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留在这里
“这位大哥……还有大姐。”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两人刚刚光顾着看自己儿子，这会儿才注意到马车里还有第三个人。出声的少女情况好不了多少，身上同样沾满了血迹，她冲着马车外的二人挥动着双手，一脸歉然。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又有其他驻留在原地的人，被方才的惊叫吸引，慢慢围了上来，靠前的几个人看到了马车里的血迹，面色都十分惊恐，众人议论纷纷，逐渐聚拢，在马车周围形成一道人墙。
姜幼月眼看着最前方的那对夫妇一副就要上来拼命的模样，无奈地将脚边的佩刀又踢远了些。
那天夜里，她带着谢明尘在大街小巷里狂奔，虽然景连并没有追上来，但总归那一带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幸亏城门正大开着，为各个车队放行，她想法子总算是出了城，随便找了个不起眼的队伍混了进去。
原本是想要歇息一晚，再悄悄从车队里溜走的。
……
黎明将至。
听到马车外的响动，姜幼月警惕地屏住呼吸，调整好姿势，做好随时出刀的准备。一只白白胖胖的小手拽住了车前的帷幕，掀开一条缝隙，探进来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姜幼月握刀的手一松，但还是不敢放松神经。
是一个半大的孩子，黑色的眼珠黝黑透亮，正好奇地打量着马车内的两个陌生人。
“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的马车里？”已经有亮光从外面渗透到马车内部，看着四处的血迹，小孩儿也不知道害怕，语气里充满了好奇。
看着孩子没有惊动其他人的意思，姜幼月松了口气，但一时之间又编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谎话，想了想，还是决定尽量真诚一些。
“我们遭遇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现在既不能继续呆在之前的地方，又很需要一个地方落脚，”她示意小孩儿看了看谢明尘身上还未长好的伤口，低声恳求道，“我想至少等他伤势好一些，你可以帮我们保守秘密，让我们在这里多留一阵子吗？”
她早就注意到，这辆马车应该是专门堆放行李的，不到目的地基本没人会来，若是这个孩子肯帮着自己二人掩护，就更不易被车队的人发觉。
“这样啊——”小孩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模仿着平日里身边的大人，像模像样地背着胖乎乎的小短手，冲二人颔首，“可以倒是可以，不过这是我家的马车，当然不能让你们白住。”
“那当然，”姜幼月留下几枚铜板，将身上剩余的所有铜钱都在地上排开，“这些是我能拿出的全部了。”
小孩儿平日里吃穿不愁，对金钱还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自己要来了报酬，做成了大人才能做的事情，瞬间腰板都挺了起来。
“我还有个要求，”想到这一路上都没法像原先一样，每日都在大街小巷撒了欢地玩儿，他给自己壮了壮胆子，“你们必须要陪着我玩儿，而且不准敷衍我！”
姜幼月有些迟疑，担心这反而会将其他人引过来。
“放心！”小孩儿拍了拍胸脯，冲她保证道，“到时候我把他们拦在外面，绝对不叫人发现你们。”
“既然这样，咱们互通一下姓名吧，我叫于乐心……”
……
于乐心看着马车外脸色铁青的父母，心虚地想要开溜，但想到自己最初的豪言壮志，又不好意思地偷偷瞄了一眼少女的方向。
“我们只是暂时借用你们的马车，我知道不请自来确实不太好，但……”
“赶紧把我儿子还回来！”敖娟秀此时什么也听不进去，眼里只能看到自己的儿子就在这二人触手可及的地方，心里早就慌张得不行，只是面上死撑着，害怕对方看出端倪。
姜幼月见状，冲于乐心点点头。小孩儿不情愿地下了马车，被女人一把拽到身后。
“我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有什么狗屁苦衷，”看到儿子脱离了“危险”，敖娟秀的脾气一下子爆发出来，看着身边无所作为的丈夫就是一阵来气，就差一脚踹上去，“让他们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里，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谁知道背后有没有什么危险的事情，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被牵连。”
虽然媳妇说得的确有道理，但于开朗看着儿子的反应，也明白马车里这两人恐怕没有什么恶意。他爹总说人在世间，保不齐就有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还是能搭一把手就搭一把手。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后方的人群突然向两旁散开，开出一个口子。
“大当家的来了！”
“爹？”
老人虽然走得缓慢，但身板还是挺直的，隐约能看到年轻时的风骨。眼皮在岁月中逐渐松弛，眼底的锋利却还是能直慑人心。
“你们聚集在这里，做什么呢。”
众人皆安静下来，于开朗将事情大致说了，老人闻言眉头也跟着紧锁了起来。
见大家隐隐有以老人为首的形势，姜幼月硬着头皮开口：“未经允许就占用了你们的马车，我们不占理。但现在荒郊野岭的，我们身上又带着伤，恳求诸位能稍加体谅，日后有力所能及的地方，必当报答。而且我可以保证，等我同伴伤势好一些，我们立刻离开车队。”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有些讲不下去，眼看着心里就要放弃，计划着带谢明尘离开了。
没想到老人竟然认真听她说完，又俯身跟于乐心交谈了几句，最后冲着马车的方向点点头。
“可以照你们说的，让这位小兄弟暂时在这里修养。但是一旦出了任何岔子，你们必须立刻离开，以后也不准跟任何人提起和我们见过。”一脸肃穆地说完，老人的脸色缓和下来，围观的众人早就按他的意思散去，只有敖娟秀还固执地站在原地，任于开朗怎么拉都拉不动。
老人见状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二人自己已下决定，不会再变，也不与马车中的少女多做交流，就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