年听到彭穆叫他名字，却并没有立即走过来，而是慢腾腾的站起了身，先将手里的空盘子放到收银台的桌面上，然后从一个抽纸盒里抽出一张餐巾纸，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扔进垃圾桶。
动作悠闲的仿佛是在收拾东西下班。
彭穆的额角抽了抽。
他盯着青年，冷声道：“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彭穆是知道段亦棠这个人的。
一个在贫民窟长大的孩子，常年混迹于地下竞技场，挺招摇惹眼，搞出过一些乱子。
不过贫民窟的人很少有没惹过乱子的，所以这也并不稀奇。
只是他自认跟这人没什么交集，更没什么过节，没道理突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他脸子。
别的不说，以后大家都在一个地方混的，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以后最好也保持这样。
彭穆紧紧盯着青年，看着他突然迈步，径直朝这边走过来。
青年身材高挑，一身酒吧服务员的制服将他修长韧拔的身材衬的淋漓尽致，两条长腿迈着稳稳的步子，整个人却有些散漫，像个漫不经心的纨绔。
青年的脚步停在他们面前。
林柚白仰着头，呆呆的看着他的脸，一瞬间，连呼吸都有点忘记了。
这个人……好漂亮。
漂亮到令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能想出“漂亮”这种简单到不加任何修辞的词汇。
彭穆显然没有林柚白这样的感受，他面目扭曲，一脸晦气，显然是生气极了。
他瞪着眼前跟他差不多高的青年，转过身，咬牙将柱子里面的叉子拔出来，用力丢在他面前，质问道：“你他妈的刚刚几个意思？”
青年的嗓音淡淡：“没什么意思。”
“那你他妈的是有病？”彭穆破口大骂，四周的眼睛纷纷看过来，他毫不在意，“老子要睡omega，关你什么屁事？”
“的确不关我事。”青年瞥了瞥早已软倒在地上、被吓呆了的两个小omega，沉吟半晌：“但今天我值班，不希望有人闹事。更何况……”
他指了指林柚白和裴玉清两人的桌牌，道：“这两位是vip客户。”
虽然不爱多管闲事，但既然在这里打工，也不能眼睁睁看着vip客户就这么被人拖走。
彭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桌牌上果然有个小小的vip标志，这意味着客户在这家店消费了至少四位数的加纶币。
彭穆：“……”
四位数加纶币是在市区上班的人几个月的工资，贫民窟很少有人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喝酒。
就算只是为了来钓alpha，这个启动资金也未免太高昂了一点。
他又重新打量了一眼林柚白，眼神变得有点犹疑。
如果这两人并非地下妓院的omega，而是什么出来找新鲜的有钱人家的少爷……那么他还是不愿意去招惹的。
“还有疑问吗？”青年抱起手臂，再次开口，眉梢间有些隐约的不耐烦。
彭穆瞪了他半晌，似乎在思考目前的处境，以及跟段亦棠起冲突的胜算。
几秒后，他咬了咬牙，踹了脚凳子，又对段亦棠比了个颇有挑衅意味的中指，转身走了。
酒吧的门被他摔出哐当一声好大的声响。
等彭穆走远，段亦棠收回视线，扫了一眼两个还没从地上站起来的小东西。
好像是吓傻了。
他想了想，伸出手在穿白色套装的omega眼前挥了一下，道：“人走了。”
林柚白如梦初醒的瞪大眼睛，看向眼前这个人的眼睛。
深灰色的，像一汪无尽的深潭。
这样一双深邃淡漠的眼睛，偏偏长在了一张几乎可以被称之为艳丽的脸上，并且没有丝毫违和感。
林柚白自己就是s+级的omega，就算并不自恋，但偶尔照镜子也会被自己美到，贵族礼仪学院里的漂亮omega们更是遍地走，他从没对着一个人的脸这样看的呆掉过。
果然，一对上视线，他就在这个人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十分不符合社交礼仪的呆呆傻傻的表情。
“……”段亦棠直起身，收回手。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林柚白终于回神，结结巴巴的开口，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会说话了：“谢、谢谢你替我们解围……”
段亦棠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几秒，最终移开了视线。
他并没有跟二人继续攀谈的意思，只简略的发出一声“嗯”，冷淡的说了句“没事就好”，便转身回到了收银台。
一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看热闹的人也消停下来，各自在座位上交谈。
林柚白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就遇到这样的事情，难免心有余悸，坐回位置上以后，他的心脏仍然跳的很快。
有服务生送上两杯柠檬水，两人喝起来。
喝了几口水，裴玉清有点缓过神来了。他朝吧台的地方看了看，小声道：“柚柚，你觉不觉得，刚刚那个人长得特别漂亮啊。”
林柚白还沉浸在刚刚的场景里，闻言，恍惚的点了点头。
“他是alpha吗？还是omega？”裴玉清有点兴奋，“看起来不太像omega哎，个子太高了。可他真的好漂亮，我觉得这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漂亮的alpha。”
分化后，alpha激素令每一个alpha骨骼变粗、轮廓变硬、体毛增多，外观一般朝着看起来更有雄性力量方向发展。
尽管大多数上流社会的alpha基本上都会拾掇自己，让自己尽可能的看起来英俊儒雅，但大部分alpha仍然不用通过信息素就能仅从外观上面跟omega区分出来，比如刚刚那个彭穆。
林柚白不知想到什么，想了想，道：“他应该是omega。”
裴玉清点点头，“也是，这么漂亮。不过，他的气质有点，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裴玉清没说清楚，不过林柚白明白他的意思。
两人家世都好，尤其是林柚白，千宠万爱的长大，见过的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甚至是beta，都是优雅高贵的，且美丽中带着一丝不可侵犯的意味。
而那个段亦棠，美则美矣，却像是一朵从暗色沼泽里开出的蔷薇花，美艳中带着一丝妖异。
是一种十分吸引人的独特的好看。
是跟林柚白完全不同的类型。
……难怪盛英喆会那么喜欢他。
林柚白垂下眼，手里捏着金属小勺子，将柠檬水搅拌出一些气泡，却一口也喝不下去了。
裴玉清陷入了对段亦棠的好奇之中，喝完一整杯柠檬水，他有些坐不住了，于是溜达到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座位上去打听八卦。
林柚白仍然在发呆，一点也没发现裴玉清人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裴玉清哒哒哒的从隔壁的位置上跑回来，气喘吁吁的。
林柚白连忙把自己的柠檬水递给他。
裴玉清端起来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放下杯子，表情还是很兴奋，却仿佛有些顾忌似的，压低声音对林柚白说：“我刚刚听到他们谈论段亦棠了，这个人还是不要接近比较好，太可怕了！”
“可怕？”林柚白有些惊讶，“为什么呀？”
“他是地下竞技场的挂牌守门员！你知道地下竞技场的吧？”
林柚白的瞳孔微微放大。
他当然知道。
贫民窟的地下产业，一个让联盟政府都极为头疼的东西。而地下竞技场，则可以说是整个联盟地下产业的中心。
每日在那里举办的角斗比赛支持现金赌博，人气极高，因此拥有大量现金流。又因为那儿从不审查身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所以有许多亡命之徒愿意豁出命在那里挣出一顿饭钱，或者一次嫖资。
随着时间流逝，在地下竞技场的基础上又衍生出了地下妓院，以及出售各类物资的黑市等等，是个极其鱼龙混杂的地方。
如今的地下市场盘踞在整个贫民窟之下，有各种错综复杂的利益链，涉及到多方势力，已经是个很难根除的庞然大物了。这也是为什么贫民窟屡屡发生性质恶劣的械斗和命案，首府却很难把手伸到这里来的原因。
地下竞技场……
林柚白有些发怔。
连他都听过贫民窟那些骇人听闻的传言，段亦棠一个孤苦无依的omega，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工作？难道就不怕被生吞活剥了吗？
林柚白忍不住朝吧台的方向看了一眼。
身穿制服的黑发青年正低头仔细擦拭着一只玻璃杯，神态认真，从侧面可以看到他轮廓深邃的下颚线，以及抿起来的薄唇。
林柚白看了好半天才收回视线。
“他应该是有什么苦衷吧。”林柚白想了想，道：“也许他很缺钱，所以要在那里打工。”
“可是一个omega就算是为了赚钱也不能……”
“清清。”林柚白打断了裴玉清的话，犹豫了一会儿，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段亦棠这个人了。”
裴玉清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林柚白却不说话了，嘴巴抿起来，表情变得有点气鼓鼓的。
在裴玉清的几次催促后，他才重新开口：“他是盛英喆喜欢的人。”
“盛英喆……”裴玉清的嘴巴顿时张成了鸡蛋型，愣了好几秒，才不可置信的道：“可是盛英喆不是你的未婚夫吗？！他、他、他……”
林柚白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抵着软嫩的脸颊，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惆怅：“是啊，可是也没有人规定订了婚就不可以喜欢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