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08
男人嗓音清冽低稳，伴着小溪水流声，在凛冽秋日的傍晚里，就像迎面吹来的清风。
听着较为熟悉的声音，南娆眼睫微动，缓缓直起身子转过身。
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夜幕里，他穿着合身的深色西装，嘴角噙着笑意，鼻梁高挺，狭长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她。
像打量，又像在思索。
却莫名给人一种娴熟的疏离。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热，烫的她呼吸一滞。
她顿了一秒，面色从容地朝对面男人点头示意，轻声问：“裴先生，您刚刚说什么？”
视线缓慢下移，才见男人左手手掌松握着，修长的指骨很是好看。在微黄的灯光下，食指间那枚黑曜色戒指像是镀了一层银光，隐隐发亮。
男人迈开修长的双腿向前走去，站立在女人身侧。
裴淮闻温笑：“南老师再找东西吗？”
南娆抿唇点头，指腹覆在空落落的左耳上：“嗯，东西不小心弄掉了。”
话音还未落，眼前男人摊开手掌，一只白玉耳环静静地躺在他宽大的掌心中。
裴淮闻笑，默默将手掌往前推了推，慢条斯理道：“在找这个吗？”
南娆心中一喜，伸手拿过耳环，温热的耳环还残留着男人手掌余温。
内心想着该怎么答谢，但思来想去，她也没说出答谢那句话。两人身份毕竟天差地别，人家虽说不一定要答谢，但万一真的要了，以她的经济情况什么也做不了。
而且，长居上流社会的人什么样的没见过，她这样贸然一说，指不定会被他人认为她攀龙附凤，这样反倒会将茶馆的名声带坏。
她扯唇笑了笑，冰凉的指腹捏着温热的坠饰：“谢谢。”
裴淮闻嗯了声，淡笑着：“刚刚在内厅捡到了。”
从那边走过来的时候她还特意摸了下耳环，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耳环还在。
南娆眉头紧蹙在一起，侧身瞧了瞧男人身后：“内厅？”
“嗯。”裴淮闻伸手指着方向：“钢琴那边。”
钢琴那边……
难道是她不小心带掉的？
夜色很静，清冷的月光撒下来照在小溪上波光粼粼。
他侧眸望向身旁极为雅正的女人，她眼眸很亮，像是含着秋水光影，长睫的阴影倒映在鼻翼两侧，红唇轻抿。
“南娆老师。”他放缓声音唤道。
南娆心中莫名微颤，指尖下意识攥紧披肩一角：“怎么了吗？”
目光落在女人惊慌的瞳孔上，裴淮闻勾唇轻笑，挑眉问：“我帮它找到主人，那它的主人是不是欠我一份情？”
南娆瞪大眼睛，漂亮的眸色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又反应过来。
他刚刚是说，她欠他一份……情？
耳根渐渐发烫，南娆抬眸对上男人深邃的眸色，仅一秒，热气上移，引得双颊也泛着绯色。
还好是在夜里。
她这样想着，有些磕绊地问道：“裴、裴先生的意思是？”
裴淮闻敛着眼眸，意味深长地望她一眼，“没什么。”
南娆不解。
又说：“裴先生您尽管提，虽有的我可能满足不了，但还是会尽力。”
欠人情这种事着实反感，更何况还是人家主动提起。
男人似乎没想到女人会这样说。
清冽的嗓音闷声笑了笑，裴淮闻抬眸饶有兴致地深望着她。他慢条斯理道：“先欠着吧，等日后想起我再联系你。”
话落，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先加个好友，省得你跑了日后找不到人。”
随口一句的调侃，却引得南娆面红耳赤。
她自知自己着实不算脸皮薄，可不知为何在今晚，频频害羞脸红。
“不会，我平常没事都在溪弦阁。”南娆小声辩解道。
裴淮闻拖着嗓音笑着，闻声道：“好，到时想起了就去找你。”
‘叮’一声，扫完二维码发过好友申请，对面也没有要同意的意思，南娆默默将手机收了起来。
抬眸瞧着眼前清隽温润的男人，她抿着唇，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
抛开馆长此次前来的目的，单论他为溪弦阁的客人，她也理应礼貌地与他说话。
正犹豫着说些什么，耳边再次传来男人温厚的嗓音。
“要帮你戴上吗？”裴淮闻示意女人手中的耳环。
说完，他或许自己也意识到有些局越，带着歉意道：“楼上有更衣室，我带你过去？”
南娆小幅度摇摇头，抬手将右耳上的耳环取下与另一只一起放入包中。
她发量很多，每每用发簪将长发挽起时，不到一会便会有送的迹象，耳边碎发也会随之散开落下。
“谢谢裴先生。”想了想，她索性也将发簪取下放入包内夹层中，轻声说：“不戴了，没什么用处。”
这时，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响起。
她手机多数静音，这次又是第一次来参加这种活动，没经验也不懂这里面的规矩，来之前便拨下了音量键。
南娆默默后退半步，撑唇笑了笑：“裴先生您忙，我先过去了。”
裴淮闻点着头，目光注视着女人缓缓离去的身影。
月光下，女人身姿卓越，每走一步，纤细白嫩的小腿便会露出一截。
旗袍衬人，人更美。
后花园很静，手机铃声还在持续响着。
思绪回笼，他正了正脸色接听电话，冷着声道：“说。”
对面盛景焕顿了顿，默默将手机拿远处看了看，小心翼翼道：“三、三叔？顾无则又在背后做手脚了？”
他话音刚落，对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在洗牌，随后又传来较为稚嫩的嗓音。
顾子礼一边捣鼓着旁边按钮，一边说：“我哥才不是那种人，他虽然脾气臭点，但人还是好的。”
“那是对你好。”盛景焕不满应着，又压低音量问：“三叔，打牌三缺一来不来？就差你了。”
裴淮闻眉头越皱越深：“就这件事？没了？”
“啊？”盛景焕仔细想了想，又说：“还……应该有其他事儿吗？”
他拿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淡声说：“挂了。”
-
从后花园踏入内厅门后，南娆总感觉有几道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当她顺着目光回望过去的时候，视线主人又装作若无其事地与旁人聊着天。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好像自己身处中间跟件商品一样。
此时的内厅人数量比刚来是足足多了一半，她环视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人群，最终在一处角落找到了好友。
“你回来了？”吕姿萱看到她兴奋地挥着手，一把拉着她坐在自己身旁：“我听说这家院子后花园种了许多东西，还挖了条河，真的假的？。”
南娆轻声嗯了声，笑说：“确实种了很多东西，但没有河，有一条很窄的小溪。”
吕姿萱拧了拧眉，“合着她们骗我呢？就一条小溪有什么可说的，谁家还没有挖个小溪啊。”
南娆看她一眼，岔开话题问：“怎么突然来这么多人？”
吕姿萱哼笑声：“有的人听说顶层人物来了，原本都已经推掉帖子的人又纷纷带着自己女儿赶来，他们都不问问自己女儿愿不愿意，一心想借着女儿攀高枝儿。。”
她话音刚落，一旁有位身穿抹胸礼服转过身，她胸前别着一枚如月亮般的胸针，格外闪。
“你这话就说错了。”她极其亲昵地凑过来挽着吕姿萱，说：“先不说其他，就说三叔，他这长相这身材，尤其是穿西装时大腿那儿。只是看着肌肉线条就……”
话还没说完，吕姿萱连忙上去捂住她嘴巴：“行行行，别说了再说被人听到就惨了。虽说裴三叔懒得跟你计较，可他旁边那位陆敛之可不是吃素的。”
那女生一会，连忙抿紧嘴巴，囫囵道：“我刚刚听说三叔在后花园，我们等会就看看呗？我还没近距离见过真人。”
“？”吕姿萱乐了，挺直腰杆得意道：“不会吧，你没近距离见过真人？我跟你说，裴三叔真人比照片上还绝，那影帝明星什么的在三叔面前全是小喽喽。”
“真假？”女生上下打量着吕姿萱，扬着下巴：“我才不信，罗家那位千金大小姐都没见过你能见过？你来跟我说说，你在哪见的？”
听着这番言论，南娆不禁端坐着身体，指尖紧扣着沙发。
她莫名有点怕好友说出真相。
吕姿萱挑挑眉，极为嘚瑟：“我才不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说完，她不顾身后朋友的反应，拉着南娆朝一旁酒水区走去。
酒水区人群比另一边还要多，在场的人大多都是一个圈子的，基本互相都认识。此时一波又一波的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好生热闹。
南娆暗暗松口气，随后拿过一杯酒抿了一口。
余光瞥到好友焦急兴奋的神情，她顿了下，握着酒杯，问：“你怎么了？”
“你别给我装蒜啊。”吕姿萱脸上憋不住笑，“刚刚我可听到了，裴三叔也去后花园，你也在后花园，说吧，两人见没见到，”
南娆没打算瞒她，点头：“见到了。”
吕姿萱斜着眼瞄她，又问：“两人有没有说点什么？你有没有要张合照或者签名？”
？
南娆眉毛控制不住地拧在一起，握着酒杯的指腹不禁紧了紧，疑惑地问：“要合照和签名干嘛？你喜欢他吗？”
“可别乱说。”吕姿萱眼疾手快立马伸手堵着她的嘴巴，左右看了眼，小声道：“别让有心人听到了，我们家要毁在我嘴上，我爸非把我扒一层皮丢地底下见我爷爷。”
她点着头，又问：“那是为什么？”
吕姿萱摆摆手：“也没什么，就想炫耀炫耀。刚那几个人，别看表面跟我挺熟，背地里都说我土说我穷。是，我家是没有她们有钱，但干嘛背后说我啊，怎么不当面儿说。”
南娆笑：“当面说你不是更气？”
“所以啊。”吕姿萱：“我才问你有没有合照或者签名，下次她们在嘲笑我，我就把这些甩她们脸上，告诉她们，有钱又如何，她们见不到的人，我吕姿萱照样能见到。”
周遭人来来往往，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从后花园出来后，她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
眉头紧蹙，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将近十一点。
南娆看着好友，说：“我出去给馆长打电话，想回去了。”
吕姿萱应着：“行，回去路上慢一点，这儿离西城较远要不行你给我打电话。”
许是靠近山的缘故，夜里袭来的风吹动树枝，带着呼啸的声音，仔细一听，像是动物哀嚎的声音。
南娆紧抿着唇，默默往路灯那边移了移。
又拿出手机拨通馆长的电话，连着打了几个，总是刚响几声就被挂断。
如雨雾的秀眉拧在在一起，她搓着泛凉的指尖，滑动着屏幕找到与馆长的对话框。
娆：【不走吗？】
赵馆长：【正在谈点项目，先等等。】
……
她知道近一年馆长说话慢慢变得不靠谱，可没想到是这么不靠谱。
临近郊区，又是三更半夜，夜里跑车的人根本不会接这边的单子。而吕姿萱又正在兴头，她实在不好去打断她的兴致。
思来想去半天，她刚准备转身回到内厅，突然远处一道闪光灯闪了一下。
只一秒。
她抬眸朝那边望去，只见一辆迈巴赫匀速朝她这边驶来。
漆黑的车身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神秘，尤其是车前两处车灯，像是一双深不见底的黑洞。
车身平稳停在她身旁，行驶带来的秋风吹动她散在颈后的长发。
南娆这才看清这张极其夸张奢靡的车牌。
京a·11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