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次消失
杂草丛生的山洞中，少年对着盘坐在地上的少女叩首，起身时，额头还沾上了泥土和草籽。
“书上那一套，我自己都背不下来，也没法教你。”姜幼月理直气壮地示意少年盘膝而坐，“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所谓练气，第一步就是用天地间的灵气洗练身躯。”
“看什么看，闭眼，你自己感受一下。”
她心虚地绕了两圈，自己本身的资质就是万里无一，天灵根使得她自出生起就无意识地引气入体，像呼吸一般自然。
微风撩拨起她的碎发，弄得她脸颊发痒。洞中的杂草压低身子，连成一片旋转的波纹。
姜幼月颤抖着后退了两步。
虽然有些缓慢，但确实有天地间的灵气汇聚。
他在引气入体！
更骇人的是，少年手臂上的伤势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复原，几个呼吸过后，原本坑坑洼洼的手臂就只能看出新生的皮肤与周围的深浅不同，生长的过程中，少年忍不住发出幼兽般的闷哼。
她这是捡了个……被什么东西捡到了？
如今修真界大势已去，皆是因为天地灵气不仅感应起来十分困难，而且吸纳灵气所要耗费的心力非常，就连她的师弟罗玉书当初也花了整整六个月才做到如此地步，宗门弟子引气入体的时间，更是以年为单位计算。
少年已经停了下来，眼巴巴地望着她。
“……对，接着练吧。”
姜幼月有些落寞地走出山洞，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她头一回对师父见到她的第一面时纠结扭曲、不知如何自处的表情感同身受。
再向前踏出一步，她一个趔趄，踩到了什么硬物。
拨开杂草，黑色的金属泛着光，安静地躺在地上。
好刀。
姜幼月本以为遭此横祸，没有灰飞烟灭都算上天垂怜。没料想不仅人现在生龙活虎，刀也能完璧归赵。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右手持刀，左手食指爱惜地扫去刀身的尘灰。“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只是一把最为普通的法器，不要说生出灵智，就是连与刀主心神相连都困难，没想到它竟然还能自己找回来。
“别告诉我你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算了算了，世间哪有那么多神人异物，又刚好都落在我身边。”
她纵身劈去，身前的杂草丛瞬间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谢谢你，千辛万苦地回来了。”
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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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地方到了没有。”说话的中年男子头顶已经掺杂了不少白发，虽然看着精神矍铄，实际还是稍显颓势。
走在前面的壮汉一口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根，偷偷捏了捏袍子底下的东西，压低声音回答道：“村长，我那闺女亲手把人送上山的，咱们慢慢搜，绝对跑不了。”
老陈扭头正要继续赶路，突然后脑勺一痛，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你能不能改改自己的土匪习气，”要不是那东西是男人从他闺女手里搜刮来的，他真是恨不得一个人上山。“找到了人也得给我客客气气的，不管怎么说，老李还欠他一条命。”
老陈啐了一口，吐出已经咬得变形的草根，连连应声。
一旁的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地响动，二人警惕地张望了一会儿，直到声音彻底没了，才卸下一口气。
“走吧，这片地界虽然没有猛兽，但最近也不太平。”想到不久前那个雨夜看到的冲天光柱，村长有些心有余悸，“天黑之前还没找到，你必须跟我回村。”
两人加快了行进速度。
而就在另一个方位，一片空阔的草坪上，少女伸手捉住兔子的一对耳朵，大眼瞪小眼，持刀的手愣是劈不下去。
柔软的兔毛压在她的掌心，传递着活物的温度。
烤兔肉，烤兔肉。
她在心里默念，试图回忆起兽肉在火边烤得滋滋作响的焦香，可惜没有佐料，那种咀嚼肉丝冒出的咸香最是配酒。
少女露出痴笑，手劲儿稍松了些。
那看着乖顺的兔子突然发力，顺势挣脱，就要往深林奔去！
跃到半空，黑色长刀劈下，它猛地被击落。
提溜着被刀背劈晕的兔子，姜幼月松了一口气，她也是死脑筋，自己不敢……嗯，不方便杀，可以留给她刚收的徒弟嘛。
还得拾些柴火，再削几支细棍，用来串兔子。
将兔子往胸前一塞，她风风火火地就开始忙活，一路走一路拾柴，还真找到了几棵枝干笔挺的矮树，就地用刀刃削尖成木棍，撕下一片身上的布条捆在一起。
等回到山洞，已是满载而归。
她放下柴火和木棍，又从胸口取出还是软趴趴的兔子，拿不准自己那一劈是不是直接送这兔子归天了。
“喂，赶紧出来收拾兔子，”她理直气壮地朝洞中大喊，“今晚带你吃点好东西。”
然而除了微不可查的回声，再没有其他动静。
她扒开洞口的杂草，里面已经被收拾出一块儿空地，杂草铺成一堆，应该是少年打算睡觉用的。这里初步看上去，已经有了生活的痕迹。
四周静悄悄的，她不太喜欢。
将捆柴火的布条拆开，她一边绑起兔子腿，一边绕着山洞走了一周，从痕迹来看，少年离开的方向有些奇怪，那不是打水或者摸鱼的路。
……
夜尽天明，在洞口枯坐了一夜的少女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尘土，提上佩刀，走的时候没忘了安置好不容易猎来的兔子。
她的耐心似乎在变少，又或者说，她越来越不能忍耐少年即使是片刻的离别。
她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想念宗门圈养的灵鸽。
腿脚发力，她轻巧地向着少年留下痕迹的方向掠去。起初还算茂密的丛林之后，地势逐渐降低，前方的光亮越来越近。穿越两棵树的空隙，她站定在原地，赫然发现前方的平地竟然有一片小小的村落。
不知为何，她想到了少年手臂上的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