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病没病
两人迅速跑出几里路，金石的体力尚且充裕，乐灵则微微喘气。
“待会儿我们到镇上，得买两匹马。你的体力比起寻常女子来，已是出色，可要和我赶路，还差点儿。”
金石摸了摸鼻子，又偷偷瞄了乐灵一眼，见她不恼，笑着摇头的模样很温和，便又得意起来，拍着胸脯道：“你放心，这帮匪徒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脉，让我武艺大增。你想去哪儿，我都保护你，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乐灵一歪头，发丝如瀑般垂落肩头：“去我想去的地方么？苍云，我还以为你会急着离开此地。看你掉进水里狼狈得紧，衣服也像是被利刃划破，该不是在躲避仇家吧？”
乐灵这么一问，金石才想起自个儿的重要使命，讷讷不言。
脑海中，秦冲一双亮而有神的淡色眼眸盯着他，即使不说话，都叫他不敢放肆。从小到大一起玩，金石并非是畏惧秦冲的皇子身份，收敛脾性，乖乖听话，而是单纯被秦冲的气势所迫，自然而然夹起了尾巴。
他不说话，乐灵倒也没追问，两人全力赶往黄梅县，到亥时二更方才抵达。
幸而金石贴身藏了金银，寻到一家客栈定下两间房，美美睡上一觉。翌日起来他神清气爽，非要拉着乐灵出去转街，打听那奇闻异事。
街上之人和乐灵的说法差不多，只要一提到最近的奇事，人人都会讲起居士王睿慈遇到的经书神迹。金石找人指路去王家府邸，那人指完方向，呵呵笑了起来：“小后生，你若是想拜访王居士，可以去找方才牵着女童走进回春堂的妇人，她便是王居士的二儿媳。”
金石急火火地叫上乐灵冲进回春堂。一名学徒走上前，领他们去见坐堂大夫，金石却直奔妇人。
“这位大娘，你可是王睿慈居士的二儿媳？”
那妇人觉得唐突，很是不悦地避过金石的视线，看向正在帮女儿把脉的大夫：“林大夫，您看我女儿的厌食之症，究竟是什么缘故？”
林大夫摸着胡须道：“二夫人，令爱最近是否遇见什么烦心之事？”
“是啊，林大夫，我家老爷最近生意不顺，回家后逮着人就骂，小女被他吓怕了，有几日食欲不振，我都没在意，直到最近，她竟一天只吃得下三两个大枣了。”王二夫人说着说着，抹起泪来。
乐灵仔细观察女童的外形，确实瘦骨嶙峋，面色憔悴。
林大夫手起笔落，边写药方边叹道：“此乃心病，只能先用枳实宽中下气，二陈汤燥湿化痰，理气和中，再辅以运动，或能改善。”
王二夫人听完，一脸失望：“林大夫，家中大夫也是开的这味药，可小女仍是日渐消瘦。”
林大夫拱了拱手：“如此，老夫也别无他法，还请二夫人另请高明。”
王二夫人再也承受不住，低声啜泣起来。金石见状，倒是不好意思问神迹的情况了。
乐灵上前扶住王二夫人的下臂，温言安慰：“王二夫人，事在人为，您回去先试一试。我也会帮您祈祷令爱早日痊愈。”
王二夫人和她素未谋面，自是有些疑惑。可乐灵语气温柔，说出来的话也妥帖宽慰，她收住眼泪，道：“多谢姑娘，你可真是心善。”
乐灵笑了笑：“您放心，我在老家经常供奉天宫娘娘，一日诵经百遍。天宫娘娘一定能听到这个愿望，说不定，令爱再过片刻就能好起来了。”
王二夫人听她如此托大，还当她是小孩儿心性，摇了摇头，没有在意。
接着，她又俯身心疼地问女儿：“囡囡，还有力气吗？”
一直跟在王二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伸出双臂：“夫人，让老奴来抱小姐回去吧，小姐这会儿实在虚弱啊！”
王二夫人忍着眼泪：“不，大夫们都说了，囡囡得多动动。”
她话音刚落，小女童便摸了摸瘪瘪的肚皮，砸吧着嘴说：“娘亲，我想吃牛肉面。”
王二夫人手足无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牛、牛肉面？囡囡，你愿意进食了？”
“是呀，娘亲，我好饿呀，饿死我了！”
“呸呸呸，菩萨勿怪，菩萨勿怪，童言无忌！”
王二夫人兴高采烈，林大夫也惊讶地再次给女童把脉。
“奇事，奇事。片刻之间，令爱的脉象竟已大改，如今再看，和缓有力，并无大碍了。”他看向乐灵，笑道，“这位姑娘果真是福星啊。”
鬼神之事，王家人向来深信不疑，又有经书神迹在前，这会儿王二夫人不敢怠慢，问：“听姑娘口音，似是外乡人，若不嫌弃，就让王家招待你们在黄梅县的衣食起居。”
金石听完乐翻了，一拱拳：“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夫人厚谊。”
王二夫人正为女儿高兴着，看他也顺眼了不少。
一行人回王府前，先去酒楼吃了顿大餐。王小姐面前摆一斗碗的牛肉面，她吸溜吸溜的吃得香喷喷，把王夫人乐得都多用了一碗饭。
傍晚时分，一行人回到王府。王二夫人把今日所见所闻告知王二老爷。
“真有这么神？你可曾找别的事试一试她？”
“尚未，我怕显得太心急。”
二老爷在屋里踱步：“明日再试一试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今咱们二房艰难，若是真有福星来帮上一把，也可给鸿信谋一条出路。”
翌日，王睿慈亲自设宴款待二儿媳带回来的两位客人。
去赴宴前，王二夫人去乐灵的厢房里给她送衣衫和点心，舌灿莲花地把她夸了一通，末了露出愁色，揉了揉膝盖，道：“乐姑娘，我这腿早年受了寒气，如今一到阴雨天气便疼痛不止，不知可否借一借乐姑娘的福气？”
出乎王二夫人的意料，乐灵轻松地点点头，手腕微动，握住了二夫人的手：“自是可以的，二夫人是有福之人，我保证，您将来定不会再受这老寒腿困扰了。”
今日正好是个阴雨天气，王二夫人便是看准了这点，才提出这茬。她身边的丫鬟昨日未曾与她一同出门，闻听此言，笑道：“乐姑娘未免话说得太满，夫人的病已是顽疾，多少大夫看过，都只能暂缓疼痛，乐姑娘一句话，就保证能根治？”
她的笑容中带着一抹嘲讽。心说二老爷和夫人也是病急乱投医，看见大房靠那经书得了好处，便也想寄希望于鬼神命理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