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关于你说的补习,怎么计划的?”
宋晟乐从书包掏出来一个黑色的眼睛盒,一副无框眼镜在邢予呈直勾勾的目光下戴上。
邢予呈看傻了,直接忽略了宋晟乐的问题,关注点全在这张被无框眼镜衬托出禁欲风的脸上,“晟乐,我怎么觉得你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宋晟乐对于他的夸赞没有一丝的波澜,冷哼一声把他近的过分的脸掰向一边,“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回答我的问题。”
宋晟乐生的五官精致,长相乖巧,但下颌线的线条流畅自然又带有棱角,刚柔比例恰到好处,平日里偏清冷的气质一下子被一副眼镜勾勒的更加清晰。
让邢予呈看的莫名有种兴奋感,笑容都有些轻佻:“好的,宋老师。”他还是跟随身体本能的去靠近宋晟乐,“小乐乐,你长得也太像学霸了。”
宋晟乐戴上眼镜也有点受影响,不想跟他胡搅蛮缠,他冷静的写自己的卷子,“谁戴眼镜不像学霸。”
邢予呈还在用眼睛肆无忌惮的侵袭他,吊儿郎当的说:“我啊。”
“你……”宋晟乐迟疑了一会儿,为了满足着突如其来的好奇心,他捏住鼻梁连接架单手摘下,直接给邢予呈戴上了。
邢予呈笑容不改的看着他。
宋晟乐打量着他的脸,认真的分析了一下,说:“确实不太像,比起学霸和老师,更像商务人员吧,基因果然神奇。”
邢予呈指了一下自己,换了一副堪称邪魅的笑容,看起来像个长角的恶魔少爷:“准确的说,应该是总裁脸。”
宋晟乐笑出了声,邢予呈帮他把眼镜带了回去,“没有度数啊。”
“嗯,防近视的。”
邢予呈点点头:“哦哦。”
宋晟乐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抬手对着他的额角就是一个脑瓜崩,但没有用力,“邢予呈,我发现就一件事你最有能耐。”
“什么?我能耐大着呢!”
宋晟乐用笔尾怼了一下他的眉心,“转移话题,没人比你更有能耐。”
邢予呈抿紧嘴巴,像只无辜的小狗一样摇摇头,老实的回答第一个问题,“我就是单纯的想考好,然后、跟上你的脚步。”
宋晟乐那只写字的手突然顿住了,不自在的转了一下笔又继续写。
“我又跑不远。”
邢予呈问他:“真的?”
宋晟乐点头,很轻的嗯了一声。
承诺归承诺,可人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是要结合时事的,不到要做选择的那一刻,任谁也无法预料到当时的情况究竟如何,究竟什么才是最优的选择,便很容易失信。
不轻易许诺的人,是因为深知这个道理。
这不算承诺,毕竟只是一句棱模两可的话。
宋晟乐的胳膊被戳了几下,他扶了下眼镜看向邢予呈。
邢予呈举着那张最后的便签纸,“这个,我能收藏吗。”
宋晟乐一愣,眼神有点飘忽不定,“随便你。”他一手扶着额头,耳朵有点发烫,“有什么好收藏的。”
“这可是你爱我的证据!”
宋晟乐被这句话瞬间惊醒,他就不该相信邢予呈这二货有认真的时候。
“你叫两声我听听?”
宋晟乐毫无灵魂的啊了两声,把邢予呈逗的哈哈大笑,直拍桌子还拍他大腿,宋晟乐忍无可忍的摘下眼镜就跟他扭打在一起。
像这样普普通通的日常,与他相处的时光,原以为还会持续很久,至少一年、两年,或者三年,或者幻想它能更长久一点,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份快乐来得突然,去的也太突然。
……
“小呈,回家吧。”
邢肖利说完这最后一句便把电话挂断了,他如释重负的倚靠在沙发的靠枕。每次与儿子通话后,心里就像落下了一块巨石,压得他难受。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释怀呢。
而另一边,邢予呈随手把手机扔床上,自己坐在地上不肯起来。卧室没开灯,遮光窗帘挡住了窗外的月光,周遭一切被吞噬在极度黑暗中,地上一片狼藉都是烟头。
床对面的书桌上摆着一个小日历,今天的日期是9月26号,被红色的记号笔圈起来。晚上十一点半了,他握着手里早早买了的机票,第二天一早的飞机。
他把头埋进臂弯,独坐了两个小时,才撑着床的一角起身。拖出藏在床底下的行李箱,随便套了一件羽绒服,拿了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新消息提醒。
【豆汁儿:外婆病重住院了,我需要回家一趟,月考之前应该可以赶回来,arana就拜托你帮我照顾了,你害怕的话可以找欣欣,只要慢慢克服就好了,不用害怕,她很乖,不会伤到你,走之前我还特意嘱咐过她了,她要是敢闹你,我回来绝对教训她。】
【豆汁儿:反正在家里舒坦,天越来越冷了,不要骑车上下学,我帮你租了位司机负责接送你。】
【豆汁儿:不会不回来的,再怎么说也不会丢了arana不管。】
【豆汁儿:当然,还有你。】
【豆汁儿:补习没补好,月考可能要拉垮了,所以我不介意你放放水哈哈哈。】
【豆汁儿:不要太想我啊。】
【豆汁儿:这次我好好跟你说再见了,乖乖等我回来,我回来了你可别在生闷气了啊,事出突然我也没办法,我亲爱的小乐乐,理解一下啊。(爱心)】
邢予呈划着最后一条消息,不停的刷新,一手握着行李箱的手柄。
回消息啊。
不回消息我怎么放心走。
“啧。”邢予呈把微信界面划走,打开通话记录就要点宋晟乐的号码。
“叮咚”——
屏幕上方发来消息弹窗。
【小祖宗:不会养狗,早点回来。】
邢予呈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直到那股焦虑不安的情绪彻底平复,才依依不舍的息屏。
经历过一次长时间的离别,此后每一次告别他怕是都会心惊胆战,好不容易破镜重圆,不会让它有再碎一次的机会。
【豆汁儿:遵命。】
“你说,真的只是几天吗?”
宋晟乐问道,望向旁边躲进宋晟乐房间看电视剧的宋晟欣。
邢予呈临时匆忙的在宿舍收拾了行李打车回去,让宋晟乐也顺便请了假跟他一起回去,宋晟乐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但一路上,邢予呈把家钥匙给他以后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很压抑,把他送回家以后也并没有提议要宋晟乐跟他一起回他的家。
带他回来的理由是帮他照顾arana,这种漏洞百出的话他都说得出口,却不当面说再见。
宋晟欣一门心思都在紧凑精彩的剧情上,片尾曲响起的时候,这才刚凑过来看他和邢予呈的聊天记录。
她迅速的略完,瞬间不淡定了,“什么!呈呈走了?”
宋晟欣眼巴巴的盼着:“他还回来吗?”
宋晟乐低头看手机:“说不准我才问你啊,仔细想想,他本来就是因为和家里闹腾才回来的,莫名其妙一个人回国家里人肯定担心,现在正好能因为外婆的事回家了,要再想回来可能性很小吧,他父母怎么可能不会想尽办法挽留他。”
消息太突然,宋晟欣没有丝毫准备,“那他要是真的不回来了,哥哥你怎……太子怎么办?”她及时刹住了车。
好在宋晟乐心不在焉的,没细听她说了什么,“一起回去,给他送回去就是了,这有什么。”
宋晟欣放下嘴边的软糖,问道:“哥哥,呈呈几点走啊?”
“他没说,应该是一会儿就走,按时差来算,这个时间对上国外的刚刚好。”宋晟乐面无表情的说着,自以为伪装的很好,但在亲妹妹眼里无疑是毫无作用的。
宋晟乐很失落,比她想象的要失落,由此可见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她的哥哥绝对是陷进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宋晟乐久违的体验了曾经没有人随时陪伴,随时叨扰的正常生活,除了手机偶尔震动的声音,一向不带手机入校的他,这次破戒了,看一天的消息,到放学时间再回。
只是两天,平时都会觉得一眨眼就过去了,但这次却因为他而觉得过的特别漫长。
白岚民一开始还问他:“邢予呈请假了?”
宋晟乐点头,“家里有点事,回老家了。”
宿良良在一旁很惊讶的摇了摇白岚民的胳膊,“我的天啊!姐妹儿,你是神婆吧!概率这么小的事情都被你预知了。”
宋晟乐问道:“预知什么?”
被宿良良这么一闹,白岚民也没办法,实话告诉他那天她与邢予呈聊天的内容,一字一句的全部。
宋晟乐静静的听着,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就好像白岚民说的这些都与他无关一样。
原来他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他会因为不喜欢吃甜的,毫无芥蒂的将仅吃了一口的圣代给白岚民。
这些种种都在无形的推压着他,似乎他那点别扭的小心思来的实在可笑,对于邢予呈来说,那些不过是一时兴起,对每一位朋友都是这样的,是他想的太多,而这一切的原因不过都是因为他见不得人的性取向。
第一个后座,同枕共眠,担心的表情,摇篮曲哄睡……
他越是深入这些细节,越觉得心寒,甚至感到害怕,他这么在乎这些,是不是意味着他有问题。
宋晟乐攥紧拳头,心脏狠狠刺痛了一下,紧接着逐渐加快,几乎快要跳出来了一样,他难耐的捂住心脏的位置,恐惧与焦虑正在慢慢吞噬他的理智。
白岚民率先发现他的不对劲,她小心翼翼的碰了他一下,问他:“晟乐,你……没事吧?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难受的想死,趁理智尚存,宋晟乐不顾一切的跑到走廊,直跑向顶楼的小仓库,锁上门跪在地上,手指不停的挠着胳膊和手背,眼泪啪嗒啪嗒的打在他的校服上。
差点忘了,他连一个正常人都算不上,谈什么感情。
时间大概持续了半小时左右,他晃晃悠悠的起身,麻木的擦干眼泪,一步一步的离开,最后还是选择去了医务室。
肖康见到他的时候被他的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宋晟乐精致略过他坐在他经常躺着的那张白色病床上,窗外的杨树枯叶都不剩多少了,细数都能数出来。
“乖乖,小同学,你……”
宋晟乐有很多想说的话,但都被眼泪堵了回去,到嘴边的话还是哽住了。
在熟悉的环境,他不再隐忍,放任眼泪的同时咬着手腕遏制哭声。
肖康见状赶紧走过去,在原地打转干发急,最后拽了几张纸巾递给宋晟乐,第一次看到一个十六七的孩子这么了无生气的样子,明明从前见他,最有灵气的就是那双眼睛,现在却大相径庭的犹如一潭死水,看的他实在不是滋味。
等他情绪稍微好一点了,肖康才坐过去,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尽量放轻,“你这是……急性焦虑症吧?”
宋晟乐一动不动,没有表情,眼神没有丝毫温度,像一个活死人。
肖康皱着眉,严肃道:“看来不止。”
宋晟乐就这么望着窗外发呆,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或许又什么都没有想,肖康给他包扎好伤口后嘱咐了几句很熟悉的话,和他曾经去医院听到的医嘱很像,但他都没往心里去。
距离玻璃窗最近的一支杨树树干还有三片枯叶,等它们都凋落了,缓缓落到窗台上时,少年的眼睛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茫然的看着手上分布不均的抓伤,“我明明……明明已经好了的。”
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就复发,他怎么对得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