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09
车灯熄灭，驾驶座那边下来一位穿着得体的中年男性。
来京城这两年，除了馆长和茶馆常来的客人外，南娆几乎不认识这个年龄层段的人。
想着估计是自己挡了他们的路，她手指紧捏着包再次默默往路灯那边移了移。
抬脚站稳，只见从车上下来的中年男性再看到她那一刻，没有丝毫犹豫，直勾勾朝她走来。
望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南娆呆愣片刻，眉毛拧在一起，“您找我吗？”
中年男性微俯身，随后又直起身递过去一张名片，笑道：“南小姐您好，我叫张绍元，您可以叫我张叔。”
女人如嫩葱段的手指接过名片，借着昏黄的路灯光低眸看着上面文字。
裴氏集团总裁副助理—张邵元。
裴氏……裴淮闻？
裴氏百年家族，祖辈多数从事军事行业，据说到了这一辈才从商，而裴氏集团是京城龙头企业，其名下包括投股、珠宝制作以及医疗多个涉及。
像这种被人簇拥捧着长大的天之骄子怎么会……
这个念头刚出来她便摇头打消，太过离谱。
她弯唇笑，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张叔面容慈善，笑起来给人一种家里长辈叔叔的感觉。
他说：“今儿不早了，这边也偏僻打不到车，我正好有点事也要回去，南小姐不介意的话不如搭下顺风车？”
她蹙着眉，左右环绕着周围。
山那边黑的吓人，纵使路边有了路灯照亮但仍旧感觉凉飕飕的。而且从来时到快入郊区的地界，看到的几乎都是私家车，没有一辆外出跑车的车辆。
眼下看着路边停放的各种豪车，以及身后极其热闹的酒会。
她紧抿着唇想了想，也没有矫情：“多谢张叔。”
张绍元笑了笑，走到车子一旁拉开后座车门，“南小姐，请吧。”
黑色车子平稳行驶在道路上，车内放着轻快的轻音乐，张绍元操控着上面按钮，将音量调成适中。
“南小姐要听什么吗？”
南娆摇头，轻声道：“不用麻烦，听这些就好。”
张绍元笑了笑，问：“南小姐家住哪个方向？”
指腹轻点手机屏幕，她垂眸看了眼上面显示的时间。
距离十一点还有十几分钟，如果速度快的话，她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地铁。
她说：“张叔，把我送到附近地铁站就好。”
张绍元应着，随手点开导航地图放大路况。面露难色道：“那条路现在比较堵，就算赶到也停运了。总归是送你一程，南小姐要不好意思的话可以给路费意思意思。”
闻言，南娆倾身朝中控屏上看去。
如他所说那般，上面显示着一行字，提示让绕路行驶。
手指交错缠绕，她紧了紧披肩，低声说：“那麻烦您了，把我送到福德里门口就好。”
张绍元挑眉惊讶：“您住西门？那可是块好地儿啊。”
路途遥远，道路两旁十分静谧，来来往往的车辆总共不到十辆。
她以前来过这里，这条小路与主路相对比人确实比较少，同等路边的住户也少之甚少。
车内弥漫着清香味，像是盘玩的木质味道，仔细闻了闻像是燃着香薰。
昏暗寂静的环境，舒缓的音乐，强撑几个小时的她困意逐渐袭来。
这时，她握在手里的手机猛地振动。
她揉着眼睛低头看去。
是馆长赵汀。
馆长：【要走了，人呢？】
娆：【在路上。】
馆长：【怎么回去的？？？】
馆长：【姿萱载你回去的？也行，跟她说改天我请她吃饭。】
……
南娆也没同他解释，合上手机放在腿上，侧着身子有些无神地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
尽管已经凌晨，此时已经城中，相比较郊外的凄冷，依旧倒显得十分热闹。
密密麻麻的霓虹灯，街上成群结队打扮艳丽的男女，以及汽车发出震耳的轰鸣声。
眼神略过这一切，她默默收回视线坐好。
北京城向来如此，白天黑夜两大极端。白日的北京城像承载着上一辈的痕迹，不论走到哪儿，文化底蕴都很浓厚。而夜里的北京城，倒像是还原了本身面貌。
灯红酒绿，奢靡狂欢。
距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她无所事事地望着车内装饰，当视线落在前排后视镜时，眼神顿住。
后视镜视野有限，但在仅有的视野里，仍旧能看到不远处跟着的一辆车。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辆车从一开始从别墅区出来便一直跟在他们车后。车主虽把控的距离很有度，可北京城这么大，条条大路都通，她与后面那辆车主就这么有缘？
除非……
南娆垂下的眼睫松动，抱着这种不太可能的想法，她又抬头看向后视镜，如先前那般，保持着原有的距离跟在身后。
“张叔。”抬眸望向前排正在开车的张绍元，她问：“是裴先生让您来的吗？”
张绍元也没打算隐瞒，笑呵呵地说：“嗯，这不天色不早了，我老婆孩子还在家等着我呢，裴总就先让我回来了，路上正好碰见南小姐。”
南娆轻点着头，眼睛再次望向他：“裴先生现在在哪里？”
趁着红绿灯时间，张绍元挠了挠耳垂，说：“应该还在那宅子里吧。不过具体在哪我们这些做小员工的又怎么会知道。”
路中央车辆算不上多，但仅是红绿灯间隙，他们与身后跟着的车辆中间夹着另一辆车。
南娆敛着眼，指了下拐角不远处：“张叔，等会可以把我在那个地方放下一会儿吗？”
张绍元惊讶：“南小姐，这儿距离西门还有段距离，现在地铁也停了，打车也不划算。”
南娆弯唇笑了笑，举手投足间充满了疏离：“张叔，裴先生在后面。”
想说的话下一秒便遏制在喉咙里，张绍元张了张嘴不再说话。
心里一直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才二十多岁，一点活力都没有，反而老气横秋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好接触。
张绍元没有把她放在很远，反而转过弯找了段儿人较少的地方。
秋日的深夜里，微风吹来刺得脸颊生疼，道路两旁的枝叶胡乱摇曳，时不时还会落下几片发黄的银杏叶。
见到她下来，身后的车子也没有停下仍旧匀速向前行驶，直到她面前才停下。
驾驶门缓缓打开，一个清隽的面庞缓缓出现在视野中，男人勾唇轻笑，面色温润平静，似乎对面前女人半路下来的事情一点也不意外。
裴淮闻整理好身上褶皱的衣物，上前温声道：“南娆老师。”
男人嗓音本就清冽，可在黑夜里听着莫名掺杂着低沉的错觉。
望着眼前比她将近高出一头的男人，她晃了下神，笑说：“裴先生，今晚多谢您了。”
裴淮闻挑眉，拖着嗓音慢悠悠地说：“谢我什么？”
南娆面色从容，不紧不慢道：“您帮我找到耳环，又送我回家。”
裴淮闻侧身朝后面望了望，笑说：“到家了吗？”
顺着他的视线，南娆这才发现身后正是一处封闭商业性公园。
“就快到了。”她轻抿唇，瞧着男人随和的模样，想了想，还是问：“裴先生，可能我接下来说的话有点冒昧。”
裴淮闻点头：“无妨，你说。”
南娆：“从京郊出来那段路时裴先生便在车后跟着，到了城中心裴先生并没有回家或去其他地方，还是在车后跟着，这是为何？”
裴淮闻笑：“因为这件事才下来的？”
南娆颔首，并没有隐瞒心里的疑虑。
她与他不过是有几面之缘，今晚之事他频频帮助自己，晚上回家更是。况且张叔虽说顺路，可西门那段居民楼都是寻常百姓，并没有大富大贵之人。他提出了让张叔送自己回家，她坐着他的车子，反而让他这种身份的人独自跟在身后。
这种感觉有点怪异，又有点说不通。
温热的指腹细细摩挲着戒指上的刻纹，男人深邃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南娆颤着睫毛，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指间紧紧交错在一起：“裴先生？”
裴淮闻默了几秒，嗓音低沉，若有若无道：“想送你回家，又怕吓到你。”
他先前不是不知道小姑娘性子，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他发现小姑娘边距感太过严重，如果刚开始他在车上，那以她的性子，大概率是不会坐的。
南娆愣了一秒，下意识问：“什么？”
待反应过来后，南娆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暖意。
堂堂裴氏集团总裁，竟然会往这方面想。
裴淮闻没答她的话，侧身做出请的手势，道：“时间不早了，我来送南老师回去吧。”
南娆眉头轻蹙，刚想拒绝，便又听眼前的男人说：
男人嗓音低沉，话语间夹着不明显的笑意：“反正都欠一份情了，再欠一份又何妨？”