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咒术大全
“乐姑娘在找什么?”秦冲疑惑地问。
乐灵摇摇头:“只是想看看,这里摆的小摊都卖些什么。前面有踩高跷,少爷,走!”
她自然地拉起秦冲的手腕,往庙门的方向挤过去。
秦冲一怔,随她扯着,在人群里挤挤攘攘地往前挪。
庙会是喜庆的日子,大姜朝不重男女之防,处处可见春心萌动的男女一同逛小摊。乐灵和秦冲走在其间,不时有摊主会朝两人吆喝:
“胭脂水粉便宜卖咯!”
“俊后生,天儿这么热,给这位姑娘买一面画扇吧!”
有背着背篓兜售的小贩,还会直接挤上来,把小玩意儿举到两人面前。
秦冲看着那些戳来戳去的扇柄,惊心动魄,忍不住展臂挡在乐灵身侧:“乐姑娘小心。”
“多谢少爷。”乐灵歪头朝他一笑,耳边发钗流苏顺着脸颊垂落。说完她又被人潮挤着往前去,娇小的身材很难控制方向。
逛得一身热汗后,两人找了一家茶楼歇凉,刘寄奴和川芎守在门前。
天气热叫人没食欲,乐灵只点了几盘点心,配一壶青梅酒。
秦冲揉了揉额角,问:“昨夜喝了巡抚夫人酿的酒,才宿醉过,今日应当少饮些。”
乐灵拿起白瓷酒杯,若有所思地轻嘬一口,道:“殿下的酒量倒很不错,比羽林卫们强多了。”
“其实……”秦冲表情严肃,“我也觉得巡抚夫人家的酒如同仙酿,叫人想一饮再饮。只是若人只懂得放纵欲望,那与牲畜何异?”
乐灵低头憋住笑。秦冲这话说得,就像古代那些理学大家似的,存天理灭人欲。
“殿下此言差矣。兴许羽林卫们是有特殊缘由,不得不喝那些酒呢?”
秦冲纳闷儿:“爱喝酒还能有特殊缘由?”
乐灵摇摇头,惬意地继续吃点心。
用完点心,乐灵表示要去旁边的悦来客栈开一间房。
“殿下平日里会午枕么?”
秦冲摇头:“不曾。我陪乐姑娘去客栈,在隔壁开一间房看书便是。”
乐灵摆摆手:“殿下自去逛庙会,不用管我。”
“不行。”久居上位的皇子显露出凌厉的气势来,“乐姑娘乃父皇寄予厚望之神女,必须随时看护左右。”
乐灵无奈撑着脑门儿摇头,好好的一块美玉,偏是个老学究性格。
时至庙会,街旁的客栈早就客满,可刘寄奴把银子一亮,老板还是立刻给他们开了两间常留的上房。
乐灵一边上楼,一边劝诱:“俗话说,细书妨老眼,长簟惬昏眠。依簟且一息,抛书还少年。另一言则是,暧昧斜卧日曛腰,一觉闲眠百病消。少爷您看,午枕可叫人返老还童,百病全消,不若您也躺会儿,别看书了。”
川芎在后面捂着嘴偷笑。除了今上和李贵妃,还没人敢如此对三皇子说话。不愧是神女,身负神力,胆气真足。
秦冲淡淡道:“午枕如何我不知道,乐姑娘的诗情才学倒是一等一的出色,便是京中的千金贵女,也拍马不及。”
“是俗语、俗语。害,少爷,您看您,该多出来在市井中玩乐,才能多听些老人家传下来的话。”乐灵摇头晃脑,语气笃定,手中铃铛轻摇,发出仅秦冲可闻的悦耳叮咚声。
刘寄奴和川芎不知怎的,竟觉得乐姑娘说得很有道理,可不就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俗话么?
天字号排房前,秦冲一把抓住乐灵的手腕,深深望进她的眼底:“乐姑娘,愿力伤身,不可随意使用。”
不可,不行,必须。
如果她忍不住叫三殿下“老妈子”,来得及把他冻住然后逃跑吗?
乐灵不由认真思考起这一可能性来。
入夜后,一盏盏花灯亮了起来,仪仗队的人进入关庙,将龙身请出来。摊贩们被赶到一边,却还是锲而不舍地兜售小玩意儿。
乐灵再度进入庙会,打了个呵欠,正想走到观看舞龙的人群中,却忽然听见有一个摊贩吆喝道:“白云道长遗作,咒术大全,正统道法,练则通神,瞧一瞧看一看呐!”
“老板。”乐灵停步回转,停在摊贩面前,“您这《咒术大全》怎么卖?”
旁边的摊贩“嗬”地一声,一甩蒲扇嘲讽:“小姑娘,你初来乍到,可千万别被这花言巧语骗着了。咱洛阳是白云道长的老家,号称得他真传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要是从东到西走完这条街,少说能见到五六家卖《咒术大全》的,都是些烂大街的玩意儿,可没什么奇门秘法!”
卖书老板愤而撸起袖子:“老杨头,你卖的菩提水又是什么好货了?谁不知道这就是你家井水啊!”
两个老板当场吵了起来,秦冲在一旁提醒:“乐姑娘,这位老板说得对。莫说洛阳,其他府卫也常能见到这书。若是信奉白云道长,倒是可以买一本在家供奉,通神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乐灵点点头,对卖书的摊贩道:“可否让我翻看几页?”
摊贩生无可恋地摆摆手:“看吧看吧。”
乐灵弯腰拿书的时候,一大群来看庙会的某个大家族成员呼啦啦穿过,把她挤得往前扑去。
乐灵抱住《咒术大全》,脚下生风,往前扑腾了几下才稳住,把地摊上的一摞书踩得七零八落。
她赶紧回过身来道歉,一抬头,却见茫茫人群中,秦冲抓着一个绝色女子的手腕,两人四目相望。
“殿……我……”女子娇羞低头,脸颊上一抹红晕若隐若现,轻薄的蝶纹罩衫在夜风中轻轻摇摆。
“花姑娘,失礼了。”秦冲放手往后退了一步,低头掩下懊恼之色。方才人潮汹涌,他看见乐灵被挤得快要跌倒,情急伸手,反倒抓住了朝他摔过来的巡抚千金。
两个摊贩“噗”地笑出声来,彼此间挤眉弄眼,嘴上比着“花姑娘”三个字。
花恬雅脸色一白。在市井中,花姑娘一向是代指青楼女子的。她平日居于深闺,没人会这么叫她。今日好不容易求得母亲,出来逛庙会……
她抬手掩面,眼眶酸涩。
一声冷硬的警告响起:“两位,请慎言。你们家中难道没有老母和妻女么?易地处之,试问你们会作何反应?”
花恬雅娇媚的双眼从袖子后露出,感动地望着秦冲。而秦冲认为方才惊讶中的失言是自己的错,因此锋芒毕露。
两个摊贩见他通身贵气,不敢招惹,一迭声地道歉。
花恬雅鼓起勇气,问秦冲:“公子是独自一人么?可否同奴家一道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